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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转载]帕斯捷尔纳克诗选
原文地址:帕斯捷尔纳克诗选作者:新锐诗刊

帕斯捷尔纳克(1890 - 1960),全名鲍利斯·列奥尼多维奇·帕斯捷尔纳克,苏联作家、诗人。主要作品有诗集《云雾中的双子座星》、《生活是我的姐妹》、《在街垒之上》、《主题与变调》等。他因发表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于195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1958年,他因小说《日瓦戈医生》受到严厉谴责,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1960530日,他在莫斯科郊外彼列杰尔金诺寓所中逝世。到他死后二十七年,苏联才为他恢复名誉。

 

 

 

梦魇


每夜他从达玛拉家那边过来,
包裹在冰川般的幽蓝里。
他用一对翅膀标出
恶梦呜咽和结束的位置。

没有号哭,也没有包扎
他裸露而带着鞭痕的手臂。
格鲁吉亚教堂的栅栏
庇护着越界的石板。

不管那碑顶的驼峰有多讨厌,
它至少没有在栅栏的荫处翩跹起舞。
长明灯边的唢呐
对公爵之女缄口不提。

但那发丝间有闪光扑朔,
像白磷在噼叭作响。
那个庞然大物却没有听见
高加索因悲伤而白了头。

在离窗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掸去斗蓬上的毛发;
他指着冰峰起誓:
"睡吧亲爱的,我必如雪崩再来。"

         1917
年夏

(阿九 译)

 

 

眷恋


为了给这卷书一个题记,
大漠陷入喑哑。
群狮长啸,猛虎般的黎明
让吉卜林无法摆脱。

一种可怕的眷恋
像干枯而渊深的洞口显现。
而它们在摇晃颤抖,摩肩擦背,
晾晒着自己的皮毛。

现在它们沿着这些诗行摇晃,
直到跃然出格;
它们穿过林间空地钻进雾中,
做起了恒河大梦。

黎明寒冷而阴险地
钻入巢穴中,
丛林里不仅湿气弥漫,
而且薰香缭绕。

          1917

(阿九 译)

 

 

少女


一片金色的积雨云
露宿在巨大的礁石上。
---- 莱蒙托夫

从摇曳的花园那边,一根小树枝
冷不丁飞到镜子里。
如此巨大而伸手可触,笔直的枝头
还挂着一粒翡翠。

整个院子一片狼籍,笼罩在
这扑面而来的纷乱中。
它如此可爱,博大如一座花园,但本性
却更像一个妹妹,另一方镜子。

而此时,这枚小枝被人插在杯中,
摆放在梳妆的镜框前。
它在想啊,是谁挡住了我的视线,
在这囚居般的人间的倦慵里?

           1917

(阿九 译)

 

 


Надпись на "Книге степи"
《原野之书》题记

她正和我在一起。尽情地演奏,
暴涨吧,以欢笑将暮色撕得粉碎!
要淹没,要掠过一方碑文,
向着与你雷同的爱情。

要旋转,像一颗蚕茧那样
向着窗口飞跑。
要包裹它,缠绕它,
并让这黑夜沦陷得更黑。

正午的黑夜,暴雨是她的发梳。
请在湿透的乱石上带走它。
是的,要用整片的树林
把它扫进眼睛、烈酒,还有一朵茉莉。

向你顶礼,埃及那彻底的黑暗!
它们因大笑而跌倒在地上。
突然,一阵新风扑面,
像是千万人一起大病初愈。

现在,我们要快跑,去拨动一根琴弦,
去加入百把吉他的合奏,
把菩提树浸在雾里,
在圣各塔的一座花园。

          1917

(阿九 译)

 

 

出于迷信


这印着一只红橙的火柴盒
就是我的斗室。
它不是混迹数日就离开的旅店房,
而是一生的安息所。

我再一次到这里住下
却仅仅是出于迷信。
墙纸的颜色综黄,如同橡树,
还有这门枢在歌唱。

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门闩,
任凭你挣扎要出去。
我的额发触到了你的刘海,
我的唇遇到了紫罗兰。

亲爱的,今天你回到这里,
为了纪念那些往日;
你的长裙絮语,像一朵雪花莲
在向这四月请安。

怎能说你不是守火的圣女:
你来时带了一条小凳;
你取下我的一生,如同取自壁架,
并吹去上面的尘土。

          1917

(阿九 译)

 

 

巴拉肖夫


工作日里,铜匠在你的身边
铆着钉子,上着锡水,烧着焊条。
说话之间,他像集资参股一般
把一瓢油浇在火上。

心中全无一点积郁,
听天上在唱:"我是你的,我给你!"
然后它的歌就穿过热气,
飘进车厢,落到手提行李上。

圣歌在雨中飘洒,
打在坟头,也打在莫洛干人的帽沿上,
然后,由云杉拾起
与云彩挥手道别。

高低蜿蜒,巨大得如同太阳。
在初秋的日子里,
巴拉肖夫在忧伤里
更像一道淤积的伤口。

浇湿在天青石般的七月里,
集市也脸色发青,在哆嗦颤栗。
而那个圣痴
还在嘟哝,像一根锯条。

朋友,你问我,是谁说
要焚烧那圣痴的呓语?
那是椴树的本性,火炉的本质,
是夏天的本性要燃烧。

           1917

(阿九 译)

