琴心剔透丨∮ 锦瑟

主播：李朵

锦瑟（组章）

作者丨 香奴

◎锦瑟

你是华年里的弹奏者。

一开始，我是溪流，清浅、明澈，欢快的细语，喋喋不休。

在巨大的石块前，时光转折、流离，水与水，吻别；你在弦与柱全部失音的碧潭里，屏气凝神，我把携带黄土的旅程，纵身绝壁，每一滴，都不能悬崖勒马。

你看中年的我，是水做的孔雀，瀑布是我不可复制的屏羽，我已不屑随波逐流后的巨浪滔滔，没有你，我选择弦断音绝于高山流水。

爱的绝唱，当是天崩地裂。一张琴，从此寂寞。

在此后，所有河流都可平静舒缓，波澜不惊，一马平川也不能唤醒奔跑与呐喊，长河落日，那无需配乐的黄昏后，谁无端想起那句：雨打湘灵五十弦？

你是下游的修补者。

你尝试修补一条河流暗哑的一生，泥沙俱下的陈述，你说，哭吧，要哭出声响。

这么多残断的丝缕，流经你的手掌，停留、接续，从嗟叹到低泣，哦，我们在暮年的月色里终于重逢。

琴瑟和鸣何其微不足道。

我哭。一条河流，终于哭成了大海。

◎背 影

清晨醒来的朦胧里，分明看到了梦的背影;长廊远处，你的背影。

黄昏光线柔和，无声地把细节涂抹；所有泉池都善意地停止了流动；风声隐匿梧桐之上。

我也做到了守口如瓶。

暗暗流泻的春光，并蒂之花交颈而眠，荷的绯红，藕的饱满，点水而过的蜻蜓，你的唇齿间，东风的湿暖。

这个清晨，我成了弱者，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而窗外梨木台的峰顶，已先知了风雪的消息。

一遍一遍，我企图把你的背影翻转过来。你只需把长廊走近，就能发现，我始终原地不动，我始终保持着翘首盼望的站姿，犹如假意苍翠的松柏，暗暗笃定地等春天回头。

漂洋过海，不难。翻山越岭，也不难。难的是与你迎面而遇，我要你眉眼清晰，白发可见。

◎皈依

        

1

我在翻找什么呢？以时间为序，我翻阅黄河的冰雪，麦穗的秋色，风里的荷雨里的伞，早春，你萧瑟的故园。

对你的懂得，是一场顿悟。

不必动用那沉重的爱情，我更愿意这是一场皈依。

山村找到了山村，荒草找到了荒草，坟茔找到了坟茔。

你抱紧我吧。兄弟找到兄弟，姐妹找到了姐妹。

把你中游的等待全部给我，让苦难湮没于苦难，让甜蜜修辞甜蜜，让母亲依偎着母亲。

这抵达，就是回归，是疾风推着我，去往你的路上。

2

如果，你仍然眷念着江南，就让我再出现一次吧。

雨巷里的丁香也回到我身后，让屋檐矮下去，你必须低下头，挨到我的黑发，你必须用你的脊背承受流苏一样的雨水。

你要说，你舍不得梅雨夺走，我的清澈。

除此，我一无所有。

吴音是鹦鹉的。

白衣黑裙已留在民国。

柔软的腰肢都借给了弱柳扶风，最后的颜色也输在，春来江水绿如蓝。

在你丰饶的诗意里，我因贫瘠而慌张，这让我困顿如不肯安睡的小兽，企图华丽自己的皮毛，企图借樱花的容颜，出入你的经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