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意的故乡流连

序梁红梅散文集《依窗看红尘》

作者 | 丁小村

  

一个人可能有许多个故乡——凡是曾经留下成长生活记忆的地方，都可以称作故乡。这样的故乡，也许是喂养我们长大的一缕乡味儿，也许是唤起我们人生记忆的一声乡音，也或者是记住了我们的徘徊与张望的一条乡间路……故乡是如此宽厚悠长，足以令我们铭记终生。

在女作家梁红梅的笔下，写下了多少个故乡的线索，读者可以从她的笔墨中去追寻。那或者是一座川北的小镇：湿漉漉的青石小街、古旧的瓦房、爬满苍苔的小石桥。那也可能是浓云覆盖下的高原小城青海玉树，山顶上有飘扬着经幡的寺庙、云深处有铺展的草原和星星点点的格桑花开。但很多时候，我又被她的笔墨拉回到一座大巴山腹地的小城，这是山城镇巴，这里生活着最普通的一群人，也包括作家红梅自己……有生活的疼痛与欢乐、有人生的迷茫与悲叹、有世道的恶与善，有人情的冷与热……

作者梁红梅

我经常不由自主地被红梅的文字迷住了。这是一位女性作家，用多情善感的眼睛打量人生，然后用淡淡的忧伤与深沉的热爱，写下的文字——正如艾青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无论是幼年生活的川北小镇，还是少年经历过的高原小城，还是成年之后定居的镇巴山城，在红梅的笔下，都变成了诗意的故乡。被文学化了的故乡，才是诗意的故乡——也才是迷人而永恒的诗性地理。

一个人可以在很多地方留下人生的痕迹，一个人可以把很多地名当成记忆中的故乡……但诗意的故乡，却只有一个。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里描写的离情与归心，指向的是诗意的故乡。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诗意的故乡，是不随着时间和空间而改变的。也许那一刻故乡是古老而陈旧的，此一刻这块土地上矗立起了高楼大厦——但在我们内心，它可能是永远不变的，像一张古老的唱片，放出的永远是一声悠长而深情的歌吟。

这就是文学视野里的故乡，诗意的故乡，是最迷人的故乡——它让每一个作家都满怀留恋和深情，让每一个诗人都禁不住要写下美丽的句子。

红梅的诗情文心，蕴蓄在这样一个诗意的故乡。就像一蓬盛开的野花，最终被勤劳的蜜蜂酿成了甜蜜而芬芳的花蜜；就像一朵高天上的流云，被清晨的阳光变成了绚丽的霞彩。

在她笔下，小镇上生活着善良朴实的乡亲，他们虽然难免穷困艰辛，却不缺少朴素的友情；幼小年代所经历的亲情与乡情，总是带着亲切的泥土气息——令读者觉得生活的可亲可爱。

在她笔下，高原上有着不堪的人生，变成了最疼痛的记忆，透露出生活的沉重与命运的惨烈——这种真切的叙述，变成了内质锐利的文字，让读者感到震撼。多年以后，往事已变成云烟，流逝的岁月抹去了些许伤痛，留下了真挚的情谊，让人多了几分慰藉——这正是岁月给人的回报，也是文学给作者和读者的回馈。

山城镇巴

在我们家乡的山城镇巴，红梅工作在医院，见惯了生死之痛和病痛悲愁，这些真实鲜活的生活也变成了她的素材。她书写最朴素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可能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也可能是一只可爱的小狗，故事的背景可能是每天的平凡人生，也可能是一次惨痛的生离死别……无论怎样的故事，在红梅的笔下，都是带着真切感情的，这份感情，是面对生活悲剧的怜悯，是面对普通人生朴素的热爱，也带着对生活的珍重与热情、对人生的包容与慰藉——可能古往今来最好的文学，都来自于创作者这份朴素的情感。

在红梅的笔下，可能有好多个故乡，无论是生长地还是生活地，无论是告别的异地，还是归来的老家……最后，这些陌生或者熟悉的地名，变成了作家和读者唯一的心灵栖息地：诗意的故乡——这是一份诗意的寄托、一份情感的皈依、一个朴素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