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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殿(五十六):灭燕

上期说到,扬州长官王谧去世,刘裕和刘毅为夺取中枢控制权,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经由刘穆之的提醒,刘裕捷足先登,抢先刘毅一步进入建康,执掌朝政。义熙五年(409)二月,南燕国君慕容超派兵南下,掳掠晋人充当乐工,为了抢夺北伐的指挥权,刘裕与刘毅又起纷争,在孟昶的支持下,刘裕压倒刘毅,拔得头筹。

出征 来自阅过边界 07:07

义熙五年四月十一,秦淮河两岸挤满了送别的人群,北伐军告别了父母、兄弟、妻子和孩子,然后登上战舰,随同刘裕踏上了征程。他们这一次的作战任务,是北上千里,向鲜卑人的南燕帝国发动报复性的灭国攻击。

舰队离开人声鼎沸的建康,沿着秦淮河进入烟波浩渺的长江,继而转入波光粼粼的淮河和泗水,于五月来到了下邳。在这里,北伐军离船登陆,把军用物资以及其他有碍于行军的辎重都储存到了城里。接下来,他们将在刘裕的率领下,以最快的速度徒步向北挺进。

刘裕炉火纯青的作战技能当中,急行军是强项之一。此次灭燕战役中,他再次把这个强项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下邳登陆之后,他用了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急行五百多里,率领北伐军来到了南燕边境地带的琅琊。沿途每经过一座城池,他就分出一部分兵力留守,命令他们加固防御工事。

这是一种以防不测的手段——即使主力在前方兵败如山,敌军趁胜追击的时候也难以冲破东晋的国境线。刘裕以敢于冒险而闻名,但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勇猛并不是暴虎冯河之勇,而是谨慎和智慧之勇。

南燕帝国的南部边境,有一座闻名天下的雄关,即位于大岘山和龙山交汇处的穆陵关。赶往穆陵关途中,刘裕的心弦一直紧绷着,因为他难以确定攻占穆陵关的难度将会有多大。

慕容德建立南燕的时候,慕容超在后秦,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劳。他自小在异国长大,活在备受歧视的环境里,随时都面临着丧命的危险,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每天陪着笑脸与危险的敌人虚与委蛇。回国继位之后,极度缺乏安全感和成就感的他为树立威信,以宠臣公孙五楼为心腹,不遗余力地打压慕容德遗留下来的股肱之臣,生动地展示了身为一个昏君所应有的“风采”。

当敌军离国境线越来越近的时候,公孙五楼给慕容超谋划了三个破敌的计策。

上策——扼守穆陵关,御敌于国门之外,另派一路骑兵沿着东方的海岸线南下,绕到敌军背后,前后夹击,并截断敌军的粮道。中策——扼守穆陵关,命令各地长官严防死守,进行纵深防御,坚壁清野,拒绝与敌军交手,迫使他们因缺粮而不战自退。下策——开关纵敌,出动兵力与他们正面交锋。

慕容超不假思索,就否决了公孙五楼的提议。

“京城(广固城)附近人口众多,岂能顷刻间全部入城?庄稼漫山遍野,岂能顷刻间全部收割?如今岁星在齐,天命在我,我必然能轻易破敌。即使不说天命,我坐拥五州之地,有山川地利之险,精兵强将无数,岂能不战而示弱于人?就让敌军穿过穆陵关,进入大平原吧,到时候,我将出动精锐骑兵,尽情地践踏他们。”

慕容超否决公孙五楼的建议,看起来不可理喻,考虑到他的性格以及他所处的环境,这倒是也不难理解。原因就是刚才说过的那样,他是一个缺乏安全感和成就感的人,继位之后以清洗老臣的方式来树立威信,并诱发了一连串的叛乱。为了便于消灭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的异己势力,他把军队都部署在京城附近,如果实施公孙五楼所说的建议,那就必须下放军权,把主力派往边关、分散到各地,或者派往前线,这也就意味着政敌可能会趁机攫取兵权,培植羽翼,进而逼宫,甚至谋反。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军队留在身边,不敢让他们脱离可控范围。

