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早晨 这座空中楼阁刚挑起 正在酝酿的明月，四季海棠 杜梨和蔷薇。那新芽就投生 台阶明天的影子，像蛇的小尾巴 把前生的忘却用词语擦亮，俨然 一面镜子。风可以吹散尘土 打扫花朵不变的燃烧— 一阵呼啸之后，砧木上人头落地 让大地的缝隙紧抓战场的果子— 一样、不一样： 这还不是早晨，还不是 结在枝上的用意 副歌： {一阵呼啸，人头落地 这还不是早晨，还不是} 风 春—— 沙尘暴迫使我们不得不 对抗扑面的将来。可蒙上头巾 就更看不见树了。 夏—— 台风，飓风，龙卷风。苦海上 荡漾着婚纱，家用品，玩具，宠物尸体 和另外更多苦心的经营。 秋—— 悲观的诗词太多了，幢幢 凄凉的例句。一一推倒 我和了。 冬—— 不是东风是西北风。雪 自然是最好不过，来年的收成 倒不一定追着我们心思。 雨 春—— 点点滴滴绿上树梢 乍醒来，细枝短叶 长的是日子 夏—— 定量统计，或多或少 总不够理想。却无人体会 深浅，甜咸，薄厚，心情 秋—— 与收成关系不大，所以 仅收入诗句，令树根 幽思不已。 冬—— 谁比得上你 六角八角冰莹辉煌。只是 一旦结晶就不再滚动。 雷 春雷—— 响过之后 关于种树的话题重绿，希望 悄悄地把水仙花捻亮。 夏—— 毒太阳下被驱赶的女神 抬头，暴巫的鼓声 疯了。她挥泪如雨。 秋—— 有什么关系？等不来 收成或收割机，等来了 十五的月亮。 冬—— 疑惑悬置心中，炉火里 噼啪作响，疼着秸梗 关于明年的话题 让我们一起变老 “让我们一起变老” 可我们凭什么？你没说 凭纸上写下的变形世界，这些 谁也不相信的语辞，随意裁剪的 句子？心中仍然愿意想象的 感情？还是不说爱吧，因为 谁也不认为我们的日常 够用得上这么宏大的字眼： 换尿布，削苹果，擦屁股 磨咖啡，看报上的标题 仅举一早的例子。 白里透黄的眼珠，越来越忪的 眼睑，是呵，镜子里的两位 一天天变老，但我们真在一起吗？ 你在你的想象里 我在我的，从想象里走出来 是谁都不可爱的 世界：匆忙且蓬头垢面－ 感情危机。可也不对 危机是个事件，日常不是： 比如，洗惯内裤的手找不到 第一次摸到的水 “再见，甜心儿，好好的” 写给一个人的诗，也可以写给世界 写给一个人的诗，也可以 写给世界。是因为 这个世界只配你我两个人 还是那张树叶夹进笔记本 从而使整片森林落叶纷纷？ 想着他，你就在我的秘密里 出出进进，白天也合起的 百页窗守着这没有梦的 传奇。话说清楚，梦是有的 那是从前，梦想变成 现实，我们就只剩下 现实。也好，绕过这条 扯不清的河，让我回家 祖辈们的原本。他们 走上坡，走下坡 山后有狼群 原始森林 决定 放下去的 天，碧蓝如我们相识的 下午，等待 意外让我们走到一起 再各自走开。可以给出 一切，却决定什么都 不给。微笑着走开 去拥抱街上婚车喇叭 决定地一路欢乐。 不过是风 不能决定自己 树叶在室外小幅度摆动 不小心擦过这扇蒙尘的窗 划破多年哀怨。 感谢失控 是一个决定： 右转弯。这样 剪接技术就能救我们－－ 记录过去和将来 这就是全部。翻过 现在，以及 枝条在阳光里不知情的 舞蹈。决定－－ 吃东西 写这些句子。四两轻。 昨天下午在哈德逊河 预感在我吸烟的屋顶 布下迷阵，雨下了，又没下 只落在河里，拖载不明货物 下行。宽肩厚背，水下部分 令人惊讶。以不可阻挡的沉默 杀人鲸，航天舰，也许只是 运建筑钢梁的一艘 吃重下行。黑色鱼嵴有山的 体积，随意沉浮。故事发生了 在我考虑转身的时候－ 小白帆，一对希望的小旗 飘飘插上山顶，接近，再近 相逢在哈德逊，上行 轻到没有肉感，只因为水 鼓动的风，和落地镜子里温柔的 球操，踏着无声的拍子 香汗淋漓，或者雨 一尾白鲢，激动吗？为这 可疑的历史，相互了望吗？ 不回头，来不及回头的 目睹。这也可以叫做胜利－－把人为的 构想抛在身后，把这朵情绪 牢牢镶入无法统一的航向。 你双手紧紧握住花儿小小的圆臀 大声叫出来 也不能使这场雨更加畅意。 虎女 离开这里，在跳动中 摆下一张桌子。披虎皮 打手机，诗意落空 为年幼的后代找靠山 丛林伴侣 终身，或短程都行。 我们只剩下留言机： 空白或者沉默，是春天 拖泥带水的色情－－ 把残酷误认为浪漫 显然致命。设想的嫩刺能不能 就着毛毛雨磨成利爪？ 隔墙咏经 八戒，十戒，唱法号 不听也听得见。他们走了 还有你，过路客除了离开 或者包进人肉包子 难有另外的可能。 讨论游戏机，再把头发剪得 像男孩，天足，或一对小脚 紧走，笑一笑 笑一笑让人新鲜。 浅浅画眉，之后 扑下火车。