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了,她还好吗?看着镜中自己沧桑的面庞,秋阳又愣了神。他用手指轻抚嘴唇,仿佛还可以触摸到二十年前她的气息,那个他让迷醉的初吻。
他打开抖音,输入她所在的城市,搜索她的名字……这样的事情不止做了多少次,在抖音泛滥的今天,他希望能在网上看到她,那个让他放不下的女孩。不,应该是女人了,她一定早已为人妻母,在另一个人身边,笑颜如花。而他,只想看看她,看看她而已。 一则则视频划过去,他的心猛地抽搐起来,迅速下划,重新查看。 是她吗?那眉眼、那笑容,真有点像;可是,那圆圆的脸蛋,倔强的短发,和记忆中有相距甚远。他点开她的主页,一则则查看。她很少自拍,都是乡村风景居多,花草同框鸡鸭同笼,偶尔一则人物,却是远景看不清真容,看了许久终是不敢确定,却点了个关注。 有天收到她的直播消息,他兴奋地点击进入直播间。她在练习诗歌朗诵,终于看清了她。 她说她喜欢朗诵,一周后要参加一次诗歌朗诵会,怕自己怯场,所以就在直播间练习。说完怯怯一笑,又开始了朗诵练习。 是她。是她,真的是她!他的心要跳出胸腔,静静地注视屏中的她,眼泪不知不觉溢出来。直播间没什么人,估计和她清高的个性有关,她也不吆喝人关注,更不鼓动人送礼,就这么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安然,甚至超然。看到系统提示“给某某送个抖音吧”,他用颤抖的手点击充值。 屏中的她摆手致谢,并未停下自己的声音。一首时读完,才表示感谢,完了又说:我这里人很少,所以每一位都是VIP,谢谢你们的陪伴,别送礼物了。 她成了她的铁粉,她有动态必点必赞,若是直播,只要有空,必定从始至终地守护。常常他会觉得仿若梦境,二十多年,竟然可以这样陪着她,让人觉得美好而温暖。 渐渐地,她的直播间人多了起来,他依然是最忠实的一个,依然不说话,依然每次给她刷点小礼物。她也记住了他的名字,每次进直播间,一首诗读完,会甜甜地打声招呼。 某次,一位粉丝想加她微信,她推脱不掉,报出自己的微信号,他忍不住记下来,三天后又忍不住添加了她。 他翻看他的朋友圈,不错过每一条信息,从字里行间探寻他错过的过往。 某日,她突然发来消息:加我这么久,不给我点赞,也不和我说话,你这是准备暗算我啊?附加一串调皮的表情。 他的心不由自主荡漾开来,这丫头,依然是当年那样,安静的时候有点冷,调皮的时候有点闹,可不管是什么样子,在他眼里,都是那么可爱。他思考着该如何回复,打了一行又删掉,又打了一句,反复修改许久,发出:我在想,遇见你,是不是耗尽我所有的运气? 我见过很多会撩的男人,最后他们,都死在沙滩上。她发出一串大笑的表情。 他惊慌失措,她把他当成撩妹司机了,这令他惶恐,努力组织解释的说辞:你……你和我初恋女友很像! 她发来一个大笑的搞怪表情,接下来一段话更让他惊惧不已:继续忽悠,男人都喜欢这么套路女的,你还有什么招啊快快使来?等你使完了,就拜拜吧! 这个话他听得出来,她是彻底把他当成登徒子了,心急的他手一抖,把手机里翻拍的一张她旧时照片发出去了。 看到那张有些模糊的旧照片,她一惊,迅疾反问: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他不敢说话,不知如何作答,手忙脚乱关机,好像迟一秒,对方就能从手机里抓住他一样。然,终要开机的,如今谁还离得开手机?工作、家庭、娱乐,还有他心底的牵挂。一开机,她的信息接二连三扑面而来:
是你吗?秋?
你是秋阳?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这个懦夫!二十年前你做了逃兵,毁了我对爱情的信仰。如今你为何要回来?既然回来,又为何要逃避?……
秋阳苦笑着,看着案上的地图,咫尺天涯。若人生就是一张地图多好,伸出手就可以抚摸到她的城市。当年因为她父母反对她远嫁,心急如焚的他准备去她的家乡向老人家表明诚意,却在途中遭遇车祸,失去了一条腿。看着空荡荡的裤管,如同他空荡荡的心,他再也没有勇气去找她。于是最后一封信他写道:山高水远难相见,一别两宽各自为安!
转眼二十年已过,那一幕幕往事清晰如昨。他努力恢复平静,打出一行字:“相爱是缘,分手也不是错。我很好,遥祝安然!-----秋阳”
关机、取卡、折段,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门外里跑出一个手拿一朵野花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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