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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浩诗集《风暴》讨论会上的发言

文/刘奎
 
张杭的感受力我很认可,我觉得他的质疑也有一定的道理。就是说,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修辞到底还有没有效果的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是非常有启发的。这个问题其实在八十年代末期就被提出了,当时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王蒙的一篇文章《文学:失却轰动效应以后》。当文学边缘化以后,当代文学一直面临着一个很大的困境,就是文学如何回应现实的问题。文学被边缘化以后,使得文学能够回到文学自身,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但同时也有可能使它跟历史离得越来越远;而90年代以来的写作,也确实存在这样一个倾向。我平时与诗人来往不多,我今天听到王炜、苏琦、张杭等人的一些批评,他们的一些说法,让我受益匪浅。因为此前我没有预料到,我们八零后这一代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居然有这么大的共性。这就是试图重新激活文学跟历史之间的关联性,我觉得这些思考是非常珍贵的,同时也击中了当下诗歌写作的一些问题。我个人觉得,文学要回应历史、现实,还是要通过一个文学形式的中介,或者说通过美学的角度,因为毕竟是写诗的,或者说是搞文学创作的。那么,大家首先要面对的应该是文学形式的问题,或者说是美学如何回应现实的问题。

基于这种考量,我就先从审美的角度,对《风暴》稍作解读。问题的出发点是,如果纯粹从美学的角度出发,是否可以对李浩的创作作一个美学的提升,然后,对形式本身也做一些反思。其实,我对李浩诗作有种整体印象,我觉得他可以说是一个自然诗人,如果更精确一些的话,前面可以加个定语,就是“都市里的自然诗人”。李浩这些年都生活在大都市里,无论武汉,还是北京,都是如此。但是,我在《风暴》这本诗集里面,读到的有关都市的东西,非常非常少。他主要处理的是一些自然层面的东西。在古典文学中,自然是常见的主题,但在现代派之后则有所改观,而它对于李浩来说更有一种风格化的意义。它的美学具体性,包括这些方面:首先是自然的时序或时间。他诗作中的时间,大多是前工业化时代的自然时间,而不是现在的机械时间或者说钟表时间,他遵循的是春、夏、秋、冬,这种非常原初的一面,跟传统的农耕文明,有着极深的渊源。他的这本诗集里面,就存在大量诸如黄昏、秋天等,这种非常不确定、不具体的一些时间意象。自然的另一个美学主题是空间。他很少涉及现代的都市生活、工作状态,虽然他大多数时间是生活在都市,但他诗歌想象的资源,却来自另一个遥远的时刻,这就是乡土。
我觉得有一首诗,可以作为这种都市-乡村的镜像关系。这就是《天桥下的歌手》这首诗:
 
天桥下的隧洞里。“城市和人群,
疑问和猜忌,吃人的噪音,
和你的歌声一同,从你的身边
奔涌开来,封堵地下
 
通道的出口。”你的歌,你的嗓音,
在你的喉咙里,割开你的皮。
你看不到你好像越长越小的楝树,
和树上的苦苓子——闪着光。
 
你对行人唱,“梭椤树盛开的
蓓蕾。白杨的微光。”你在观众身后,
剥开玉米,细声吞吃髌骨。
 
你的嘴坚定地朝向摇晃的太阳。
你走近爱人的大房子,挖开多石的山丘,
坟墓,指向  你的额头。
 
——《天桥下的歌手》
 
这首诗,开始是城市的一个场景,就是天桥下的流浪歌手,是非常都市化的,而且是很艺术化的,这容易产生诗意的美,与当下青年人的漂泊感、放逐感等是很契合的。但是,就像歌手唱的歌一样——歌词是:“梭椤树盛开的/蓓蕾。白杨的微光”,无论是梭椤树,还是白杨,它们都是一些自然意象;而诗歌的末尾——“你的嘴坚定地朝向摇晃的太阳。/你走近爱人的大房子,挖开多石的山丘,/坟墓,指向  你的额头。”其中,“挖开多石的山丘”这种想象就很有意思,还有“坟墓,指向  你的额头”,也是如此,他最终是走向一种非常自然化的东西。其实,我们在其他诗作中也能读到,像“月光”,以及“土地”、“柳絮”等这一类的,都是非常自然化的意象。

当然,称其为一个自然诗人,并不仅仅在于他所处理的乡土议题,更重要的是,其背后的诗学谱系,以及文化层面的归属。自然诗人,这很容易让我们想起海子所处理的乡土经验,李浩与海子这一代诗人是有精神联系的。不过,李浩也有他的独特处,海子诗中所处理的自然,是非常具体的农耕文明;但李浩的处理不同,他把农耕文明抽象化了,他更多的是用了一个“普范式”的自然,是与村庄的整体命运相关的,这可能是因为他是在于都市的对照中来处理的。

他对自然的依赖,或许有两种可能,一是跟年青写作有关系,青年写作的资源往往来自过去的成长经历;第二种可能是与他的宗教信仰背景有关,读他的东西,我很容易想到《雅歌》。《雅歌》的美学风格,大都是借助自然意象,来作带有预言性的书写,这一点我觉得是非常像的。另外,张杭刚才把现代诗歌追溯到象征主义,但从谱系上来看,浪漫主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资源,这方面我们读李浩的诗,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但是我说自然诗人,其实不光是想对他的写作作一个美学的判断,同时我是带着反思性的。这种反思是指什么呢?就是说自然对历史的回应能力在哪里?相对来说,自然其实对历史,尤其是对历史事件,我觉得它回应的能力还是比较有限的。所以我觉得大家都比较重视李浩的《还乡》与《哀歌》这两首诗,很大的原因,就是它们可能打破了他之前对自然意象,或者自然想象方式的依赖。这两首诗突破了他之前的写作,显示出了他回应历史问题的能力,而且是以诗歌的形式、美学的形式去回应的。T.S.艾略特有句话是,25岁以后的人,如果再缺乏历史意识的话,是比较可悲的。这个历史意识,不仅仅是布鲁姆所说的,那种基于文学史脉络中的,对于经典影响的焦虑;同时,它也具体地指向现实历史,即时代的问题。我们都从李浩后期的一些诗作中,看到了这种新的可能性,这一点我觉得是比较珍贵的。

李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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