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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张枣诗歌奖获奖者杨子诗选(4)

  失败
  
  告诉伟大的长城,
  它连绵无尽的雄伟失败了;
  告诉刺向皇帝的宝剑它的愤怒失败了因为它仍有一颗奴才的心;
  告诉以金贵的身子为卧榻以美丽的阴阜为支点让皇帝在上边发情,
  撒尿,拿大顶的妃子,
  她们雪白的颈项,她们卓越的琴棋书画,她们爱惜子民的好心肠
  失败了;
  告诉平原上的人民和不毛之地的人民,
  告诉城里的人民和穷乡僻壤的人民,
  告诉用肮脏的指头蘸着唾沫点钞票的人民,
  他们的勤劳
  他们的宽厚
  失败了;
  告诉这个喜庆中敲破了铜锣大鼓的帝国,
  它的伟大让位于熊熊燃烧的大雄宝殿的灰烬,
  就连绵绵不绝的百年大雨也不能将上天的怒火熄灭。
           
  2010
  
  我看见
  
  我看见一个幽灵,
  一个与我酷似的幽灵,
  在冰冻的黑土上耕耘。
  我看见更多的幽灵,
  与我们酷似的幽灵,
  在马车上,在硬座车厢里,
  在轮船和飞机的三等舱里,
  在亲人拒不开口的骨灰旁,
  在珠三角直达东京纽约伦敦巴黎的流水线上。
  我看见《论语》的,《金刚经》的,《塔木德》的,《古兰经》的种子,
  我看见《圣经》的,《共产党宣言》的种子,
  我看见唐诗的种子,《雅歌》的种子,《蔷薇园》的种子,
  化身为白人,黑人,红种人,黄种人,
  操着汉语,日语,英语,法语,
  操着意大利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意第绪语,
  在中国的荒山野岭和通衢大道,
  在法门寺,在大明宫,在圆明园,
  在玄奘手上,在地藏菩萨的誓愿和基督的牺牲里,
  在耶路撒冷的哭墙下,
  在雅典的废墟上,
  在麦加白色的天房四周,
  在金字塔内陡峭的黑暗通道里,
  在克里姆林宫四个圆顶的四个塔尖上,
  在红场,在协和广场,在时代广场,在柏林墙的阴影上,
  在牧羊人的褡裢里,在遣唐使的行囊里,
  在政客和生意人的口袋里,在他们的协议书里,
  在刺杀和复辟的死一般紧张的间歇里,
  在死一般昏暗的恶梦的甬道里,
  在胖子的梦里,在瘦子的惊恐里,
  在甲亢患者突兀的眼球里,
  在麻风病患者的烂肉里——
  哦,希望,希望是多么渺茫!
  比死亡更强大的爱是多么渺茫!
  
  走了这么远,
  走得这么快,
  喘不过气来,
  让我停停吧!
  
  我听见智者和皇帝吵架,
  他们的手怒指对方。
  该让何人统驭天下?
  谁敢把皇帝的大脑
  放到天平上,
  称称它的重量?
  那不是和我们的大脑一样的东西吗?
  而智者又是什么东西?
  让他们统治,
  会是怎样可怕的情形?
  
  我看见到处是惩罚,
  瘟疫的,战争的,
  天灾的,人祸的,
  洪水,飓风,地震,
  难以阻止的
  新的疾病,
  不可抑制的
  新的疯狂。
  研制药物的天才尚未诞生,
  他们的速度赶不上灾难,
  赶不上惩罚。
  无助的穷人,懒惰的穷人,
  眨眼的王子,凶狠的将军,
  在克格勃突兀的眼球里,
  所有人都是祖国的叛徒。
  
  2010
  
  在遗忘的磨盘下
  
  看,这个国家!
  你不能挖得太深,
  你不能想得太深,
  否则黑暗一定会得势,
  绝望一定会得逞,
  正当难过的黑烟
  从千家万户屋顶升起,
  指向哑巴的天空。
  