正式启动北伐之前,刘裕在建康与同僚讨论过作战计划。同僚认为,穆陵关易守难攻,如果敌军扼关不出,北伐恐怕只能无功而返,甚至有全军覆没之虞。刘裕不确定敌人届时将分出多少兵力把守穆陵关,但基于对慕容超和南燕政局的了解,他可以肯定一点——只要北伐军穿过穆陵关,慕容超最多就只有两个选择,或者在广固城下一决高下,或者在广固城南部的临朐(山东临朐,距离广固四十多里)决一雌雄。

刘裕失算了,他没有料到慕容超居然没有向穆陵关派遣一兵一卒,天大的好运气就这样出乎预料地落到了他头上,他原先只想踹门的时候尽量不弄疼脚,却没有料到敌国的首脑居然会敞开大门。

北伐军穿过穆陵关,一望无际的大原野在六月的热浪中郁郁葱葱地铺开了。刘裕指指上天,做了一个表示满意的手势,高兴地说,“我赢了。”

随行战将问道,“将军你还没有看到敌人,怎么就高兴成这样了呢?”

“我军已经穿过天险,没有退路可走,只能向死而生。敌人并没有坚壁清野,我军因此可不必担忧军粮。”顿了顿,刘裕续道,“敌人尽在我掌握之中了。”

事态的发展印证了刘裕的推测,慕容超真是按照刘裕所设想的那样做的。他把兵力分成了两大部分,主力驻扎在广固,前锋五万多人驻扎在离广固五十多里的临朐。北伐军穿过穆陵关之后,他又亲自率领四万多人进驻临朐,使此地的防守兵力达到了将近十万人。

临朐城南四十里,有一条名为巨蔑水的河流。这一年的中国北方干旱少雨,慕容超抵达临朐之后,派遣公孙五楼率领一路兵力迅速向巨蔑水挺进,企图切断北伐军的水源。

当公孙五楼率领燕军抵达巨蔑水源头的时候,前来抢夺水源的北伐军前锋也到了。或许连排兵布阵的时间都没有,敌对双方就投入到了突如其来的战斗当中。孟昶的族弟、二十三岁的孟龙符身先士卒,纵马突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入到敌军当中,左冲右突,以一往无前之势打垮敌军,保住了宝贵的水源,只是可惜他轻敌大意,追击敌军的时候过于深入,被层层包围,无法安全脱身,最终因力气用尽而殒命疆场。

鲜卑人的骑兵以强悍而独步天下,当年连横扫华北的羯人石勒见到他们尚且得退避三舍,不敢轻易交手。巨蔑水之战结束之后,针对敌军骑兵强悍的特点,刘裕将四千辆蒙着帷幕的战车一分为二,布置在主力的左右两翼,命令车上的士兵统一以长矛为武器,时刻处于作战状态。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派出轻骑兵在战车队列两侧游动行军,一边侦查敌情,一边抵挡敌军的小规模袭扰。

骑兵的爆发力和冲击力很凶猛,但是不持久。可能是为了把骑兵的战斗力发挥到巅峰状态,北伐军向临朐缓缓挺进的两三天里,慕容超似乎没有派兵阻击,只是让军队驻扎在城外原地待命,直到北伐军离临朐还有几里地的时候,他才下达作战指令,命令一万多鲜卑骑兵分成两队,发动快速打击,前后夹击敌军。

几里地的路程不会耗费骑兵的战斗力,也有利于迅速将剩余的兵力(无论骑兵还是步兵)分梯次投入战斗,可以用车轮战术轮番冲击敌人。从这个角度来说,慕容超的这个作战指令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挥舞着长刀的鲜卑骑兵在地平线上露面的瞬间,北伐军的行军队形发生了迅速而有序的变化,原先排在左右两翼的战车队列刹那之间首尾合拢,围成了不规则的圈状壁垒,车兵纷纷双手持矛,身体后弓,摆出了刺杀的姿态,被战车保卫在圈中的主力则刀剑出鞘,快速奔跑,结成了一个个攻守有序的战阵。冲在最前列的鲜卑骑兵进入攻击范围之后,数不清的长矛忽然从他们对面同时刺出,像一把忽然打开的铁骨折扇。有些鲜卑骑兵身手矫捷,敏捷地躲过了迎面刺来的长矛,如同猿猴一般迅捷地从马背上跳到了战车上,但等待在战车空隙之间的北伐军步兵立刻挥刀猛劈,将他们砍下了战车......凶猛的鲜卑骑兵就像一股被拦住的洪峰,狂暴地冲击着堤坝,却一次次被撞击得支离破碎。

