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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作家白刃回忆45年10月罗荣桓一行从山东渡海到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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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3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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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10月24日,秋高气爽从临沂城里开出一个车队,在刚修复的台潍公路上行走,道路坑坑洼洼,汽车在颠簸中缓缓行进,后面还跟着少数骑兵和马匹。

全副武装的特务连,乘大卡车在前面开路。中间一辆小卧车坐着罗荣桓和照顾他的夫人林月琴,还有卫生员小杨。后面大卡车上是机关干部、家属孩子和警卫员。干部中有情报处长苏静、参谋处长李作鹏、卫生部长王雨田、后勤部副部长何敬之,还有罗生特大失、英文翻译方政和俄文翻译等人车队第一天到曹县城,第二天到诸城宿营。由于国民党勾结日伪军,重新占据胶县城,公路重新破坏。第三天,罗荣桓一行只得徒步行军。特务连护卫,机关干部和勤杂人员夹在当中,有些干部骑马,孩子们放在驴背的驮篮里,罗荣植躺在担架上。行军到离铁路十几里的小山村休息,夜间通过铁路线。

天亮后走到胶济路北一个小镇,南海军分区贾若瑜司令员,带汽车来迎接山东军区首长。汽车开进莱阳城,胶东军区政委林浩向罗司令员汇报胶东情况 。

罗荣桓详细询问了去东北部队的思想情绪,了解海上交通及部队渡海的一些问题。

休息了几天。罗荣桓夫妇和几位负责干部乘车去烟台参观,视察了沿海防御工事,听取了烟台市军政领导人汇报美国军舰到烟台的经过。

9月29日清晨,三艘美国军舰出现在烟台港外,美国海军少将赛特尔带着随员乘一条小快艇到烟台码头上岸。烟台卫戍司令部作好战斗准备,同时,派代表按盟军接待。

赛特尔提出要清理战前美侨在烟台的财产。我方代表要他出示美侨姓名、财产凭据及委托书,赛特尔一样也拿不出来,改口说美国海军士兵长期在军舰上生活,十分苦闷,请求到崆峒岛上游玩消遣。我方代表指出,崆峒岛是军事重地,禁止外国人上岛。赛特尔威胁说,海军士兵坚决要求上岛消遣,我们不好制止。我方代表要他们严格管束士兵的越轨行动,否则一切后果应由美方负责。

赛特尔看见软硬不吃,只得灰溜溜回去。

这是一次讹诈,试探性的威胁,说明美军试图插手中国内战。当时罗荣桓接到胶东军区的报告,一面电告中央,一面命令胶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和政委林浩严阵以待,拒绝一切无理要求,在中央主持工作的刘少奇同志电复山东,同意罗荣桓的布置。指出重庆谈判即将签字,尽量避免与美军冲突。如果美军强行登陆,坚决给予迎头痛击。

10月4日,赛特尔送来一封公函,要求八路军撤离烟台,由美军接防,向他们移交行政权。

美军的讹诈、恫吓和进一步无理要求,引起解放区军民的愤怒!八路军总部向驻地延安的美军观察组提出严重抗议。叶剑英参谋长发表郑重声明,指出美军如果竟然在烟台登陆,因而发生任何严重事件,均由美方负全部责任进无视我方的声明,10月7日拂晓前,美军黄海舰队司令巴贝尔中将,率领13艘军舰,悄悄开到烟台港外。烟台我军立即进入一级战备,准备给敢于侵犯的美军迎头痛击!

当天下午,巴贝尔中将、赛特尔和陆军少将罗克,带着随行人员到烟台市政府,要求与我方谈判。我方代表首先对美舰擅自开到烟台海面表示遗憾。巴贝尔中将说他是奉金盖德上将的命令,来帮助中国政府防守重要军港,希望我军撤离烟台,移交防务和行政权,否则他无法向金盖德上将交差。

我方代表驳斥了巴贝尔的谬论,责问:日本已经投降了,你们来烟台向谁设防?烟台是中国的神圣领土,美军想进驻烟台,要我移交行政权,是对中国主权的侵犯,是想干涉中国内政!奉劝美方放弃这蛮横的要求,否则一切后果应由美方负责!