  看,这个国家!
  月光照耀着博物馆里的
  金缕衣,汉白玉,
  照耀着不祥的兵器
  和伟大的墨宝,
  照耀着内脏掏空的
  雄伟的陵墓。
  严酷的戒律如捆绑奴隶的绳索,
  在我们的肋骨上,
  在我们雄性的咽喉和女性的胴体上
  留下深深的勒痕,
  而上师教导的
  黄道吉日,奇门遁甲
  阴阳八卦,风水轮转
  都已失效,
  惟有一条险路引领我们:
  逢佛杀佛,见祖灭祖。
  衣着光鲜的汉子
  杀人越货,卖官鬻爵,吃了被告吃原告,
  一颗人头系在裤腰带上;
  灰头土脸的汉子
  辗转于荒山野岭,躺着,跪着,肿着,烂着,哭着,嚎叫着,
  一颗人头提在手上。
  
  看,这个国家,
  那些挖得太深的人,
  那些误入禁地的人,
  那些直犯龙颜的人,
  那些溜须拍马的人,
  那些出卖祖宗的人,
  胆大妄为的僭越者,
  多如牛毛的冒牌皇帝,
  全都安放在一口棺材里,
  漂浮在磷火尖叫的荒野上。
  啊,棺材,黑色的,红色的棺材,流成了河……
  
  奸人!奸人!
  他们死过一千回了,
  一瞬间他们的骨灰又变幻出更多的奸人,
  犹如神奇的魔术。
  奸人川流不息,住满历史的大酒店。
  你听到他们彻夜狂欢,弹冠相庆,
  你看到他们走进密室,
  通宵窃窃私语,密谋一桩惊天大事。
  尽管压在我们脖颈上的
  一向是外来威胁,
  从匈奴到大英帝国,
  从金兀术到军国日本,
  但任何外来者都不能征服我们,
  惟有我们能够
  毁灭我们。
  
  看,这个国家!
  我们的血被人换过了,
  没有了半点野性,只剩下善良与驯顺,
  我们的种被人换过了,
  我们变成羔羊,不再是龙,
  我们窝里斗,不再同仇敌忾,
  我们的刺客,已成为我们心中无用的纪念碑。
  啊,惟有愚昧和忍耐,惟有大奸大恶,无穷繁殖,人丁兴旺。
  在遗忘的磨盘下,在东厂的禁令下,在精打细算的收买下,
  我们舍得一身剐的勇气
  我们直捣黄龙府的雄心
  早已烟消云散,
  只剩下梦的残片,
  在史书中,在电影里
  给我们一点可怜的安慰。
  
  看,这个国家!
  它的子民在愁苦的沟壑里辗转,如狂风驱赶的落叶,
  它的好死不如赖活的祖训败坏了我们的血统。
  它的疆域何其辽阔,它的宫殿和墓穴世无其匹,
  那么多人,那么多抽象地称为人民的人
  到头来竟无立锥之地。
  自古就是如此啊,
  骗他们去做炮灰,去戍边,去造七宝楼台和摩天大厦,
  这些创造历史的人,这些渺小的工具,
  另外的人,更多的人,铺天盖地,前赴后继,
  在那儿等着,盼着,
  成为工具,成为砌石,成为沙子与尘土,
  成为流水线上的一个螺丝钉,成为大机器里的一个活塞环,
  成为标语中的一撇一捺,一个惊叹号,惟有在标语中才获得意义,
  其他时间里,他只是失去上下文的废物,
  冬天单鞋单衣,夏天顶着毒日头,
  抛妻别子,背井离乡,
  受人冷眼,遭人鞭笞,
  他无门无窗的黑屋子里
  只有一张草席,一口铁锅,一堆冷馒头,
  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
  从未填饱肚子……
  
  智者说,人性善,
  皇帝不语;
  智者说,人性恶,
  皇帝不语;
  智者说,人性非善非恶,
  皇帝不语。
  
  人民啊人民,
  野火烧不尽,
  他们只是湿地上的鬼火,成不了气候,
  春风吹又生,
  他们只是穷汉棉袄里的虱子,
  越是饥饿,越是吞吃,越是吞吃,越是吃不到。
  他们丧失了名誉,丧失了名姓,
  只留下一个口音,一张可以无穷替代的脸……
  
