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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培:诗者施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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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第一本跨界文艺综合类周报

THE FIRST INTERDISCIPLINARY AND INTEGRATED WEEKLY OF ARTS IN CHINA

庞培:诗者施施然

自然而然地,这名诗人形成了一种耐心寻访的沉郁节奏……说“沉郁”,似乎与诗作者的身份年龄不符:女诗人,年轻,诗行之间,却有如此丰富多变的画面感。在我面前的多数诗歌(《诗十八首》),均显露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岁月、人事、历史的沧桑感。在《杨保罗的讲述》中,出现了一位岛上游览的大巴车上的导游,在讲述“肉紧贴着肉”的1948年,渡轮上被扔进海里的乘客尸体:“那惊心的'扑通’声……”这首诗的力量,在中国年轻一代写作中十分罕见;在女性的作者群就更加稀有了。全诗读罢,你会意识到,乘客死后被扔下海,尸体仍旧向着生,而并非如死亡通常所做的:向着深渊般的寂灭。某种程度上,这首诗中的“死者”,有一种旧中国十里洋场、挽歌式的韵味。掉落大海中的尸体继续朝向民国、朝向南中国海一度有过的繁华。“活下来,像沧海中的一粒沙”是对那名战乱中跋涉的、遥远年代的诗人自己说的。一首诗,准确地穿越了苦难深重的百年中国;除了诗的情感,之前所有的人类情感,都已遭遇了溃败;这旷世的溃败,正如战争的结局和场景相仿佛。诗人经由这首诗,终于体面地经历了我们的时代,经历了这一场战争的,同时也是记忆的溃败。沉郁之后的第二个词,是“体面”。接下来才是诗作者的名字:施施然。答案此刻水落石出;她是三本诗集的作者,同时也是一名作品被藏家多方收藏的画家。“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诗画合一’的承继与探索。”作为画家,她有一双心事重重的眼睛;作为一名其言辞风格越来越趋向历史性开阔视野的诗人,她走很多路,旅行很多地方,能够从风景中一眼认出其中的、对人生的伤害。

自上而下的、极端的克制,是女诗人通常流露的口吻,似乎,无论什么样的经历和遭遇,她都能寻回自己的,属于诗歌的庄重和体面。正如一名拉丁美洲诗人的表白:无论走到哪里/晚霞都是我的伤口……”诗人施施然在时光的伤心处微笑,从未丢弃她的审美:宽广、超旨,“化欧化古”。在《上海,常德路195号》这首诗中;或者,在《神木车站》、《鹿门寺》这类典型游访诗篇里,有一双多数时刻清澈娟秀的、女性审慎的目光,在诗的字里行间游走。其中最令人难忘的,恐怕是《在苗寨写生遇见马厩里的马》。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父性。母亲。童年或家族,是她的几大寂寞主题。

令我想起1980年代末的陆忆敏。

女性样式、对于罪恶圣治的极度敏感……

——在她身上继承下来的,对过去年代的中国(官方称“旧中国”)生活带有几分离奇的记忆,若干年后,也许真能够成就21世纪文学史上的一些经典体例、文本,一部分诗文本或一小段佳话。诗人此刻早已经出发,消失在群山之间,带着她画稿上的“披红挂绿的芭蕉”或残山剩水;更为宿命的是:带着她那颗“走一走,停一停”的“尖锐疼痛”的诗心。

庞培:诗者施施然

庞培简介:

1962年生,诗人,散文家。江苏江阴人。散文著作有《低语》、《五种回忆》、《乡村肖像》等。誉为90年代“新散文”代表之一。有自印诗集多种。曾获柔刚诗歌奖、刘丽安诗歌奖等。曾参加第十四届青春诗会。部分作品被译成英语、法语。

附:施施然诗作

杨保罗的讲述

已经过了台北,公路两旁

的槟榔树下,日光

在丛林和水草中游动。穿过

低矮错落的防震楼,大巴车平稳地

向台南驶去。“给老爷太太们

请安”。杨导游还在继续他,准确说

是他的母亲的回忆:1948

“大撤退”潮中作为

一位国民党连级军官的姨太太

她和丈夫一起,在福建一个码头

登上了开往台湾的船——

在我们常见的电影中,她至少是

情感的胜利者。不是吗?

