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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亡的方式告别:香港歌坛80年代人物不朽的挽歌(下)
林振强(一九四七至二○○三)
  
  梅艳芳死前,旁人为免影响其情绪,不敢告诉她:林振强已于二○○三年十一月十六日因血癌逝世,年五十六岁。
  
  前面的兼论并述,自不可能穷尽这位杰出的词人。现在且倒过来,以生者为线索,再归拢一些琐碎的片段——就选三个“林”吧。
  
  
  
  林子祥:香港歌坛最辉煌时代之终结,除了那些天不假年的夭折、尚是华年的弃世外,还包括其他八十年代巨星的退隐、淡出,林子祥就是一个——但他也几乎加入了黑色名单,二○○三年,他在担任表演嘉宾时,不慎跌落舞台摔伤,听觉受损。
  
  林子祥是歌手中较早受惠于林振强的,一九七九年就有一曲《沙漠小子》。其后则有《三人行》、《这一个夜》、《孤单的战争》等等。林振强的葬礼,最后便是由林子祥献唱另一首曾广为流传的《每一个晚上》,以寄哀思。
  
  不过,他们合作歌曲中我最为感动和感触的,要数《追忆》(一九八五)。前几年我写过一组《香港词人记痕》,林振强的一节题为《手中失去,心底爱抚》,要点是:林振强十分注重对被离弃者、被压抑者、以及自外于社会主流者的描写。离弃、伤害不仅来自爱情和社会,更来自时间。时间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要对抗之(对抗只是求不败,不存在战胜时间的方法),只有两条出路,一是生育,用下一代的生命延续未竟之愿;二是记忆,用回忆把美好留在心底,求得永恒,就像泰戈尔说的:“把我们手中丢失的一切,放在心里爱抚”。——《追忆》便是二而合一的例子,也是以“回忆”为主题的香港流行歌曲中最好的作品。
  
  它吟唱美好的消失:小时候开心地看的木偶表演,戏班终要离去;少年时与父亲喝酒谈心、笑语满路,父亲也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禁黯然问:“为何为何曾共我一起的,/ 像时日总未逗留?”——但,歌曲接下来是对流逝的领悟和豁达:“然而就算哭仍暗私下庆幸,/ 时日在我心留低许多足印;/ 从前从前曾共我一起的,/ 现仍在心内逗留”。
  
  成长的困惑、失落后的孤独、孤独中对生命本质的最深领悟与感激,都包含在其中了。是的,岁月无情,时日不挽,但我们可以抚摸着心底留下的印记,“从前谁曾燃亮我的心”,不管人、物、事、情,都“始终一生在心内逗留”。——也只能这样了。
  
  
  
  
  林夕:与许多同行者一样,林振强的精华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至今,执香港歌词界牛耳的,是林夕。这位把“梦”拆散的才子,可谓新时代香港流行歌曲文化的创造者,作品数量惊人,把握了潮流的精神脉搏,反映了香港由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转变的都市风貌。——简言之,因应着社会及其文化内涵的变迁,歌曲也就浮泛地小资化。我已在《香港词人记痕》的林夕一节等处详述过,此不赘。
  
  把分属不同时代的两人连系在一起的,是陈慧娴的一首旧歌新唱。陈慧娴也是深得益于林振强的八十年代歌手,如大胆表白年青人心态的《反叛》、经典的告别之作《千千阕歌》等。而一九八八年的《傻女》,则堪称流行歌曲中最出色的恋物之作:那女子,穿起情人留下的毛衣当是跟情人再次抱拥,在漫漫长夜用它来抚慰孤寂,让它“从此每天饰演你”,也“准许我做旧角色,/ 准我快乐地重饰演某段美丽故事主人”。
  
  到二○○三年夏,陈慧娴复出,通过歌曲向世人展示新生的心声。新碟引人注目的压轴,是由《傻女》重新填词编曲的《傻女的新衣》:那件毛衣,她让新恋人穿上了。走出旧日情怀,她不想再沉溺于无意义的苦恋回忆,坦言不要再做'拥抱缺陷'的傻女。
  
  《傻女的新衣》正是由林夕操刀。它明显不如原歌林振强的手笔那么震撼,但意思却是好的、正当的,因为前尘往事再美,人总还是要有新生。而这一翻唱前朝曲,也为八十年代的林振强和九十年代后的林夕,划出了清楚的界线:让沉重退场,今天我们需要承受“轻”。
  
  
  
  
  林燕妮:时代已不属于林振强,他近年逐渐退出歌词界,转为写专栏、画漫画等。其专栏文章,交杂着色情与政治、社会与生活,大都幽默发噱、乱弹讽世。但去世前的一篇《士巴汽水厂》,风格却和平时很不一样:回忆童年时的汽水,他与姐姐住在汽水厂的快乐时光;当年一种著名汽水有一只燕子标记,那是开汽水厂的父亲因为疼爱女儿而选用的——他的姐姐,名字是“燕妮”。“每想起这燕子,许多开心事情,就涌上心头。”
  
  这是自知时日无多,而特别留下的对人生的深情怀念。
  
  他这位姐姐是香港名女人,作家兼广告界女强人,与娱乐圈也多有交往,那几位夭亡者,大多是她的好友。
  
  而且,她很早就探讨过早逝的话题。八十年代,林燕妮写过一篇《何时可死》,赫然说“总有点心急我几时可以死”、“不介意明天便死”,因为她没有人生目标,维系着生存的只是要写几本好书的梦想,到了此心愿便大可一死,“不用在老得糊涂时无可奈何地枯萎下去,生命要像一朵花。”接着,又写了篇《不是悲观》进一步阐述之:“我不怕年轻而丑,却怕美而年老,也许我太唯美主义了,老人的脸孔总像首哀歌,有不可追回从前春花盛放时的苦涩”,她不愿唱这样“荒凉的歌”。
  
  但是,她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唱着双重意思的哀歌。那些早逝者,不管梦想是否已达,都只将荒凉的歌留给了后人。可以说,他们是为时代而生、为时代而死:今天的荒凉世代已非他们那一朵花的乐土,他们拒绝再玩了;陶渊明的《挽歌》写道:“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就让别人唱起新的时代曲吧,岁月更替、异代不同,亦是天道之常理。
  
  而我们只好暗私下庆幸:那些在心内逗留的、印证了成长的歌曲,即使盘旋回响成了挽歌,竟仍是如此动听。
  
  
  (编辑: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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