（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你说为什么？安娜·卡列尼娜？ “妈妈你不聪明！” 希望你比我聪明，在这张 什么都可以写的白纸上 什么都不写。空白铺开 如沉默裸出犬齿 你让我无法回避。 显然，你已经。 还是红衬衫，还是不系扣 站在参加晚会的行列中 不讲话。我们总是不讲话 只有眼神和其他器官 交换位置。像这杯凉水 灌醉我，假装在今夜 相爱，露出本相，写下种种 明晨让我难为情的缠绵。 男人，女人 只要你不挑剔 总有一条姣好的尾巴。 最 重 的 东 西 －给马兰 把最重的东西挖出来 放进嘴里，喝下去 是欲望，从左心房流向右心房： 一只手听不懂另一只手 心痛。感觉呢？滑到 你的独木舟底，刻出 这永不忘怀的水。 雨下落不明。最重的 不是你写下的故事，也不是 你在越洋电话里的声音。苦闷 其实很轻，能说出的都轻。轻得象虹 在安地高山上喘不过气时，从指缝间 蓝空气里滴下来－ 一定是你雨点般扑向我面前的阳光。 让他们爬上爬下象这些顽石 被你磨得柔情万种： 不过，要想突出自己的位置 就再也无法挤入你的腹地。不由地向上 叠起这祭神的屋宇。而你和他们肢体镶嵌！ 肢体镶嵌象磨合的石壁，象理念交错的 句法不透风地将故事女主人公重重包围。 旗举在头上最高，却不一定最重。 他说结论是假的。我说故事 必定真实。“好累哟”，你咯咯地笑。 你只把它挂在嘴边。笑得响了 也许就得救了。可他们非要在你脸上 蒙住麻醉面罩，那时候你抓起笔 你数：一、二、三…… 哗－ 吹放一池荷花：荷花少女 捏着她的红纸 清水轻浮。 崇 高 的 容 器 －给王小妮 空着的是这轻易的相册： 没见过你，却想象一付 紧咬下唇发狠的样子，在错杂的 夜里摸黑扬起间色的袭击 枕边，熟睡的儿子，霉斑，世界的 优美和这些光彻的字眼落在纸上 弹起来，滚入低着头的小河 眷眷，涓涓，隽隽。南方向我走来。 外面下着雪。你脸上淌着水 浇花，洗衣，擦玻璃。意义 是个空洞的词，怎么填充都嫌少。 晚饭和筷子头上的烛光 竟让你从书架上走下来，在家庭 园桌上鲜艳，和美，健康。 一杯茶的颂歌也可以唱给一壶酒－ 斟满，诗人，摘下你的手套。 看不出这里有什么是空的。表面 半个好女人，风衣下成熟的麦子 纱巾里轻盈的草。 芭蕉叶盛情 托起哗哗暴雨，不过属于好女人的 牙痛。拿你有什么办法？大太阳的 日子忽然呈献丛丛黑色事件，长相 吓人，转动带血的刀。有儿子的 女人满世界夺目的星，没空儿，没空儿。 走出家门，就看见雪在曼哈顿上空 重写世界，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没有份量。仰脸走 走得出一个人的优美。 都是一个人。都姿势狭隘。 空着，就空着。(写得最好！） 也许，只有空着 容器才崇高。 青 春 旋 律 －给伊蕾 回忆三月的女人回忆草绿的户外 春光。因为户内纸烟咖啡酒，平板 拼贴成电吉它即兴，永不带表情。 头发染成天蓝色就能让你从我面前 踱过，与扩音棒亲吻，而无视这捧出的心？ 心到处呈献，假如真没人要，没人要 倒是你的幸福。怕被捉住，手风琴一样 拉来扯去，忧郁且依然惶恐： 褐雾中一小抱的世界看不清手。 那也叫情人：紫墙红桌布只坐着不动？ 将情轻轻倒入烟灰缸，让心火 在我的清水里燃尽。铁杵或舌尖 不过由于体察的角度。你喉咙里果断 倾述对词的琢磨：尾声渐强，渐强 清晰的花腔，再来一次吧，生命。 这就是女人的习惯： 肩的形式阐示音乐的实质，像诗 像美丽本身，在弦上滑过，滑过 只唱给知音。让最基本的责任 美丽地再来一次，欢乐，欢乐。 深情地奏出已经过去的日子，柔板过门 把四壁变得很甜蜜，红盖头端上 不新鲜的空气，你今夜出生。出嫁 出家，像所有好女人，好女人逃离故乡。 这百年不变的蜂房遍布四壁，嗡嗡永生。 卧室里的命运和后现代的震音，震音 不可逃离，放弃咖啡尼古丁，做健身运动， 脚背的皱纹画上了脸，怎么办？骨关节炎 比诗更贴近生命。可正因为眼花了，我才把 你打碎的玉瓶咏成生动的旷世情。 换宽行五线本，或者无视预定的音程。 好女人不写的都是真理，比如生，比如死 还有她们在洗手间里的小小动作： 生存的不洁摧你成为高贵的母亲，无怪 换个调儿，你以绿和天蓝取代黑与红。 为你伴唱，蓝头发，他们不过为你伴唱 你这妖魔般的粗嗓，尤其当你只讨论哲学 或者预言麦子的收成。粗嗓子你唱 这光辉三月的序曲－ 在拉开窗帘的世界里 我来与你同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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