她取代了大太太。

而她未来的儿子,此时正大声地

告诉我们接下来的事情。

是的,她和他待在一起

但现在,限乘750人的船

铁板一样竖立着两千多个

在密不透风的对峙中

不分男女弱孺,肉紧贴着肉

人们站着呕吐。

站着哭骂。站着

咽气。十几个风雨颠沛的昼夜

她一路上耳听死去的人被

扔进海中。那沉重的

“扑通”声。是动物的

求生本能,使这个刚踏进婚姻的旧式女人

挣扎着,在脚下一片排泄物的汪洋

不,是从一场战争中

活下来。像沧海中的一粒砂。

雪落童年

当我推开家门,震惊于

天地间那一场白色的无声的咆哮

屋舍、桦树林、和远处的山峦陌生

如母亲偶尔严厉时的脸

置身于通向学校没膝的深雪

空气在腊月寒风中飘起炸年糕的香味

我兴奋地停下,蹲下七岁的身躯

雪花冰凉而晶莹的容貌闪着真理之光

哦,光阴还如此年轻

母亲不老,她等候在

炉火温暖的家中。而我跋涉在铺向地平线的白纸上

像一个黑色的逗点。

幽灵记

西川曾在诗中写道:

“除非帽子可以化作帽子的幽灵

衣服可以化作衣服的幽灵

否则赤裸的幽灵显现

不符合我们存在的道德

我想我可以回答他的疑问

用我的亲眼所见:

幽灵是一团有厚度的阴影

你可以看出它生前着衣后的形体

但衣物的具体细节却讲述不清

你也无法描述它的面孔和长相

因为你看到的永远是一个灰色的背影

它迈着生前的方步移动

但在它消失之后你无法回忆起它的脚和鞋子

事实上在它从你的视野中消失之前

你不会留意到它有什么特别

就像你见过的千千万万个身影

在街道、在村落,或一个叫德额旅馆的地方

你想着你的心事他赶赴他的前程

你们擦肩而过,或者

他就在你前方不远处彳亍

然而不对劲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个行动着的身影忽然不见了

它就消失在密闭的走廊

——没有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

你甚至不能确定

究竟是大脑还是眼睛向你传达了这一信息

这奇诡的体验将颠覆你所有固有的经验

一瞬间你不知是醒着还是在梦中

就像现在,当我讲述这件事情

仿如犯下撒谎的罪行

德额旅馆

山区的夜间十点钟。一个灰色的身影

消失在静谧的走廊尽头

相对的两扇房门之间。起初,晚归的我

并无在意,以为是同房间的骆靖*

去找对面的同学聊天。但当我

推门而入,她

正在自己的床上熟睡,

白色被单掩着半张疲惫的俏脸。

疑惑间,我回忆起

在刚才,走廊里并没有灯光溢出

就是说,没有房门开启

但背影不见了。

真是怪事。难道是我眼花了?

但我清晰地看到一个有厚度的背影

身体倾斜,转身,正欲推开右手边的门。

或者,我看到的是:

中阴身*?想起

去年在深圳,诗人从容筹办的

“第一朗读者”。席间

一个眉目清秀的文化官员

盯视我的眼睛后试探:你是否知道你可以通灵?

真是见鬼,

我何时变成了女巫?

但就在不久前,同行的小凯*

告诉我:“这世上有一种人,

他们可以看见一些别的事物,

比如灵魂。

'灵魂’并非'鬼’,它的另一个名字叫

中阴身”。我回忆走廊里的背影

它的确符合此特征:

没有脸孔,也没有确实的脚

进入我的视野。难道

我真的看见了灵魂?

我有些兴奋。但不紧张

“心中有鬼的人才紧张”。在这世上

我是个无害的人。心怀谦卑。

有无尽的悲悯。常把一些无力的遗憾,多情

当然也有矫情

转化成分行的文字。我也贪慕虚荣

贪恋美食和华服,以及

一些情调幽雅的场所。自恋

也喜欢被别人爱慕。

我不合群。有精神洁癖。对某些复杂的事物持

不合作态度。

我已没有多少亲人。我曾经以为

“疾病”、“车祸”,是人世间最丑陋的

字眼。它们把亲人掠夺走

从我的身边。我也痛恨“欺骗”

“背叛”。但终究

我算得上是个幸福的女人

有诗,有画,有酒,

还有视我为珍宝的男人。我想我可以毫不费力地

坦然说出这些。如果

你足够真诚。

事实上,中阴身没有什么可怕。它们

就像陌生的路人,和我们擦身

而过,互不相扰。在这世间

我想我已经领略过

比中阴身更可怕的东西

他们无脸,无脚,像阴影一样在周围窥视

再伺机出现。

注:中阴身,又名中有,即人死后尚未投胎之前,有一个微细物质形成的化生身来维持生命,此化生身即是中阴身。此中阴身在最初的四十九天中,每七天一生死,经过七番生死,等待业缘的安排,而去投胎。(《佛学常见辞汇》)

