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看中国人吃

 

○大恩　瞿华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民以食为天”。不错，我们在饭桌上就可以看见最典型的中国人：右手拿双筷子，左手捧只瓷碗，鼻子尖在酸辣汤里。中国人说起国家或者自己家里有多少人，所用的量词是“口”，也就是吃饭的嘴。如果眼睛看见了米，就可以安心养神了，“眯”着眼睛才能笑嘛。至于肚子，那就更不得了，除了可以贮存大鱼大肉以外，还可以蕴藏文化知识，正所谓“满肚子墨水”。

要说吃，法国人也算得上行家里手，可是与中国人比起来，还得自叹弗如，算是遇到老师了。可以说，中国人不是吃饭为了活着，而是活着为了吃饭，吃更多更好的饭。所以，如果有中国人以绝食这种方式表达不满，那一定是遇到比天还大的事情。

对中国人来说，能吃是身体健康的象征，体胖则代表地位和财富。所以，“吃”就成了中国人日常对话的永恒话题。与法国人相比，中国人是无所不吃，无处不吃，无时不吃，而且没个吃相。

中国人的无所不吃，使得以吃青蛙、蜗牛而著名的法国人黯然失色。要说起中国人吃什么，那可是一个长长的单子，还不如数一下中国人不吃什么来得快。简单地说，只要是四条腿的，除了餐桌以外，都可以炒了端上桌子吃掉。尤其是中国南方的餐桌，最富有情调：狗肉自不必说，还有猫、蛇、鼠、鸟、蝎子、猴、乌龟等。在中国点鸡肉吃，简直有点叫人不好意思，什么都敢吃，什么都吃过，乃是身份的象征。不过，外国人大可不必担心点了牛肉会被偷换成狗肉，因为狗肉比牛肉贵，餐馆老板决不会吃亏。

无处不吃，可以在室内吃，可以室外吃，地上吃，屋顶上吃，街上吃，坐着吃，站着也可以吃。对中国人来说，在哪里吃从来不是一个问题，要紧的是吃什么。也多亏中国人不在乎，否则，那些简陋、肮脏的“人民餐馆”可能就没有顾客上门了。这类餐馆有四面墙可以挡风，有房顶可以避雨，水泥地板可以方便清扫。看着满桌满地的残留食物，我敢肯定，如果把法国的餐饮卫生标准搬到中国来，可能没有几家中国餐馆还能继续营业。研究微生物学的法国巴斯德医生和他的门徒门，在这里大有用武之地。

无时不吃，中国人什么时间吃，取决于他们什么时间碰见吃的东西。到街上遛一圈，吃的东西到处都是，有玉米棒子、冰棍、红薯点心、包子，还有油锅里炸得蕉黄难辨的什么东西。这些只是小吃，是为了帮助中国人度过两顿正餐之间难捱的时光。正餐的时间也没个准点，但是一般说来很早，午饭在上午11时、晚饭晚上6时就可以开吃。

中国人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怎么方便怎么吃。外国绅士请记住，千万别请一个漂亮的中国小姐吃鸡，否则，小姐会就地变成一个油脸仙子。

中国人吃饭很快，往往我刚开始享受，我的同学们已经吃完了。不光吃得快，而且舌灵嘴巧，什么不适合下咽的东西，都由舌头负责甄别出来，然后上下嘴唇配合，把废物吐在饭桌上或者地上，还伴有愉悦的声音。等吃完饭，我们可以通过桌上地下的渣滓，判断刚才食客们吃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样？今儿吃了辣子鸡？”

在中国吃饭，有一个明显的社会效应，那就是向旁人展示自己有钱。比如，请客的时候，主人一定要多点菜，以客人吃不了为原则，没有浪费，就没有脸面。当然，比起过去中国的封建皇帝每餐要上一百多道菜，现在的宴会可算是节俭得多了，只上十几道菜而已。菜一道道地上桌，在圆桌中央的转盘上缓缓移动，进餐者手里的筷子如同魔术棒一般，把酸甜苦辣各种味道谈到肚子里，有劳肠胃去慢慢品味分解吧。至于米饭，那是属于低层次的大众性食物，吃也可以，不吃也没关系。

当最后一道菜吃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如果没有剩下，那就意味着主人点菜的数量不够），这场宴席就到尾声了。但是，还得接着喝酒，一边喝一边划拳，谁输了谁喝，最好是一醉方休。到了结账的时候，如果是有人请客，那么主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付款。如果事先没有说好，那可就热闹了。在香港，每一个参加饭局的人都掏出“金卡”、“银卡”展示，争相埋单。在大陆，谁来付账要看谁力气大，几乎把酒肉朋友推翻在地，然后嘻嘻哈哈地抢着把票子递出去。不管是谁赢了付钱的机会，谁也不会仔细核对一下账单，菜价再贵，也比不了面子的价值。

 

（摘自《十二亿火星人，六千万火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