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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强 | 播种仇恨的是最差的老师

古龙说:这世界上最毒的是仇恨,而比这更毒的,是播种仇恨的人。这几天有几条关于老师的新闻。一条是一名来自河南栾川的男子常某,当街拦住他初中老师掌掴,据该男子描述,他曾被该老师将其推在地上踩其头部,二十年后偶然见到后激发内心愤怒终于报复。另一条是江苏溧阳一名中学生抄袭,老师要求他向全班公开检讨,致其压力过大跳楼自杀,而事后校方公告里竟然说老师并无不妥。


我一直认为,合格的教师,传授文化知识只是手段,而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播种爱,而在学生心中播种了恨的老师,更是最差劲的老师。这些年我比较关注教育,也写过多篇尖锐的批评老师的文章,但是我发现,这个被传统文化过度美化而被宠坏了的群体,根本无法听进半点意见。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质疑“尊敬师长”这个口号,因为我个人认为,任何职业中的任何人,不能教育孩子去天然地不分青红皂白地尊敬,因为尊敬是针对个人的,必须要自己去争取,难道只要是老师就天然要尊敬,那些品德恶劣道德败坏的老师也必须尊敬。


这两条新闻里,听者不约而同谴责打老师的青年和叹息跳楼学生脆弱心理,很少有人去思索教育深层次的问题。没有人想过,引发二十年后报复的学生内心的巨大仇恨,恰恰是这倒霉的老师播种的。而江苏溧阳那老师让学生在全班公开检讨,这教育方法真的正确吗?公开检讨,换个词就是示众羞辱。校方怎么能厚颜无耻的说老师方法并无不妥。我们都是从孩子成长起来的人,都知道犯错了的孩子,最害怕的就是“示众羞辱”,难道身为老师,这种孩子心理都不懂,做出这种惩罚措施的老师,肯定是不合格的教师。


我去过多个国家,观察过各国放学的孩子们,我惊讶发现,只有我们的孩子,在放学后脸上很少有天真无暇的笑容,脑袋上都是挂着一张心事重重的挣扎过的脸,不信你自己在校园放学的时候去观察一下,不信你去接孩子放学的时候留意一下,很多人只是肤浅的认为这是学业太重所致。很多老师至今都无法理解,如果教育无法让孩子心情愉悦,这种教育根本上是失败的。他们永远都无法理解,传授知识给孩子,尽管是维生的必需条件,但是诗歌、愉悦、浪漫和爱,才是教育的最终目的。


如果你是教师,请你记住:动机好并不意味着结果好。通过我仔细观察,我们很多教师动机是好的,比方说溧阳这要求学生公开检讨而致孩子跳楼自杀的老师,心理动机当然是想让孩子改正错误,但是这种“羞辱”式惩罚,显然会给人格未完善的孩子制造巨大的心理压力,就算是成年人犯错,甘愿让你扇几个大嘴巴,谁都不愿意被你满世界宣扬。所以,羞辱式教育方式,是播种仇恨的最大元凶,是起到相反的教育效果。


羞辱式惩罚方式,素来在我们校园里风行。我在初中的时候,有件事让我记忆深刻,那时候幼稚地喜欢上了班里一名小女生,上课给小女生写情书被老师抓个正着,幼稚孩子内心萌发的爱意,是多么珍贵美好的事情,而这位老师却让我在全校周一例会上上台念我的情书并作深刻检讨,至今还能回忆起念情书时被全校同学哗笑,被这种羞辱而全身颤抖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演讲”吧。这次示众羞辱后,我很多天不敢正眼看人,而治愈我这一切的却是我的母亲,她没有责骂我,说我眼光很好,那女生真的是班里最漂亮的,还夸我诗歌写得好,并帮我投稿在当时湖南知名的中学生刊物《小溪流》上。


如果你是教师,请你记住:你内心要有基本的敬畏,你只是有幸地陪伴孩子成长一段时光,别轻易地定义孩子以后的人生。我们很多老师,他们认为既然是自己的学生,就试图控制孩子的一切。其实,一个显而易见的常识是,就算是最成功的教师,也可能只是某阶段影响一下某个学生的成长,千万别认为你某个学生的巨大成功,真是你教育成的。一个人的成功,绝无可能是被某个人教育成,而是由很多因素促成,老师内心必须要拥有这种敬畏,才能发自内心地平等地尊重孩子的人生。


