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津衛的老房子之歷史遺跡(二十)
拆除前的原天津盛錫福帽莊大樓近照(照片來自互聯網)
拍攝於20世紀30年代初期的天津盛錫福帽莊大樓(照片來自互聯網)
吳佩孚、宋澤元題寫的盛錫福匾(照片來自互聯網)
天津盛錫福帽莊德爾註冊商標、廣告畫及帽盒(照片來自互聯網)
原天津盛錫福帽莊大樓座落在天津和平區和平路(其時為法租界的杜總領事路)273號。
原天津盛錫福帽莊大樓始建於1927年，竣工於1929年，由德國建築師貝倫德設計，為灰白色磚混結構五層“洋灰鋼骨樓房”。其時，渤海大樓尚未興建，故盛錫福帽莊大樓系天津高樓之一。大樓內部設有總管理處、批發部、零售部、函售部、採購部、會計部、同人存款部等辦事機構以及六個生產車間。地上一層為營業大廳，營業大廳兩邊的房間分別是賬房和經理室。大樓外立面鑲有水泥浮雕的“自製四季中外男女帽品式樣特別新穎美觀耐用”(現為“自製四季、各種帽品、式樣新穎、美觀耐用”)16個廣告大字，展示著天津民族工業發展的獨特魅力。
天津盛錫福帽莊的創始人是山東掖縣人劉錫三。1911年，經親戚介紹，二十六歲的劉錫三到天津“美清洋行”做練習生，學習出口草帽辮業務，後被提升為職員，負責下鄉收購草帽辮。其間，他與其表兄芮某合資，在天津估衣街歸賈胡同南口租了一間門面房，開設了出售草帽的帽莊，取名“盛聚福”。1919年，劉錫三設立了自己的制帽廠，“前店后廠“的“盛聚福”，除自產自銷草帽外，還生產銷售呢帽、皮帽等四季帽子。1922年，劉錫三將盛聚福帽莊遷進了法租界天增裡的一處樓房門面，樓下作門市部，樓上當作坊，繼續從事草帽的製作與銷售。1925年，芮某病故，劉錫三開始獨資經營“盛聚福”。之後，為了謀求更好的發展，劉錫三通過親戚劉子山(時為東萊銀行股東)從東萊銀行得到一筆可觀的貸款；利用這筆貸款，劉錫三在法租界21號路(今和平路)上租了兩層樓房做為帽店的新址；與此同時，劉錫三辭掉了美清洋行職務，專營帽莊。“盛聚福“遂更名為”盛錫福”(“盛”寓意買賣茂盛，“錫”取自劉錫三之名，“福”乃系劉錫三的乳名)，註冊商標為“三帽”(商標上方“天津盛錫福自製”七字弧形排列，正中“盛錫福”三個大字下，由草辯兒連成凱旋環形，下綴領花，底部“國貨”二字分列兩側，圖案簡明，佈局穩妥。中間三頂帽子—— 一頂四平硬頂草帽，一頂呢子禮帽，一頂皮制三塊瓦帽 ——呈“品”字形，下書“三帽商標”四字。從上往下看，為“錫三帽”三字。廠名、商標皆與“錫三”之名契合。揣摩其總體寓意大體有二：一，賜與閣下“三帽”，冠冕天下，賜福國人。二，錫三先生創辦的盛錫福、經營的“三帽”偉業，將繁盛似錦，賜福百代)。1929年，在菲律賓舉辦的馬尼拉國際博覽會上，盛錫福的草辮和草帽獲得國際金獎，成為東亞地區草帽業之冠。民諺“身穿謙祥益、頭戴盛錫福、腳穿老美華、手戴亨德利”由此盛傳。