  每天他走很多路,干很多活,
  毫无意义;
  每天他记账,
  想知道他们欠他多少,
  毫无意义;
  每天他向着发廊里的女人张望,
  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最终被一道滚烫的激流
  推了进去,
  毫无意义;
  每天他活着,活在未曾宣判的无期徒刑里,
  每天他死去,他的沉默,他的无能,他的卑贱,都在受着惩罚,
  远离故土,
  身份不明,
  毫无意义。
  
  2010
  
  大地仍在
  
  大地仍在,
  山河仍在。
  万物中闪亮的
  是夏天的松针,漫过岩石的小溪,母羊美丽的眼睛,
  是小酒馆里的啤酒,妇女身上的金属圆片,
  是觉悟的欢喜,服从最高智慧的欢喜,
  在菩提迦耶和缅甸丛林回望中国的欢喜。
  
  我们活过的岁月!
  那么多坚贞与牺牲,
  那么多善良与温顺,
  是否像水银溅在地上,
  像雨水落入焦渴的沙漠,
  转瞬被人遗忘?
  
  多少次,我想从你的快车上跳下去!
  也许,那珍宝还没被人当作废品卖掉,
  也许,我们热爱的一切还在什么地方活着。
  大地仍在,
  山河仍在,
  虔信者仍在,
  美的光彩仍在。
  不在恶梦和仇恨里,
  不在冷血的统计里,
  也不在悔恨的热烈哭泣里。
  每天我和他们邂逅,
  在和你们一模一样的时日里,
  每天我获得新的力量,
  在放弃野蛮的力量之后。
  
  我们活过的岁月!
  我们的脸已被谎言和懦弱
  改变了模样。
  我们的谨小慎微,
  我们与情欲的斗争,
  我们写下的废话,
  我们造下的孽,
  多如恒河沙砾的蠢行啊。
  
  但,
  大地仍在,
  山河仍在,
  你的美仍散发着动人的光辉,
  在我对你的情欲消散了以后,
  我对你的爱反而更强烈,更坚贞了……
  我可以从每一声鸟鸣,每一片闪光的树叶
  从智者的每一句话
  听到我的心跳
  你的心跳……
  
  哦,我们在一个奇异的堕落时代,
  我们在一个无边的大酒店里。
  我们不在一起,却从未分离。
  夜深人静时,
  我们躺在同一张无边无际的人世的大床上,
  我们活过的庸俗的岁月
  我们为之哭泣的美与正义的破产
  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大地仍在,
  山河仍在,
  我们向每一滴雨水,每一片树叶
  投去感激的微笑。
  啊,在这个炎热的时代,
  在这个恐怖的时代,
  我们的心
  有时也能获得清凉的慰藉,
  犹如小溪漫过滚烫的石头。
  在这个疯狂的时代,
  在这个超音速的时代,
  我们的脚步
  有时也可以慢下来,
  犹如天上的白云。
  我们让心中的爱意放牧我们,
  在动荡不息的大地上,
  决非为了赢得他们的喜爱,
  决非为了平息我们的恐惧。
  我们没有恐惧,
  在他们看到那么多死亡的地方,
  我们看到,
  大地仍在,
  山河仍在,
  一切的美,一切的智慧,仍在运转,生生不息。
  