刘裕的临时指挥所,设在战车围成的军阵最中央,与在建康处理政务相比,他更喜欢这种置身于千军万马当中的感觉,因为在这种非生即死的环境中,他面临的所有问题以及下达的所有指令只有两个选项——可,不可。而在充斥着繁文缛节的官场上,有太多的问题是无可无不可的。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兵,已经习惯了用简洁、明确、迅速、有效的思维来应对外界,对于已经形成思维惯性的他来说,政治场合的许多问题都是相当令人头疼的,时常让他有一头雾水的感觉,幸好有刘穆之可以帮他解决大量的压力。

鲜卑人的作战技巧或许稍逊一筹,但是勇气并不在北伐军之下。旷野上的大战从上午开始,直到日暮时分依然不分胜负。不计其数的传令兵跑来传达外围军情,又有不计其数的传令兵跑到外围传达新指令,这一天刘裕的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记不清说了多少次可,多少次不可。

怎么才能快速决胜负呢?刘裕的问题抛出来了。

“燕军屯驻于城外,城内必然守备空虚。我们可以派兵偷袭临朐城,拔掉城头的燕军旗帜,这是韩信在井陉关破赵的计策。”一个高参提议。

稍微思索一番,刘裕批准了这个提议,派遣一支小分队经由小路悄悄绕到燕军后方,突袭守备空虚的临朐城,声称是走海路而来的晋人援军。慕容超没有刘裕那种身冒矢石的胆色,把指挥所设在自认为安全的临朐城里,城头守军前来通报消息的时候,他居然连查明虚实的勇气都没有,就抛弃了临朐,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到了城南的军营里。

刀光闪过,燕军旌旗被砍倒了,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城下,城头上换成了晋军的旌旗。

临朐城是军用物资储备基地,此城一失,燕军人心惶惶,斗志沦丧,急忙拔营撤往广固,刘裕趁势指挥北伐军在苍茫暮色中穷追猛打,斩杀敌军高层将领十多人。

如果把魏晋南北朝比作血腥而动荡的冰火世界,把洛阳、长安比作建筑规模宏大的君临城,那么广固城就相当于鹰巢城,建筑规模小,然而固若金汤。

广固城由三部分组成,西郭、主城和东郭。西郭的居民比较少,这里主要是南燕帝国的练兵场;主城是皇宫和百官的办公区;东郭为闹市区和平民区。此城的北部为北阳河,“水澈而岸峻”;西部为河道宽阔的浊水;南部和东部为水流湍急、河床深凹的南阳河(南阳河的流向为先向东,继而折向东北)。

自永嘉之乱过后,北方军阀蜂起,意图割据齐鲁者,必先将广固据为己有,而有志于统一华北者,也必须将此城收入囊中,比如石虎与曹嶷、慕容恪和段龛就曾经为此大打出手。作为前燕帝国的名将,慕容恪一度纵横中原无敌手,与段龛交战期间,他却在广固城之下滞留一百多天而一无所获,最终不得不用最缓慢的围城战术,通过掐断守军物资来源的方式,耗时大半年,才迫使段龛开城投降。广固城地形之险要,由此可见一斑。

义熙五年(409)的六月十九日,北伐军攻占广固外城(西郭和东郭),杀到了主城外,此时距离临朐之战最多不超过三天。逃奔广固途中,慕容超部署过反击措施,但王仲德所率的北伐军前锋追得太紧,如入无人之境,先后二十多次击败拦截在半路上的敌军。惊慌失措的慕容超逃到广固城才长出一口气,几乎没有据守城外的山河之险阻击敌军的机会和时间。