没有这种敬畏的老师,很容易地将学生区别对待,将他们区分为好学生与坏学生。真正内心有爱的老师,内心是不会区分好坏学生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敢去判断孩子的未来人生,而那些从事多年教育生涯的老师也会承认,最后成功的学生,往往与自己当时内心的判断相去甚远。而一旦你将学生区别对待,这也就无形中播种了仇恨,公正与平等,是我们人类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我们成年人都会觉得这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何况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旦你在教育之中丧失了公正平等对待孩子,仇恨也就不可避免地种下了。


如果你是教师,请你记住:你不该是孩子的圣母,而该成为孩子的朋友。我们很多老师不可谓不负责任,喜欢充当孩子的圣母,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你管得着吗?这是越界的行为。而圣母的特征是企图控制孩子的一切,当你产生圣母心理时,就天然放弃了与孩子平等交流的可能。心理学告诉我们,没有谁愿意被另一个人统管一切,开始可能有某种愉悦感,但紧接着的就是他认为你侵犯了他的自由空间,而人类天性却是对侵犯了自己领地的人,产生仇恨,这是老师播种仇恨的第三种方式。


有个形容好老师的词汇叫春风化雨。换句话说就是优秀的老师,能给学生以温暖与轻松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片面或者错觉,我发现认识的老师,普遍都板着一张扑克脸,这差不多成了很多老师标配,可惜他们忘了,你是陪伴学生成长的老师,不是律师需严肃以产生庄重范围感,何必要板着张仿佛多年便秘的脸呢?不要认为板着脸别人就会尊敬你,让孩子心悦诚服的,以韦小宝的话说,只能是以德服人。


如果你是教师,请你记住:不要以成人的思维,理解孩子的心态。一个合格的老师,必须用孩子年龄段的心理去与孩子交流,去理解他们进而为其解惑。溧阳跳楼自杀的孩子,如果老师能够感同身受地想到,抄袭被抓已经够丢脸了,还要给全班检讨当众羞辱,是多么难堪的事,他也就不会做出这样的惩罚了。什么叫爱?爱就是感同身受,就是痛彻心扉的理解,当老师能够将这种感同身受让孩子理解,这就是播种爱的最佳方式。


很多老师不明白,教育绝不是企图让孩子成就完美,而是让孩子发现自己的潜能。忘掉企图让孩子完美的妄想,你就会宽容他们所犯的错误,发现孩子的内在潜能,你就为他铺就了一条光明而独特的道路。我没有学过写作,也没有上过中文系,但很早就是作协会员。而我的这种小天赋恰恰是我一个老师发现的,是怎么发现的呢?作为我的语文老师,他有次对我妈说,他多年教语文,发现其他同学写的作文,基本上都是在编造撒谎,而我写的都是真实的生活例子,而且任何段落都逻辑分明,就是这个极少有人发现的微小细节,让她发现我有某方面的天赋,并且建议我考大学时学习法律。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我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天赋,有的人成功,是因为天赋被发现,有的人落魄,是因为天赋未被挖掘。当老师的也应该对学生具备这种观念,不要被一把戒尺划了圈子对待所有学生,这样只能培养一圈听话的奴隶,播种爱的最佳方式,无非是发现孩子独特的天赋,让他们走上最容易最简单的道路,不要毫无敬畏的让学生无条件地听话,一方面你不是圣人,不一定正确。二是实践证明,那些言计听从没有脑子只听别人指使的家伙,基本上走入社会都是窝囊废。


爱是一种稀缺的品德,也是一种罕见的能力。播种爱应该是老师最高的职业目标,而那些播种了仇恨的老师,却是最差劲的老师,这世界上,没有比播种仇恨的人更可恨的了。凡事有因果,你播种的是爱,收获的定是爱,你播种的是仇恨,收获的定是仇恨。希望很多教师能看懂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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