 

 

夏夜群星


它们讲完了吓人的故事后,
留下了准确的地址。
它们大开着门,彼此问长问短;
它们移动着,就像在舞台上。

静默,你比我听到的一切
都更加动人。
即便蝙蝠的飞行
也会让有些人感到烦扰。

七月夜晚的小村庄
有一头美妙的金发。
这让天空有太多的理由
去无事生非。

它们闪耀在
某个特定的纬度;
它们从某一根子午线上
洒下欢乐和光线。

晚风试探着掀开一朵玫瑰,
在嘴唇的恳求下,
在发丝和鞋子,
围裙和绰号的恳求下。

包裹着一团热气,
它们将自己扫过的一切,
它们拨动过的一切
都撒在碎石之间。

           1917

(阿九 译)

 

 

麻雀山


我的吻像壶中倒出的水,落在你的双乳上,
但夏天不会永远,不会像壶中流出的泉水。
手风琴低低的呜咽,也不会夜复一夜地
让我们在轻缓和疾速的舞步中扬起尘土。

我听人说起过老年。那不祥的预言。
不会再有细碎的浪花向星空举起双手。
它们说,我们再也不信。草上再也没有笑脸,
池边再也没有心跳,林中再也没有神灵。

分开这密林!疯狂地度过这一天。
这是人间的正午。你的眼睛在看着哪里?
你看,思想的高处卷起白色的浪沫,
那是啄木鸟、雨云和松果,是热气和松针。

这里,城市电车的轨道走到了尽头。
前方有松树把守,不许你再前行一步。
更远处就是礼拜日。衔着几根枝条,
林间小道在欢跃,在草丛中游戏出没。

灵降节,游园日,挥洒正午的天光,
小树林请我们相信:世界永远就是这样。
这个道理森林沉思过,旷野宣示过,
在我们身上的花布上,雨水也点化过。

(阿九 译)

 

 

雷雨,永恒的一刻


过了这一站,夏天
就挥手离去。它摘下帽子,
连夜拍下一百张眩目的照片,
为雷声留下回忆。

丁香花黯然失色。
此时,雷鸣采来了满怀的
电光,从田野抛开去,
为玉宇琼楼点灯。

当一阵阵的坏笑
在屋顶上滚动,
大雨也像炭笔画出的线条
隆重洒向所有的篱笆。

然后是一道道的意识空白:
就连理智最阴暗的角落
也照得灯火通明,
那里,此时正亮如白昼。

           1917

(阿九 译)

 

 

穆契卡卜


酒香四溢。天边满是
一股烟味,正如思想的境界。
风车衬着一座渔村,
几条小船,数张凉晒着的渔网。

这风车慵倦的小渔村
像一座安静的港口。
但它充斥着郁积腐败的气味,
满是不安和忧愁。

时间一点点过去,如同石头,
轻身跳过浅滩,
并不沉没,而是一直漂浮,
带着一股烟味,正如思想。

这一切发生之前还有时间,
但它却沉浸在冷漠里,
直到沉入海底,沉入
风暴来临时的湍流激荡里。

1917
转译自Mark Rudman 英译本。

(阿九 译)

 

 

迷乱的舞会


迷乱的舞会,迷乱中打车回家。
双腿僵硬得几乎无法移动。
而你的两颊因怨怒而胀红,
当你把目光紧紧地粘在墙上。

你敌意的沉默却起了相反的效果:
它激发了我的渴望。
既然你的唇紧锁在沉默里,
为何不把房门也去锁上。

哦不,不,不要就这样锁上房门,
当一丝拒绝还挂在你的心上。
只要你还在,只要还有你一个人
生命就足以变得清澈。

如果我早知道这些,我就会
在头顶上划一道横梁,
或者用我的目光锁定
你因忧伤而胀红的眼睛。

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
让道路的尽头都能看见
这上了锁的带有斑点的太阳,
还有这被囚禁的春天的霉气。

不要让我的灵魂因欺骗
而陷入迷团:要么杀了它,要么
它就会像雾一样,渗入
一堆白白的谷糠。

假如在一个闷热的下午,
橙黄的麦垛里跑出几只老鼠,
请告诉我,那是爱情
虚假的见证蒙蔽了我们。

1917
转译自Mark Rudman 英译本。

(阿九 译)

 

 

曾经想过


曾经想过把彼此的灵魂分开,
但穆契卡卜和扎克萨这两个名字
就像提琴的泣诉
震撼着忧伤的琴弦。

我爱那些名字就像我爱你,
就像你就是它们。
毫无希望地,我爱着你;
并且因思爱成病。

像暗护群星的夜晚,
像哮喘撕开的纱布,
当你袒露双肩,
连楼梯也在颤栗。

那是谁犹豫不决的耳语?
我的?不,肯定是你的。
它们自你的唇间飞出,
像烈酒迅速气化的液滴。

一种思想平静地展现。
它无可挑剔,宛如一声叹息。
它像海岬一样突入夜色,
被月光从三面点亮。

                    1917
转译自Mark Rudman 英译本。

(阿九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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