  2010
  
  今夜,月亮似乎要将我吸到空中
  
  今夜,月亮似乎要将我吸到空中。
  
  我不安于地上的一切已经很久了。
  我蓄了浓密的胡须又把它剃掉。
  我写过火焰般的诗歌如今我宁愿什么也没写过。
  我在不同的年龄遇到不同的真理,
  但情欲的洪流总是将我卷向低处,
  我又把那些忘掉了。
  我背诵过的语录和箴言
  都没在我心里留下痕迹。
  我受到官吏和汽车这些反真理的东西的迷惑,
  我以烈士的姿态一次次将语言的炸弹扔向它们,
  我在心中默念着,
  “侵害无辜者,纯洁者,无罪者,这恶行回报愚者,
  犹如逆风抛撒灰末。”
  我并没有白白地燃烧我的怒火,
  我并没有虚构一个不存在的地狱,
  只要我看到今晚的月亮,
  只要我翻到这一页,
  我就知道,燃烧在我心中的火焰
  也曾燃烧在佛陀心中,
  只要我看到今晚的月亮,
  我就知道,我自大地以为已经完成的自我
  依然是渺小的,
  他舌上的毒刺并非为了爱和正义,
  他心中的欲念
  恰恰是纯洁的反面。
  他已经厌倦,
  却还没有觉悟。
  他在觉悟的门槛上徘徊又徘徊,
  直到真理的大门砰然关上。
  
  2010
  
  祖国
  
  我在我遍布绸缎,罪孽和神秘药方的祖国度过一文不值的一生,
  我的清风明月和花岗岩上苍的祖国,
  我的不可计数的善良和牺牲水一样泼到地里的祖国。
  我在我毁于党争,械斗,毁于背叛和服从的祖国度过心惊肉跳的一生。
  我在我木讷的亲人中度过灰暗的一生,
  我憨厚的亲人,无能的亲人,无端端笑,无端端哭的亲人,
  他们活着,一年四季,早出晚归,
  他们活着,只要活着,就膝盖发软,千恩万谢,
  而我死去,
  直瞪瞪看着他们,
  直瞪瞪看着政府和它没有尽头没有门牌号码的通道——
  很多时候连办事员都找不到,一间间让人害怕的办公室里,一直有人抽烟,喝茶,海
  阔天空地神聊。门是敲不开的,而我们守在过道里,噤若寒蝉。
  它幽灵般压住我们的阴影连接着二十四史的阴影,
  万里长城的阴影,匈奴和蒙古的阴影,
  扬州十日和山海关的阴影,硕鼠和食人的阴影,
  秦始皇的阴影,王莽的阴影,道士和法王的阴影,磔刑和斩首的阴影,
  直瞪瞪看着祖国,它梦一般的万家灯火,它死水般的世道人心。
  
  他们把温良和忠孝清除了,这不要紧,
  他们把敬畏和罪己清除了,这不要紧,
  他们把狗粪留下来,把阴阳人的酷吏和机器般的刽子手留下来,
  他们把无用的谱牒留下来,
  仿佛我们可以在一无所有中永生。
  
  回旋在我心中的歌曲,有时会停顿很久,
  使我看上去像一个哑巴,一个穿梭于会堂和游行队伍的幽灵。
  回荡在我心中的声音,有时会寂灭很久,
  仿佛一粒石子投入一万米的水井,
  仿佛我从来没有说过,从来没有听到。
  
  那些去了巴黎和大马士革的人回来了,
  那些去了纽约和莫斯科的人回来了,
  带着异国的疾病和不可翻译的真理,什么也没告诉我们,
  我在卷帙浩繁的书海中领略的奇俗美景,勇敢的男人和聪慧的女人,
  比他们看到和触摸到的更多,更令我震惊。
  那些去了白宫和华尔街的人回来了,
  带着民主和股市的神话,什么也没告诉我们。
  
  而那个守着老婆孩子的汉子,那个守着一亩三分地的汉子,
  那个一晚上都在抽烟几乎不说话,一辈子都在干活从来不说话,
  那个只说最简单的,比如吃,喝,婆娘,娃,牲口,饲料,的汉子,
  只知道麦子何时灌浆,母牛何时配种,碰到干部应该笑,少说怪话不提意见的汉子,
  在他的春夏秋冬里,在他的旱季或者丰年,
  在他贫瘠无肥的地里,在水井,碡碌和梿枷旁,
  他颟顸又坚定的眼神告诉我,
  他温良又敬畏的眼神告诉我,
  那正在毁灭的嗷嗷叫的世界无法毁灭这里,
  我们的世界,我们疯狂追求的
  风花雪月,科学统治
  无法毁灭这里,
  那一切的价值与意义
  尚待确认,
  那一切对他来说
  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只要我看到他看着老婆孩子的眼神,
  只要我看到他老婆孩子看着他的眼神,
  我就信了。
  