这时候,市政府外面响起一阵愤怒的口号:'·反对美国干涉中国内政!”“不准美军在烟台登陆!”“美国军舰从烟台港外滚出去!”“谁敢侵犯中国的神圣领土,就坚决把它消灭三”

数万市民游行队伍的呼声,像火山爆发,震得美国将军们心惊胆颤。他们说会谈无法进行,急忙起身告辞,匆忙钻进小汽车跑了。

美军妄图侵犯烟台的消息,受到我国人民的强烈抗议,引起世界上和平人士的关注。一向欺软怕硬的美帝国主义者,恐怕国际舆论遣责,只得缩回伸向烟台的魔爪。

10月9日,美国将军们作出友好姿态,到烟台市人民政府辞行。10月16日,巴贝尔中将的黄海舰队撤离烟台海面。一场保卫解放区的神圣斗争,宣告胜利结束。

听完汇报,罗荣桓称赞烟台军政领导人干得好,指出国共虽然签了“和平协定”,但和平并没有实现,蒋介石在美国的帮助下,正在调兵遣将,大规模内战很难避免。山东是战略要地,烟台是控制渤海湾的重要军港,必须高度警惕,作好战斗准备。

11月5日,罗荣桓一行从烟台乘车到龙口。许世友从前方赶来送行。两位将军久别重逢,心情都很激动许世友汇报胶东残存的日伪军的动态。罗荣桓介绍国内外形势,谈到陈毅来山东主持工作。说道:

“你留在山东了,有何打算?”

“发展部队,训练新主力军,准备打仗!’’许世友爽快地回答。

“好啊!”罗荣桓赞扬地说,“新四军开始北上,将来无论部队合编,或是共同作战.要教育干部战士搞好和新四军的团结.”

“放心吧!罗司令员艺”许世友说得更痛快。

准备卜船时,罗荣桓叫警卫员牵来坐骑,对许世友说:

“把它留给你吧!”

许世友望着那匹战马,激动地解下腰里的手枪,回赠给罗司令员,说道:

“新缴获的,留作纪念吧!”

许世友送罗荣桓汽船,嘱咐船长注意海上安全,直到汽笛声声,才走下跳板,站在岸边挥手告别。

汽船离开码头向大海驶去和罗荣桓同船的有夫人林月琴和他们的儿女,还有萧华的小女儿苏静、李作鹏、王雨田、何敬之和他们的家属;罗生特大夫、方政和俄文翻译........上船的军人都换了便衣,警卫员们将武器捆在一起,放在船尾水中拖着。

机关人员和特务连战士分乘五条小汽船。出发前,罗荣桓指示各船指挥和船长说,船多目标大,为了避免遇上美舰发生麻烦,驶出港外各走各的,到了辽东在大孤山一带登陆点上岸。

启航的时候风平浪静,干部战士都在甲板上观看渤海风光。海上起风,罗荣桓一行的小汽船摇摇晃晃,许多人开始晕船呕吐。罗荣桓没有晕船,一会儿打扫舱房,一会儿端着痰盂到船边去倒,船长劝他不听,只好叫两个船员下舱打扫,他才上甲板休息。

下午风浪更大,小汽船开到砣矶岛避风,船上的人上渔村兵站住了一宿,第二天风小了一些,有人提议休息一天,风停了再开船,罗荣桓不同意,说:“马上开船。任务要紧。晕船嘛,苦一点,可死不了人!”

汽船继续在大海上摇晃前进。船长告诉罗荣桓东北面就是旅顺口,离船几十海里。罗荣桓举起望远镜了望,发现水天连接的海面有个黑点,船长说是一条军舰,正向汽船开来。

罗荣桓对大家说,如果是苏军的巡逻舰,那好办;万一遇上美国军舰,可能发生麻烦,要大家沉着气听指挥,分头作准备。

众人忙碌起来,警卫员们守住船尾,准备随时将沉在水里的武器提上来。晕船的同志一个个振作起来,准备投入战斗。

小汽船和大军舰对开,越来越近。舰上灯光明亮,船长从经验中判断是苏军的巡逻舰,罗荣桓松了口气,船上的人从紧张变为兴奋。当时大家把苏联红军当成“老大哥”。

巡逻舰慢慢停车,传来俄语喊话。俄文翻译告诉罗荣桓,要我们停船,问我们是什么船?罗荣桓叫船长停车,让翻译告诉他们是条运输船。

“船上载的什么人?”对方问

'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红军!”翻译按照司令员的话回答。

“你们上来一个人!”对方喊道。

罗荣恒派苏静去联系。汽船靠着军舰,苏静和翻译上去,半点钟以后回来说,舰长请司令员过去谈谈。

罗荣桓带着警卫员和苏静上军舰,舰长在甲板上迎接,礼貌地请司令员到客厅喝咖啡,通过翻译问答。

“您是山东军区司令员吗?”