1929年秋，盛錫福帽莊發生火災，全廠機器設備和原料、成品以致半成品全部毀於一炬。1929年10月5日《益世報》刊發的題為《大火燒不光之盛錫福》的文章這樣寫道：“本埠法租界盛錫福帽莊，經理為劉錫三，以數十年之經營，研究帽業，專以提倡國貨性實業為宗旨，該總號內容共分八部，加門市部，制草帽部，以及皮緞氈便帽出進口等部，所出各品均以貨高價廉為主，數十年來，營業之發達，為同業冠，每年盈餘數萬元之額，亦足見國人愛用國貨之熱心也，該號出品，曾經農工部全國展覽會及國民政府全國展覽會，並中外賽會等，均得頭等特等獎證獎牌多種。”“不料於上星期該總號電線走火，致被焚如，聞該總號雖被火災，但其各處貨品積存甚巨，計天祥內第一分銷處存貨八千餘元，第二分銷處存貨五萬余元，其餘北平南京滬漢青濟哈奉等處共存貨七萬餘元。又總號所存機器傢俱貨品約十一萬餘元，幸在美商美清公司代理之久濟保險公司保有火險銀六萬五千兩又洋一萬元，現經雙方請公證人檢查受災各部，一俟完畢，即行擇地複業，先該總號臨時辦事處暫寓國民飯店十三號，至其第一第二分銷處照常營業。”
火災後，劉錫三利用東萊銀行的貸款和保險公司的賠款，在廢墟上重新建起了一座五層樓的盛錫福帽莊。隨後，皮帽工廠、便帽工廠、緞帽工廠、化學漂白廠、氊帽工廠和印刷廠相繼成立並開設了兩家分銷門市部。到抗戰前夕，盛錫福生產的以草帽和呢(禮)帽為主的各式帽子共有270多個品種，全年生產帽子總量達45萬頂。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盛錫福先後在南京、上海、北京、瀋陽、青島和武漢等地設立了分店20多處，還在美、澳、英、法、意、西班牙、葡萄牙、荷蘭、捷克、瑞士、瑞典、挪威以及非洲設立代銷處。一時間，政界要人、社會名流成為盛錫福的常客，其間，宋哲元、曹錕以及吳佩孚先後為盛錫福題寫了“明馳中外”、“國貨之光”以及“盛錫福”匾額，由吳佩孚題寫的“盛錫福”匾額一直沿用至今。
天津解放後，盛錫福帽莊的生產經營活動處於停頓狀態。從1953年開始，盛錫福帽莊開始向少數民族地區銷售少量禮帽並加工軍用地毯，生產經營狀況略有好轉。1956年，盛錫福帽莊併入天津土產公司，從事草帽、禮帽加工業務。1957年，盛錫福帽莊開始恢復氊帽生產，生產規模擴大。1966年，盛錫福帽莊更名為“人民帽廠”。1968年，“人民帽廠”向紅橋區三條石大街遷廠，1970年搬遷完畢，“人民帽廠”遂改名為“天津制帽廠”，原盛錫福帽莊只留下門市部及部分廠房。搬遷期間(1969年5月12日)，劉錫三去世。“文革”期間，“天津制帽廠”的業務處於半停頓狀態，氈呢帽作為“四舊”被勒令停止生產。1980年，“天津制帽廠”恢復“盛錫福”老字號，設在和平路的鋪面成為當時天津唯一的帽子專營店。1986年，在天津盛錫福總店的宣導下，天津、北京、上海、青島、南京武漢等8家盛錫福店，成立了全國盛錫福帽業聯合會，制定章程，每年定期舉行一次年會，傳遞資訊、交流經驗、推介產品，共同發展。1993年3月，“盛錫福帽莊”更名為“天津市盛錫福帽業公司”。2003年，盛錫福帽莊大樓重裝開業，在保持四季帽品、各種檔次、各種款式專業店的經營特色的同時，亦傳承了盛錫福的經營特色和經營理念，使天津市盛錫福在全國帽子行業仍處於領先地位。
目前，原天津盛錫福帽莊大樓是天津市和平區文物保護單位。
天津盛錫福帽莊大樓舊照(照片來自互聯網)
“身穿瑞蚨祥，頭戴盛錫福，腳蹬內聯升，腰纏四大恒。”這句俗語說的是中國四大百年老字號，其中，以帽業聞名海內外的盛錫福的發祥地是位於天津的盛錫福大樓。2006年，盛錫福被商務部公佈為首批中華老字號企業。2010年，天津盛錫福被正式列為天津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同時，盛錫福大樓也是和平區不可移動文物和著名的工業建築遺產。可謂是四重身份。然而，四重身份並不能給盛錫福大樓一張“免死金牌”。2009年，因為盛錫福大樓所屬地塊被拍賣，盛錫福大樓面臨拆遷，取而代之的將是天津天河城購物中心。