  2011
  
  繁衍
  
  终结的只是终有一死的生命而皇帝有时比草民死得更快如果他有一个
  邪恶的导师夜夜引他潜入淫窟如果那女人善解人意并且熟读李后主
  并且有一双令他直达高潮的莲足。
  而青铜,青花,《论语》,太白,单眼皮和隐蔽的小乳房的美,
  还有令菩萨微笑,死神的镰刀收割不尽的
  袅袅香火
  仍在繁衍。
  
  2012
  
  秘密列车
  
  这是我挑中的一队人,
  我把他们关进秘密车厢,
  他们可以在里边喝酒,打牌,
  可以在里边传宗接代。
  
  这趟列车驶向哪里,
  惟有天意知道。
  它的速度是零公里
  还是风驰电掣,
  他们毫不知情。
  
  车厢外边,夜色暗如沥青,
  惨淡的星星如鸟粪,
  车厢外边,
  黑色的石头绵绵无尽。
  
  2012
  
  铭文
  
  被庞德胡乱的《诗章》弄得头晕目眩,
  趴在桌上睡了一觉,
  梦见一位高僧圆寂,
  无人哭泣,
  梦见她和我坐在防波堤上,
  突然笑嘻嘻把手放在我
  两腿之间。
  醒来已是薄暮,
  我看到沉重的头­
  在手上压出那么深的花纹,
  仿佛古老石碑上
  难以辨认的铭文。
  
  2012
  
  密室
  
  我用神奇的智慧书
  砌了一堵高墙,
  把我和世界隔开。
  我活在文字的王国里,
  几千张嘴巴同时说话,
  汉语和汉语背后的希腊语拉丁语,
  英语俄语和西班牙语,
  无声的轰鸣嗡嗡响。
  文字的血肉
  文字的清泉和狂风
  文字的奏鸣曲
  聚合为生动的人形——
  他们在那儿弑君,窃国,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们在那儿赤胆,忠心,
  壮志未酬身先死;
  他们在那儿哭泣,在酷吏和蝗虫的废墟上,
  他们在那儿抗议,冲着天赐的威权和剥皮的人头税,
  他们在那儿布道,收服暗昧无主的心灵,
  他们秉笔直书,连皇家的丑行也不放过。
  有时,能闻到中世纪的黑死病气味,
  有时,能闻到皇宫飘出的马桶气味,
  皇后的马桶!
  和平民百姓的气味
  一模一样!
  永生在书里,
  活埋在书里,
  找不到一扇门溜出去,
  找不到一扇窗透口气。
  有时这堵墙如地狱峭壁,
  爬满形形色色的幽灵:
  两个大独裁者,
  现在是两只小蟑螂,
  这个咬住那个的手,
  那个咬住这个的脸,
  他们的大嘴曾把整个星球吞进去,
  只剩一根猪尾巴
  露在外边。
  我看着皇宫里
  惊心动魄的乱伦,
  看着革命上了断头台,
  看着我的祖先一次次吃掉自己的孩子,
  一次次被自己的孩子吃掉。
  那些王子,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子,
  文武全能的王子,
  大祸临头的王子,
  活在怎样的恐惧,怎样的悔恨中!
  ……
  
  2012
       
  舷窗
  
  没有什么颜色比黄金更猥琐,
  没有哪座监狱比今年的酷暑关押更多的囚徒,
  没有哪个太监比今天的阴霾更恐怖。
  
  一些人微笑着赴死还以为是去天国,
  一些人安坐在空中客车里,
  打开阅读灯,欣赏杂志里金色的奶子,金色的屁股。
  
  没有哪个刽子手比时间更无情,
  所有高手应声倒下,
  白子黑子,无法在棋盘上移动一毫米。
  
  舷窗外边,风平浪静,
  舷窗外边,鲨鱼横行,
  舷窗外边,奸人招供,
  舷窗外边,菩萨的心是无边的蔚蓝。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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