“是的”罗荣桓点点头,看见对方疑惑,叫警卫员从皮包中取出一张照片,是毛泽东和井冈山老红军在延安的合影。舰长认出戴眼镜的罗荣桓,站起来行军礼,说;

“司令员同志!实在对不起,打扰您了,请务必原谅。”

罗荣桓用微笑代替回答。主人请客人们抽烟喝咖啡彼此高兴地谈了一阵。

原来这舰长从一个月来八路军不断渡海中,知道不少山东八路军的情况,知道八路军就是中国红军,对中国红军的将领格外尊重。

“舰长同志,我们可以在大连上岸吗?”罗荣桓问

“请原谅.司令员同志。”舰长耸了耸肩膀摇摇头。“为了避免外交上的麻烦,请在别的港口上岸吧.”

罗荣桓起身告辞,回到汽船上。巡逻舰向旅顺口方向驶去。

小汽船夜航,7日拂晓到达辽东半岛东南角的貔子窝。

貔子窝铁路是条支线,日本投降后,正常班车全停了,只有不定期的货车还走着。罗荣桓一行等了两天,才乘上列“闷罐”车。火车到了辽阳,前面的桥梁坏了,他们在辽阳火车站下车,准备乘汽车去沈阳。

11月13日,罗荣桓一行乘汽车到达沈阳,在三经街博物馆找到东北局机关。彭真同志热情欢迎罗荣桓一行的到来,向他们介绍了东北形势和组织情况:四路进犯华北的几十万蒋军,被我军沿途阻击,进展缓慢。蒋介石与美国密谋,吁请苏军延期从东北撤军,同时利用美机空运两个军占领北平、天津和唐山、美舰海运两个军到秦皇岛。林彪在山海关前线,指挥山东第7师杨国夫部和冀热辽地方武装1万多人,扼守山海关至绥中一线,抗击六七万蒋军的进攻。山东第1师梁兴初部和华中第3师黄克诚部,在兴城、锦西和锦州三角地带集结,准备争取时机歼灭敌人。山海关一带正在激战中。

东北人民自治军指挥机关组建起来了:司令员林彪,副司令员吕正操、李运昌、周保中、萧劲光,第一政委彭真,第二政委罗荣桓,副政委程子华,第一参谋长萧劲光,第二参谋长伍修权,政治部主任陈正人。但下属机构干部很少。罗荣桓说,他带来几十个干部,可以充实指挥机关。

彭真告诉罗荣植,中央命令开到东北的部队差不多到齐了。山东1师、2师、7师华中3师和晋冀鲁豫21团,原驻在阜新、黑山地区,现在大部分开到山海关前线。晋绥23团在法库一带。山东3师和警备3旅在鞍山、辽阳地区。山东6师和5师在安东、海城、庄河一线。万毅的东北挺进纵队和陕甘宁359旅刘转连、晏福生部,在沈阳到吉林的铁路线上。陕甘宁警备1旅、教2旅文年生、黄永胜部和晋察冀32团在义县以西,少数老部队已经进入北满和东满。东北民主联军在吉林长春地区。当前部队的主要困难,一是枪支破旧,子弹不足,没有重武器;二是冬天快到了,棉衣还没有着落。

罗荣桓认为武器和冬衣的问题要迅速解决,不然会影响前方作战。他说东北工业发达,有钢铁有机器,要自力更生,赶快建立军工厂和被服厂。彭真请罗荣桓多抓后方建设,因为他有丰富经验。

谈到武器问题,罗荣桓说,在山东接过中央转发一个电报,说东北日军留下大批军火,山东部队出发前把重武器留下了,可是到东北后得不到补充。彭真说,这事是苏方出尔反尔造成的。我到沈阳即去拜访克拉夫钦科大将,这个苏军沈阳地方的总指挥,热情地说,日本关东军和伪满部队留下大量武器,单是步枪就有60万条,准备移交给我们。后来,他变卦了,说苏联和国民党政府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怕美国和蒋介石提抗议,已经将武器全部运回苏联。这是扯谎!日军在东北各地有许多军火仓库,哪能一下子都运走?

