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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远方

童年的豆粑

作者/慧眼书生

下班归来,洗了澡吃了饭,靠在床头照例翻看着朋友圈。忽然,伟华哥的一幅微视闯入眼帘,配着婉啭的黄梅小调,画面正在烫豆粑,浓浓的雾气散开,似乎闻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清香,多么温馨醉人的乡音啊!伤佛间,我又回到了童年……

我的家在大别山深处,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有了烫豆粑的年俗。每到天开始变冷了,人们便张罗着烫豆粑了。选上上好的晚粳米,配上荞麦,面粉,蚕豆豌豆等杂粮,用石磨磨成米浆,灶台上便开始忙碌起来了,割上一大块肥肉,“滋”地一声,在烧烫的铁锅里抹上一把,汤瓢舀上米浆,沿着锅壁匀匀地划上一圈,一个圆形的烙饼便现在眼前,扑鼻的浓香随着雾气的升腾,弥漫开来……

其实,炊制豆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因要晒干贮藏,首先要选一个连续几天是晴朗的天气,那时没有电视无法预知近日的气候情况,人们只好请教说书算命的盲人先生,因为他们略知天干甲子,能掐会算,事实上大半都不准的,他们也只能浩叹:天大由天啊!后来有人有了收音机,便倍受尊崇,谁家都求他邦忙听听,许诺请他吃上两张豆粑。另外,还要准备好柴火,干枯的松针是最好的燃料,易燃易过,容易掌握火候。烫好的豆粑还要经过加工,待晾冷一点,要打圈成园条状,用剪刀剪断成一片一片,然后晾晒几天后才能贮藏。所以需要足够的人手。

记忆中烫豆粑都是晚上进行,白天生产队要劳动出工,放工后,便忙碌地张罗起来,奶奶洗净了灶台,准备好箩筐,簸箕,爷爷则早早地往灶台下搬来干燥松软的松针,母亲吆喝着左邻右舍来我家邦忙,吃豆粑,父亲,叔叔和一些来邦忙的男人们推动着石磨,便沽沽地流出晶莹雪白的米浆来,邻居缪大嫂便上灶开始烫豆粑了。烫好第一张是不能吃的,用碗盛好,爷爷毕恭毕敬地端到堂屋的案几上,这是敬请祖先品尝的,案几上方的墙壁上写着天地国亲师-位的字样,希望上天保佑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第二张烫好也是不能吃的,这是供奉灶神九天东厨司命的,等到烫好第三张,母亲递给我,我便迫不及待地接过,咬一口,软软的,香香的,糯糯的,满嘴的香甜……陆续大家伙手里都有了,或是蘸着红糖,辣椒酱,酸豆角,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一边夸赞着缪大嫂好手艺。一会儿,王大娘,蔡二娘家里收拾利索也都过来了,还有叔叔大伯们过来邦忙推磨,人多了起来,哥哥姐姐忙给她们拿凳子,找来米筛,剪刀等物什,大家说说笑笑,昏黄的油灯下,热闹非凡。我便穿梭在她们身边,缠着歇憩的爷爷叔叔们给我讲陈细怪的故事,偷偷地从父亲的口袋里摸出纸烟,贿赂他们,燃根竹竿给大家点烟,奶奶一把夺了过去,嗔说小孩子夜晚不能玩火,会尿床的,我只好作罢,就跑到灶门口,靠在爷爷的肩膀上,看他烧火。别小看烧火,这可是技术活,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得耳听八方,听见灶上锅里滋地一声,火得燃起来,这样不会浪费时间,烫出来的豆粑又香又好吃。看着香浓的雾气,耳边是咔咔的剪刀声,叽叽的石磨声,滋滋的米浆入锅声,好一幅繁忙的交响曲啊!……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似乎听见了鸡鸣声,石磨早已停止了旋转,米浆也剩下不多了,母亲便开始准备最后一道大餐,菜篮里早已准备了洗净的白菜,待烫完最后一勺米浆,便把擦锅剩下的肥肉切成薄片,细细的,在锅里翻炒着,很快便炼出油来,把破损的,边角豆粑片倒入锅中,滴上几滴酱油,那时没有鸡精味精,撒上一些辣椒粉,葱花姜末,扑鼻的香味让人口水直流,每人盛上半碗,我便倚在奶奶的怀里大口地吃起来,奶奶不时地从她的碗里夹些到我的碗里,也不知是我吃得太慢还是她吃得太快,奶奶早早地吃完了,满脸微笑地看着我,不时地摸一下我的头。待我吃完,水煮白菜豆粑也已出锅了,奶奶又邦我盛上一碗,她自己也盛上一碗,这次我却比奶奶先吃完,扔了筷碗,眼晴都快睁不开了,迷糊中父亲母亲招呼着邦忙的人们吃饱吃好,我便倒入奶奶的怀里,打着饱嗝美美地眯上了眼晴。

第二天一早醒来,父亲叔叔便忙着晾晒豆粑了。一吃过饭,我便陪着爷爷一起去看护,爷爷拿了一根竹竿,顶端绑上一块布片。童年时冬天总是很冷,晾晒场所应该通风,朝阳,所以选在了打谷场上,架上两条晒凳,支上两根竹子,一溜儿摆上晒筐,爷爷坐了把椅子,脚上踏着烘笼,不时扬动着那根竹竿,主要是一些讨厌的麻雀,八哥老是来抢食。我便趁爷爷不注意时,偷偷地找根树枝竹棒什么的,跑到打谷场旁边的荸荠田里不懈地掘土,有时运气好会扒出几个大荸荠来,待爷爷发现时便劫劫地走回来,从口袋里掏出沾满泥巴的荸荠来递给他,爷爷阴着脸接过,拨了拨烘笼的火炭,小心翼翼地放在火炭上,一会儿便闻到一丝香味,爷爷用他那干瘦的手拍净了荸荠上的泥土,剥去烤焦的皮,塞进我的嘴里,烫烫的,甜甜的,待他剥到第二个,我便让他自己吃,他摇了摇头,道:“我没牙,咬不动,你吃”我便又半信半疑地张开了嘴……

我慢慢地长高长大,开始念书了,也可以推动石磨了,便邦着父亲推了几回石磨。后来在学校寄宿,放寒假回家,奶奶端上满满一碗白菜煮豆粑,我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吃着,心里却升起一缕说不清的惆怅……

后来,我没念书了,随着村里的伙伴们到福建打工了,倒是好几年没有吃到过香浓可口的豆粑……

再后来,爷爷奶奶先后去世了,我也娶妻生子了,两个孩子丢给了父亲母亲,我和妻一同到深圳打工了,脑子里似乎已忘记了豆粑……

前几年,父亲也走了。……

去年春节,我和妻从温州回家,儿子也从福州回来过寒假,偶然在集上看见有人卖豆粑,便买了几斤,掐上几根白菜苔,嫩嫩的,煮上一锅豆粑,给母亲盛上满满的一大碗,母亲一边吃着一边喃喃念叨,这豆粑不错,好吃,可好象没以往味道好啊,儿子忙接道,奶奶,不会呀,蛮好吃的。我也道,的确,味道没以往好。妻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我反复地看着眼前的视频,

我完完全全地限入了回忆之中,猛地,我推了推妻,商量道,今年咱俩早点回家,也烫上一箩筐豆粑。妻翻过身来,迷迷糊糊地回答着,咱们又作不了主,还不是要听厂里的。半夜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突的,我的心一颤,童年的豆粑,你何必苦苦地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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