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夏 : 《月落》 | 诗人专栏 | 诗生活网

《月落》

◎万夏

一

在下午想到一次月落，我正关窗烧纸

火焰中的文字会飞到哪里去

假如我不能看见

一张玻璃就要滑下海水漂泊千年

野兽啃光了植物，然后抛弃了我们

只留下几个简单的器官哭和造句

一张床轻易结束了你的身分

一张纸写尽你一生

一张皮肤痛恨书

灰烬最空，由此我频繁地焚烧书信

把金子擦得越亮，在心中就落得越深

下午的树子更绿，保留我旧日的清沌

当白昼陨落的火焰烧退了我们的羽毛

谁与这个下午挽翅飞行

谁就是我们最高的愿望

二

无所事事的日子最完美

我不可能错，缺点天天成熟

阳光斜照灰尘，一瓶花香与谁对话

使整个下午的天气都交到我手中

迫使我去新裁一领绸子

用酒泼掉一代人的革命

眼睛里尽是刺骨的砂子和墨水

几枚柑果，一盘鹌鹑蛋

最亮和最黑的地方在这个下午彼此融合

桌子上只剩下一堆果皮

一粒种子一生都想开成别人的花

一个人醒来更像自己

冰凉的世界突然滴在皮肤上

究竟谁在敲门

一座房子静得歪斜

三

我一醉在园子里摘花

失脚掉进一棵坏树

琥珀里我小小的朽尸被你高悬在脖颈上

你两个乳头比我高大

如两段惊奇的情节把我紧紧夹住

反复压迫我，当众显耀你死亡的光辉

我只能夜夜苦读，喝怀茶独自清静一回

已经太倦怠，就不能继续瘦弱

汉字早已写不进纸

眼看许过的诺言也日日进逼

罗盘定时了火药

一枚钥匙突然比手离房子更近

你的敌人更爱你

不然谁的身体迎接病痛

谁的花朵频频醉死

四

撕破一盏灯笼，把白天彻底粉碎

红旗、铁和器官彼此偷袭

全部的敌人从一个坏消息出发

我对人类早已无心可信

一次抒情感觉了一生的路

回到手里的嘴更动人，逃进耳朵

听到心脏在一堆碎骨里频繁地轰炸

肉里的铁屑长出了指甲

宇宙用一网经络草率地统治了我们

让疾病居住在各自的穴位里逃避中药

一根小针驱邪，十个指头才换回一颗心

一千年的锦绣统统被美人抢走

很红的嘴究竟等谁

最甜的果子深藏不语

五

等待一次月落

我就要在树下长高

一场对话久久不散，坟墓中难道不是你

阳光斜斜地插进瓶子

使整个下午十分危险

世界骤然夸张，坏人被乌鸦叼走

不知谁端起一碗水远远望我

使整个季节从窗口蜂涌而入

今夜的风景定被太浓的月光烧掉

你此时不逃，就会芳香如花

而落月尚早

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再被枪杀一次

只要把纯正的脸相给谁

谁就落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