当时到东北的老部队,有“新兵新枪,老兵老枪”的怨言。原因是先出关的部队到了锦州,打开军火仓库,把好枪好炮发给新扩编部队,后出关的部队得不到补充,所以发了牢骚。罗荣桓在辽阳就了解到,冀东部队出关时只有4000人,到沈阳后扩展到数万人,新兵中成份非常复杂,有许多散兵游勇,有为我收编的队伍,锦州和辽阳地区就有6个旅和若干独立团,这些部队拿的都是新武器。罗荣桓认为这些新旅团,必须尽快和老部队合编,否则打起仗来不堪设想。后来国民党军进攻,有些新部队整连整营叛变,证明罗荣桓的正确估计。

到达沈阳,罗荣桓集中精力组建指挥机构,抓紧后勤建设。脑子里考虑东北大局,眼睛盯着山海关前线。

11初,六七万蒋军向我山海关至绥中一线猛攻,我军1万多人抗击了两个星期,于11月16日主动撤离阵地。蒋军于22日进入兴城和锦西,25日占领锦州。

林彪于11月19日赶到辽西前线,指挥隐蔽于兴城、锦西和锦州三角地带的我军,跟踪敌军第89师到锦州以北的上下齐台,发起攻击后,因为敌情不明,通讯联络不灵,未能形成绝对优势等原因,结果打成击溃战,只好撤出战斗。

蒋军占领锦州,为着等待后续部队,继续要求苏军推迟撤兵时间。进入东北各地的国民党人员,勾结日伪和反动势力,收编任命土匪武装。西满、北满和东满地区,发展了十几万土匪部队,控制大部分城镇。国民党还采取“挖底政策”,派人打入我新扩编部队,组织整连、整营甚至整团叛变。

11月26日,罗荣桓看到黄克诚给中央的电报,提到目前部队遇到极端困难.主要是“七无”—无地方党组织,无群众部队,无政权,无后方,无粮食,无衣服,无鞋袜。黄克诚提议以一部分主力占领中小城市,建立乡村根据地,作长期斗争的准备。

罗荣桓同意黄克诚的看法,欣赏“占领中小城市,建立乡村根据地”的建议。他打电报给各部队,要求他们抽调部分干部,建立后方基地,解决本部队的冬装。同时命令后勤人员,集中力量收购布正赶制冬装,调查日伪军留下的被服仓库。

12月13日,罗荣桓给前方总部林彪等指挥员发电报指出:东北已无我独占局面,沿长春路各大城市将为国民党所接收。但我争取控制两侧之广大地区,包括中小城市、次要交通线及某些工业原料地区,仍然来得及,这将会造成国民党还是处于劣势之可能。这是关系到我们今后对东北之坚持与造成我们同国民党战和是否有利的决定条件。罗荣桓还指出:国民党可能沿北宁线增兵,大规模战事可能在明春,我们应争取在一个月内展开创造根据地工作,放手发动群众,整训、充实野战军,建设地方军,统一作战指挥与后方之组织。

12月28日,中共中央发出了毛泽东起草的《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强调我党现时在东北的任务,是在东满、北满、西满建立巩固的军事政治的根据地。建立这种根据地的地区,是在跟国民党占领中心较远的城市和广大乡村,而不是在国民党已占或将占的大城市和交通干线及其附近地区。

东北局详细讨论中央的指示,研究具体执行的措施。东北我军开始分散剿匪,收复许多城镇,到第二年3月底,共消灭土匪7万余人部队所到的地方配合地方干部发动群众,进行减租减息,利用剿匪空隙整训,主力得到充实。

1946年2月初,蒋介石的所谓“王牌军”新6军和新1军,由缅甸海运东北,蒋军即大举向沈阳进犯林彪调集一部分主力,在法库以西的秀水河子,包围歼敌第13军150。人。又在盘山以东的沙岭子、辽中东南的徐家屯、台安东南的六间房等地,给进犯的蒋军以沉重打击,但未能阻止蒋军进占沈阳。

罗荣桓到沈阳后工作紧张,病情加剧。经医院检查,确诊是肾癌。东北局报告了延安中央让他去大连苏军医院治疗。

遵照中央关于“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的指示精神,我军撤出沈阳,指挥机关先到本溪,后迁抚顺。1946年2月中旬,罗荣桓从抚顺去大连。大连苏军医院是个野战医院,只能治一般战伤,建议他去朝鲜平壤的苏军总医院就医。到了朝鲜,苏军总医院为他检查,仍然确诊是肾癌,必须尽快切除。院长说总医院设备简单,没法做复杂手术,建议他去莫斯科治疗。

2月下旬,罗荣桓回大连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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