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人头上有浆糊
石聪没有想到，仅仅几个小时，李主任和他竟然阴阳两隔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也开始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坚持把主任送到家。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母亲刚刚过世，自己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竟然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一个原本只是在影视情节中出现的镜头，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想想和李主任共事已经四年了，虽然没有深厚的感情，但毕竟是如此熟悉的人离世，怎么能会不悲伤。想到自己没有把他安全送到家，心中难免有生内疚之感。
石聪深呼吸了一口，慢步走到王总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口停了一下，又深呼吸了几次，方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声音从屋内传出。
石聪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王总抬头看见是石聪，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沉重地说：“小石，你来了，请坐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一个纸杯走向墙边的饮水机：“我来给你倒杯水。”
石聪忙说：“谢谢王总，不用了，我不渴。”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王总找他为了什么事，但还是问了一句：“王总，您找我？”
“嗯，是这样的，我想你应该听说李主任的事了，喊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昨晚的情况。”
石聪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讲到将李主任送到小区门口时，他说：“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觉得已经到家门口了，而他又坚决不让我送，所以我就走了。如果知道是这样，不论怎么说我也会把他送到家里，把他交给家人。”
王总听后，也宽慰石聪：“小石，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想办法来解决，先把李主任的后事安排好。”
遇到这种事，又怎么能没有心理负担呢？虽然内心里有些紧张和恐惧，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小石呀，最近两天你就回家休息吧，李主任的事情我来安排。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李主任的家属情绪较大，你最好不要和她直接见面。”王总体贴地说。
“可是——王总，昨晚我还阻止他多喝酒，也把他送到了家门口，他家里人总不能赖上我吧？”石聪委屈地说。
“死人头上有浆糊，这种事情遇上了总是要有些麻烦的。如果家属通情达理还好，就怕胡搅蛮缠。”王总说。
“可我躲总不是办法呀？再说也不是我的责任。”
“现在不谈是谁的责任，让你回去休息，也不是让你躲避，而是让他家属情绪冷静冷静，问题也好解决一点嘛。”王总解释道。
石聪想想也有道理，加上自己心理上也受到非常大的冲击，悲伤难过加上紧张焦虑，心中已是一团乱麻。
石聪想极力控制情绪保持镇静，但身子还微微颤抖，连说话也带着颤抖音。他已记不清如何从王总办公室走出来，头脑一片空白，在同事们的目光中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边，将椅子一拉，一屁股重重地坐下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了逝去的母亲，想到了昨日还在酒桌上喜笑颜开的李主任，眼角渐渐地湿润了，他好想放声大哭一场，但他努力地控制着，他不想让同事们看到自己情绪失控，更不想让别人说自己胆小地像个女人。
“该来的总该会来”，他咬咬嘴唇心里想，“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他去吧！”
有几个同事凑过来：“石工，你没事吧？”
石聪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关心，还是等着看笑话。他心里清楚，有些同事平时表面上春风和雨，背地里却刀剑枪戟，嫉恨别人优秀，嘲笑别人平庸，估计有人现在已经虎视眈眈李主任的交椅，蠢蠢欲动了。
原本他想静静地坐一会儿，现在不得不应付地解释昨晚的情景。他觉得很累，很难过，心慌得要命，仿佛有一双大手，无形中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一般，根本无法呼吸，难受地要窒息。
石聪离开办公室，他没有去地铁站，而是直接打了一辆车回家。昨晚在出租车上，他虽然有些担心，但那只是有一丝忧虑和担心主任以后如何对待自己。现在他则有些紧张，甚至是恐惧，他不知主任的家属究竟会如何来找他纠缠。虽然他和主任共事四年，但至今并未见过他的妻子，只听说她也是研究生毕业，先前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后来辞职做家庭主妇，专职照顾女儿上学。石聪想到现在主任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不禁同情起这对可怜的母女。
坐在后座上，他根本无心观看窗外的景致。他想给爸爸打电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让爸爸跟着担惊受怕，况且爸爸也没有办法帮助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对他而言，爸爸总是他身后那座巍峨的大山。以前只要想到有爸爸在，就会觉得很踏实，很安全。工作以后，他慢慢地发现，在很多事情上爸爸开始依靠他了，他知道爸爸慢慢地老了，什么事情都需要他自己扛起来了，不能再去依靠爸爸。
“嘟嘟嘟嘟嘟嘟……”石聪的手机铃声响了。他从兜里掏出一看，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他不知道这是谁的电话？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他开始犹豫了，究竟接不接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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