许多年以前,一个得道高僧预测过南燕的国祚,声称“燕衰庚戌”。所谓庚戌,指的是公元410年,按照东晋帝国的历法,指的是六个月之后即将到来的义熙六年。

如果说此前的慕容超并没有把扑朔迷离的预言放在心上,那么,当广固主城岌岌可危之后,他就得认真考虑一下预言的可信度了。在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朝堂上,他召开了一次气氛沉重的紧急御前会议,以谦卑的姿态和沉痛的口气反省了登基之后犯下的种种错误,希望在场各位既往不咎,能与他齐心协力,共同谋划击退强敌的办法。为了表示诚意,他甚至赦免了政敌,并让出了最高行政权和军权。

一部分官员认为应该大开城门,集中所有的兵力出城,与敌军进行殊死搏斗;一部分官员认为应该向后秦帝国求援。在过去的这几天里,只有二十五岁的青年皇帝慕容超经历了太多的挫败,早已经丧失了与刘裕正面对决的勇气,所以他否决了第一种意见,决定派遣使团到后秦乞援。

随后的几天里,北伐军在城外开掘了三道环城壕沟,并筑造了一道高达三丈的环城围墙,彻底切断了敌军的物资供给通道。

尽管《宋书》的编纂者与《魏书》的编纂者所处的立场及其对刘裕的态度完全不同,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刘裕占领广固外城之后屠过一次城(前者把它当成了一次战功,而后者将其视为劣迹)。可见屠城确有其事,但它并没有影响到南燕百姓对北伐军的欢迎,每天都有人自行带着粮食和武器前来参军。

屠城的影响往往是负面的,一般只会引起大众的恐慌、畏惧、敌视,甚至是暴力反抗。北伐军在敌国腹地作战,一旦触怒南燕本土居民,将极有可能陷入四面受敌的危险境地。平定天师道暴动期间,刘裕能够屡屡以少胜多,最终击破孙恩,原因之一就在于孙恩暴虐,大失人心。对于人心向背的道理,他有切身体会。既然如此,为什么攻占广固外城之后他要屠城呢?而且,为什么他屠城之后还能得到南燕本土居民的支持呢?结合胡人政权当中通行的胡汉分治政策,以及当时胡汉矛盾依然存在的事实,我们只能做一个推测:或许广固屠城事件针对的是鲜卑人,刘裕这样做既是为了威慑慕容超,也是为了扩充阵营。

如果说他屠城的动机确实如此,那他的目的只达到了一半。慕容超原先并没有顽抗到底的勇气,在屠城事件的刺激下,他的斗志反而复活了,决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投降。

为了攻破广固主城,刘裕命令北伐军就地取材,在城下修建各种攻城兵器。城头的燕军哄然发笑,“你们造的这些东西根本没用,除非有张纲。”

张纲是南燕的一个技术型文职官员,以善于制造精巧的武器而闻名,几天前他跟随慕容超派遣的使团去后秦帝国求援了,此时并不在城里。城头燕军的哄笑提醒了刘裕,于是他派兵严密搜寻广固城附近的交通要道,嘱咐务必生擒张纲。

七月的一天,北伐军把一架可以移动的攻城高车推倒了阵前,燕军惊讶地发现,站在车上的人居然是张纲。更令他们害怕的,是张纲喊的那句话,“刘勃勃(即赫连勃勃)已经击败秦军,不会有援军来了。”

张纲是在回国的路上被擒获的,与他一起落到北伐军手里的还有另外几个南燕官员。除了命令张纲在城外喊话,刘裕还让另外几个俘虏给慕容超写信,劝他开城投降。慕容超的答复是,投降可以,但希望保留自治权,允许燕国此后以东晋藩国的名义继续存在,作为谈和的诚意,他愿意割让大岘山以南的土地,附赠一千匹好马。刘裕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是绝对的臣服。

齐鲁大地上,刘裕与慕容超僵持不下。在遥远的关中,姚兴与刘勃勃也正在怒目相向。

见到南燕帝国的使团之后,姚兴派人告诉刘裕,声称自己已经准备了十万大军,如果晋军还不撤围,他将大动雷霆之怒,击碎晋军。刘裕不屑一顾地告诉后秦使者,你回去告诉姚兴,灭燕之后,我必灭秦,他姚兴要是想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就让他快点儿来吧。

听闻秦国派来了使者,当时的军中的刘穆之急忙赶到刘裕的中军大帐,责怪他不该自作主张而触怒姚兴。刘裕笑道,兵贵神速,姚兴要是真想派遣援军,只会担心我们知道,又怎么会事先通知我们呢?