記者查閱發現，天津天河城是天津市和平區重點招商引資項目，建成後將成為天津市核心商圈以及最具規模的購物中心。該項目位於和平區和平路步行街的東端，東至赤峰道，西至哈爾濱道，南至和平路，北至大沽北路，總用地面積約3.5萬平方米，總建設面積約20萬平方米，地上建築面積約13.7萬平方米，地下建築面積約7萬平方米，預計將於2016年建成並投入商業運營。
從盛錫福大樓面臨拆遷開始，“保”與“拆”之間的較量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天津市和平區文管所所長高金銘對記者表示：2011年，得知盛錫福大樓要拆除，和平區文管所就告知施工單位此處是不可移動文物，如果要拆除或者遷移，必須按照《文物保護法》的要求辦理有關文物報批手續。然而，卻遲遲沒有收到回復。2012年初，研究天津歷史和文化的“天津記憶”團隊獲悉最新提出的方案是將大樓拆除，僅將和平路一側建築的立面切割後移走保存，待天河城建成後，再貼回。隨後“天津記憶”團隊採取的行動將盛錫福大樓的保護推向白熱化。2012年2月9日，“天津記憶”團隊在新浪微博發出一封《致天津市委、市政府的公開信》，懇請完整保留盛錫福大樓，並在網上徵集公眾簽名。隨後，著名文保專家謝辰生，原故宮博物院院長張忠培，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理事長馬自樹，清華大學建築學院教授陳志華，知名文保人士曾一智、華新民等文物界、規劃界專家也在公開信上簽名。2012年3月中旬，和平區文管所召開了一次聽取意見會，相關規劃部門、建設部門、文化部門、文保志願者都參加了會議。會議“聽取了各方面對於盛錫福大樓保護的意見並把意見反映給上級部門。之後傳來消息，說是領導有批示，要求盛錫福大樓完整保留。”高金銘說。高金銘還強調說，最後確定的方案是完整保留並修繕盛錫福大樓。隨後和平區文管所收到了建設方提交的修繕方案，提出了相關修繕意見並做了批復。
80多年的老字號盛錫福大樓在和平路上又靜立了不到3年。近日，文保志願者再次探訪這座大樓時，卻發現它已被拆掉大半，僅剩面向和平路的樓面框架。
“天津記憶”團隊希望天津市、和平區文物及規劃管理部門追究相關責任，避免建設方“陽奉陰違”的做法成為其他開發商效仿的榜樣。“現場勘查發現，盛錫福大樓確實拆除了大半，而且拆除後的建設已經開始。”高金銘說，目前，施工已經被叫停，相關整改的方案也已經提交給和平區文物部門並在經過幾次修改後得到批復。文物拆除，除了整改，後果別無其他?記者聯繫了和平區文物執法大隊，執法大隊相關人員，他們表示，發現違法破壞文物後，發出責令整改通知書，建設方很配合地停工並提交了整改方案，和平區文物管理所也批復了整改方案，以這種情況，50萬元罰款都不需要。
——“再怎麼整改，原來的盛錫福也已經不存在了。但是文物部門能做的只有這些。”高金銘無奈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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