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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玉的想法

《我心深处,瓦尔登湖明澈如初》

曾经有这样一件趣事:2016年清华大学投递录取通知书时,同时给新生附赠了一本书——《瓦尔登湖》,随书赠送的还有校长邱勇先生的寄语——“寻找你心中的瓦尔登湖”。我试着揣测当年学子们初捧此书的感觉,可能也许是,它神秘又清澈,如那所心仪已久的大学;我还试着揣测过多年之后他们再捧此书时的感觉:它依旧清澈如昨,如那所久违了的大学。

刚合上此书的我,满脑子里还都是梭罗的事,他的木屋、地窖(说不定鼹鼠正在那里啃食他的土豆),那些不嫌路远专程来林中造访的朋友,那些与他共同生活的小动物,以及他眼里无穷无尽的湖光林影山色。

梭罗正撑着小木舟,站在湖心那儿——他觉得从这里看瓦尔登湖景色最美——前景是森林倒映在湖中的影子,中景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远景是一片不怎么高的山;在他的小船旁边,不断地有鱼从水里跳出来,它们出水时是一道银光,落水时又是一道银光;那时候那里干净得不行,浆动、船行,鸟碰树叶,风过林梢,每一动都有光,有影。一只巨大的潜水鸟飞到近前招惹他,他划船去追,那鸟却忽然潜入了水底,又忽然从船的后面冒了出来,它大声地嘲笑他,捉弄他,他也不恼,再追去,于是又是一个来回……一人一鸟来回闹腾一两个小时都不嫌累;一只母鹬看见了他,故意装作翅膀和腿受了伤的样子,吸引这个人的注意,以保护她的孩子安全地通过草地,他懂,就做出了很配合的样子;远处,还有一群野鹅和水鸟浮在湖面上……

小木屋那里,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大鸟正趴在窗前往里看,它要确认这木屋是否适合它安家;小树林一直长到了窗前,野漆树和黑莓藤一直攀援到地窖;北美油松的树根伸到了屋下面,松鼠栖息在屋檐上,夜鹰站在屋脊上,蓝背鸟喋喋不休地立在窗台那儿,兔子和土拨鼠躲在屋下,猫头鹰躲在屋后,由于缺乏空间,一棵松树挤到了屋顶上,挤得木瓦嘎吱嘎吱作响……

小木屋时常来客人,有时是一两个人,有时是二三十人,如果来客只有一位,梭罗就和客人共享便餐,一边谈话一边搅玉米糊,看着一片面包在火中胀大、烤熟,话声不断。如果是20多人,他就在屋后的树林里接待他们,却对吃饭的事只字不提,客人们也不觉得怠慢。有时他外出,仍然有客人来,他们会给他留下一个花环,或用铅笔给他留几个字,但有时也只留下烟味和脚印……

在所有的来客中,他很喜欢那个哲学家朋友,还有那个诗人。他们整夜整夜促膝长谈,谈得思绪飞扬,谈得忘乎所以,谈得笑声不断……奇怪,他们的话题无论拐上哪一条路,他们的思想总能在那儿相遇。

梭罗还非常喜欢的一个人,他是个28岁的加拿大人,是一位樵夫兼标桩制作者,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干活,他的愿望是在美国挣足钱然后回加拿大买房子。他每天满怀喜悦,他的高兴没有掺杂别的成分。他请梭罗给他讲解圣经中的诗,他固执地说其中的那两个人谁都不能死。他干起活来从没觉得累过。有改革家问他是否希望这个世界得到改变,他诧异地笑起来,用浓重的加拿大口音回答道:“不,我很喜欢这个世界。”

在瓦尔登湖边,梭罗种了一大片豆子(大豆、豌豆)。整个夏天,他早上5点就开始锄地,一直锄到中午。锄头碰到石块,当当作响,他觉得是美妙的音乐在森林和天空中回荡。他觉得耕作应该是一门神圣的艺术,但是现在人们从事耕作时一丝敬意都没有了,他觉得,真正的农夫应该心怀感恩——天天耕作但并不是为了获得用来交易的农产品,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献出一批又一批的果实。

冬天来了,瓦尔登湖开始一点一点地结冰,先从水浅的那儿,岸边,再到湖心。梭罗去的第一年(1845),瓦尔登湖全面冻结是在12月22日深夜。寒冷的冬天,他会在木屋里烧壁炉,那跳动的火苗是他心灵和伙伴,给他无限的慰藉和温暖,而冒出烟囱的轻烟,则像是飞翔的翅膀,消融在天际。

打开这本书之前,我曾被那些不停问他的人引向了歧路,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来小木屋。梭罗真有耐心,他很好心地给出了很多思考和答案。可是合上书,我完全忘记了那些问题和答案,我能够记得的,只有他在那里度过的快乐时光,那些遇见,那些陪伴。

一个人做什么不做什么一定要给大家一个理由吗?

突然就起到了徐霞客。他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寒来暑往,从不放弃。他是为什么呢?别告诉我他怀揣一个远大的理想,他要给后人提供一张地图。我想,如果不是徐霞客走得太快走得太远众人望不见,估计他也会被人追着问“为什么”,为什么正经活儿不干天天游山玩水。如果他深陷众人的诘问之中不能自拔,估计他也会成为一个思想家,而不是地理学家。

然后又想到了李时珍。他翻山越岭遍尝百草真的只是为了心中那个崇高的理想,立志要消除百姓的疾苦病痛吗?或者只是为了挣钱糊口?我想可能也不是,因为想挣钱糊口的人多了去了,但为此长年累月翻山越岭舍命尝草的只有李时珍一个。

然后再回到梭罗,他哈佛大学毕业却到湖边独居,在普世人的价值观里,这也太特立独行太不务正业了吧,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放弃了教书。但如果他真的一直教书,也许能教出几个好学生,但却不会有这部洗刷无数人心灵的《瓦尔登湖》了。

据说,“身体和灵魂必有一个在路上”(You can either travel or read,but either your body or soul must be on the way——《罗马假日》),对照说来,徐霞客更多地是身体在路上,而梭罗则更多地是灵魂在路上——他就是想得太多、想得太累了,他的身体本来也可以走得更远些的,但是因为灵魂已经走得太深,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所以,身体走不了更远了。

一个人、一面湖、一片林,居一个木屋,伴一众生灵,守一颗初心……他是在用整个的心灵和身体拥抱湖畔的一切,他与那些时光那些风物赤诚相待,水乳交融,难分彼此。就算时光过去百年、千年,他仍活在湖畔,活在木屋,活在1845年的春天里。

             ——2017.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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