事实上姚兴派遣了援军,但不是十万人,而是一万多人,而且他们还没有到达会战地点就因为后方战事吃紧而被紧急召回了。张纲所说的姚兴被刘勃勃击败了是假消息,但燕军等不到援军了是千真万确的。

义熙五年的下半年,广固围城战一直没有停止过,心灵手巧的张纲设计了许多令北伐军大开眼界的攻城器具,其中有一种精巧而坚固的攻城车,尤其使守军胆战心惊。尽管守军的抵抗很强韧,但他们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承认,许多守城器具正在渐渐失去效用,比如滚木、落石、飞矢、火箭......暴躁而惆怅的慕容超无力破敌,于是把一肚子火气撒给张纲母亲,命令士兵在城头上肢解了这个可怜的老妇人。

义熙六年来了。根据那个神秘的预言,南燕帝国即将在这一年灭亡。

正月初一,这是每年一度的举行元旦正会的日子。广固主城的最中央是占地十二间的太极殿,每间房象征一个月,殿前设有四个巨大的铜钟。如果不是因为战乱,伴随着悠扬雄浑的钟声,南燕百官将在这一天里于太极殿拜见慕容超,并举行庄重肃穆的祈福仪式,祈求上苍赐福,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因为情况特殊,慕容超决定把这一年举办元旦正会的地点改到主城南门的城楼上。

十二间房,十二个月,燕国能坚持到今年的哪一个月呢?乘坐车辇经过太极殿时,慕容超阵阵心悸。与他乘坐同一辆车辇的,是他最宠爱的魏夫人,只是城池岌岌可危之际,他已经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

城里断粮半年了,人们几乎吃光了所有能吃和不能吃的东西,透过车辇的帘幕,慕容超和魏夫人没有看到一个有活力的人。由于缺粮和残酷的战争,城里正在蔓延着可怕的瘟疫,街道上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臭味,许多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或者靠在墙边,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僵硬,看不出是死是活。

来到城楼上,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北伐军,以及北伐军阵地上的攻城武器,慕容超和魏夫人不由相对而泣。阴云低沉,细雪飞扬,城头颓败,伤残遍地,元旦正会现场的气氛一片凝重。一个官员小心翼翼地说,以眼下的形势而言,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开城投降。慕容超旋即大怒,命令士兵将他打入大牢。在场诸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再说投降。

二月初的一天,守军挖了一条地道,向北伐军发动了一次突袭,然而行动并未成功。与此同时,就像溢出容器边缘的水一样,城里的难民开始越过残破城墙的豁口大规模外逃。没有人相信广固还有守住的希望,包括慕容超本人。

二月初五,惊蛰后的第十四天,用古老的黄历来说,这一天是往亡日,大凶。

刘裕召集众将到中军大帐,提议发动总攻,这时候一只黑色大鸟突然飞入大帐,众人相顾骇然,认为这是一个不吉利的兆头,一个心思机敏的战将打了圆场,说黑色是胡虏之色,既有黑鸟来投,寓意胡人归我。会场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一些,总攻之议遂定。

然而,就刘裕是否亲临一线,众将又产生了分歧。一个战将说,今天是往亡日,主将前往则必亡,不利出征。对于往亡日,刘裕却有另外一番说辞,在他看来,所谓往亡的意思是,我往,他(慕容超)亡。

踏着草木萧瑟的旷野,北伐军从四面八方冲向广固主城,似乎不用再借助于攻城器具,震山撼野的喊杀声就能把残破的城墙冲翻。经过长达半年多的折磨,守军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交战不久就开城投降,慕容超被生擒。

燕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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