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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理实验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世界图景化

今天接上一篇讲到的第四章的下半部分。

怎么理解世界图景化?
从前人与世界并不是一个表象关系,到了现代,世界成为人的表象,被图景化、对象化。具体表现为数学化、空间化、时间化、机械化。

自然的数学化
笛卡尔说,世界被表象为图景,首先意味着世界被数学化,只有那些能够被数学化的东西才能进入我们的世界,否则只是存在于我们头脑中的幻觉。能否被数学化是事物能否成为实在的标准。
通过数学的方式揭示自然的秘密,成为现代科学的主导方法论。
追溯到希腊时期,毕达哥拉斯主义主张万物皆数。柏拉图的创世故事中,四元素的不同可以归结为它的几何结构的不同:土元素是立方体,水元素是十二面体,气元素是正八面体,火元素是正四面体。
数学的研究对象是不运动的但它实际上又不能与质料相分离,只能通过抽象在思想中与质料分离开来。

牛顿把物理学转变为一门高度数学化的学科。
自然数学化的本质在于,为整个自然界提供一种普遍通达的方法程序。数学化之后的自然界原则上没有秘密可言,可以还原出那些我们所熟悉的东西。就像我们今天广泛的量化管理,让数据说话的做法。

吴国盛教授对世界高度数学化,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数学化大行其道的领域,丧失了质的多样性。而抹平了质的多样化,意味着世界意义的消失。因为人已经事先成了意义的唯一来源。比如我们理解一棵树的意义,只能通过它对于人类的价值才有可能。它活着可以保水,供人乘凉,砍下来可以做家具等。就树本身而言,我们很难理解它存在的意义。这是我们人类中心主义的狂妄的一面。

空间化
在现代世界图景中,一切事物唯有被纳入绝对时间和绝对空间的框架内,才可以成为被认识的对象。每个时代都有一系列表达空间属性或关系的概念,比如表达方位的上下、左右、前后、内外,表达大小的尺寸、长度、面积、体积等。

时间化
现代时间的基本特征是单向线性的,而古希腊流行的是循环时间概念。所谓循环时间指的是,将时间理解成一个圆圈,周而复始。强的循环时间观认为,历史事件会严格地周期性重演。弱的循环时间认为某些历史特征会周期性重演,但并不严格重现历史事件。比如中国人的阴阳时间观就是一种弱的循环时间观。而印度人相信生死轮回,相信世界会周期性地重演,就是一种强的循环时间观。

有趣的是,一切前现代文明都是根据人类的生活来规定时间,农民根据作物的生长周期,牧民根据羔羊的生长周期,而不是由时间来规定生活。今天的情况正好相反,在我们的科学世界图景里,时间是最基本的参量,在日常生活中,由时间决定我们该做什么?要吃饭了,不是因为饿了,而是因为吃饭时间到了;要睡觉了,不是因为困了,而是因为到睡觉时间了。

现代时间的支配性来自机械钟的精准化与普及化。最初的机械钟只有一个时针,1550年增加了分针,1760年增加了秒针。工业革命强化了时间的意义以及守时的重要性。以前怀表、手表是达官贵人的奢侈品,现在成为了人人可得的日常用品。在这个过程中,时间被隐蔽而又深刻地印在现代人的心灵中,时间也赢得了它对于现代生活的支配权。

机械化
机械的本义是人工制作的东西,用以克服自然,帮助人类。
16,17世纪机械自然观兴起,一方面中世纪机械技术革命为欧洲人造就了丰富而多样的机械技术经验。另一方面新的实验科学要求对自然界进行干预和控制,而不是听任自然。
牛顿的力学论如日中天。物理学之后的发展即是发展出各种各样的力学,如天体力学、流体力学、热力学、电动力学等。
从某种意义上讲,全部自然科学都是机械论的,现代世界图景都是力学化的。

吴国盛教授再次提出了他的担忧:
世界图景的力学化一方面提高了现代生活的效率、现代社会组织的理性化;另一方面,在现代心灵中培养了无生命、无生机的意识。人们不再以同情的态度看待自己面对的一切。自古以来宇宙无处不在的普遍联系被消解,寄托在这种关联之中的意义也随之消散。这是现代性危机的深层根源之一。

今天的读书笔记就到此。信息量很大。我们稍微总结下:吴国盛教授从数学化、空间化、时间化、机械化这四个维度阐述了世界图景化。在每一节的末尾,吴国盛作为一个科学史学家都提出了他的另一种担忧。
我们常说史学家往往都是悲观的,因为我们人类的很多行为对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都是不可逆的。我们在收获科学带来的成果时,也必然要自己吃下它带来的恶果。
那么史学家的警示,对我们读者有何意义?既然过程不可逆,或许我们可以正反两面来看科学的正反作用,当我们在运用它的时候,千万不要忽视了它反作用的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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