回家

在梦中我一毕业就回家了。我对老师说

我妈生病了,我得回去。

我第一个离开教室。手里捧着一叠试卷。

千里之外的宣化古城,母亲正锁上家门走来。

我陪着她去菜市场,买菜,散步

说一些家常的话。从此一步也不离开

这是母亲最希望的。

我时常想,我毕业的时候妈妈其实已经得病了

可我不知道,还在外面飞。

刚刚又一次我从午睡中忧心忡忡地惊醒

怅然想起,我大学毕业5年后

母亲查出肺癌晚期

如今睡在一个叫常山陵园的地方,已经12

正午的野猫

风声和雾霾褪去。天空裸露出

透明的蓝。阳光散发着童年的味道

我蹲下身子。五分钟前,窗外野猫的叫声

将我从阅读中拽出来,在这蚱蜢色的草甸上

我把午餐的小鱼奉上。小猫盯视我

“喵喵喵”地叫

悄悄走来,又退回去。直到我返身离开。

像两个少年男女的碰触。很久以前

有一种好,正是距离的微妙。

我还在恶狠狠地信仰着唯美主义

我是说关于情感。我还

生活在蒸汽机时代

在故事之井中挖掘的深度

与这快捷的时代格格不入

因为爱慕隔壁弹琴的书生

我一度修缮了心性

因为陷进一群藏着尾巴的人

我现出了我的原形

就像昆曲的水磨腔在女人的喉咙中碾转

我还在过时地信仰着一种慢

为了彻底地收服偶尔不老实的日子

我给它饮下抒情的砒霜

春日

风是突然停下的。香气隐隐从窗外飘进来

纤细如敏感的神经。“一定是蔷薇

从静止的叶片下发出的”。她披上揉皱了的晨衣

下床,为自己泡柠檬茶。这些年

他持续保持着对她身体的迷恋,说不清是

甜蜜,还是额外的负担。就像她常常拿不准

新写出的,究竟是一首好诗,

还是烂诗。她推开窗,向楼下空地撒下一把米

给等候在法桐上叽叽喳喳的小鸟。这种伟岸的树曾

林立在数不清的街道两旁,被她认为是这座城唯一的优点

但现在,越来越少,因此她怀疑

政府与树贩子有着某种勾结但立即被家人制止:

“这不可能”。关上窗,有电话打进来,是诗人。

她告诉他:“很高兴没在海子的诗歌朗诵会上

看见你的身影,因此

你仍然是大师”。但大师在听说“又出事了”

的时候声音明显高了2度:“在哪?在哪?”

这使她在心中把他的位置又微微作了调整。

挂掉电话,她重新回到床上。她的每一天

都像在虚度,而她试图从中找到无穷的诗意。

现在,她脱下晨衣,思忖着这一首该如何开始。

人类必将死于内讧

在互联网时代

迅疾地传播的思想

不是真正的思想

大自然从不发表演说

它的报复言之不预

而纵观人类历史

就是后代革祖先们的命

就是无产者与统治者

野蛮地互换身份

的过程

对外星球的掠夺也是

世相

“时间才是最大的未知数

它试探出生命和友情的强度。

“一些人如果不在此时散去,那必定

在其他时候散去。

“在我生活的地方,

开凯迪拉克的男人和

在街头卖鲜肉包的贫穷妇女,

他们都有着引以为荣的经验。

“如果,你质疑他们欢笑的面具下

深藏着未经稀释的痛苦,那一定是

缘于你的苛求。

“你的生活和事业已足够好。”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边争吵边喝下大杯的咖啡

是为了证实,我曾在这残酷的世界

自由而傲慢地活着。

“我们在争吵中睡去,又在睡眠中

梦见争吵,仿佛从未睡着。

“可当醒来后,我们面色红润,清晨在窗外

展开了新一天的嫩芽,而凯迪拉克和鲜肉包男女们

正作出欢笑的样子。

在真武山我有些忧伤

    ——写给母亲

从南天门进去我开始想你

青苔不言,在描金的飞檐上打着谶语

灰瓦错落,有人间素朴的庄严

铜锈的炉鼎燃起三柱高香

在还我许下的愿

我唇色苍白,需要阿胶和黄芪进补

手指尖冰冷,却也并非缺少爱情

如果道观里供的不是杨戬

为何哮天犬要在芭蕉外披红挂绿

平白地惹我忆起童年

在真武山,我走一走,停一停

可我没有遇见你

我有一些些忧伤

你又来到梦中

昨夜,你从远方赶到我的梦中

穿了一件丁香色的旗袍,气色生动,娓娓

诉说着,脸上看不到刻印似的倦容

我配合你的兴致,嘴角衔起弯弯的月

丁香色的雨却在心里倾盆而下,汪洋恣肆

我在路灯下疾走,在纵横的街巷里

跌跌撞撞——我想在天边的启明星淡下去之前

快快买回配你衣裳的小饰件,博取

你脸上生疏了太久的笑颜。可是我疯狂的

脚步,怎么也赶不上梦醒的速度

心里的暴雨铺天盖地,我在雨里泅渡

我悲伤

我悲伤,是因为人生之路走了近半才知晓

尽头是死亡。

我悲伤父母离开我,在我懂得反哺之前,懂得将养育爱子之爱

分一半给父母之后。我悲伤我生下孩子,迎接他的其实

是一天一天,走向死亡。我悲伤。

我悲伤我纵是极尽诗情画意,也不能阻止粗粝的雾霾进入亲人的肺腑

就像错判,冤狱,政治,黑幕,奸杀,强拆空气一般

围绕着众生短暂的一生。我悲伤。

这几天的写作充满了诡谲之气

这几天的写作充满了诡谲之气

仿佛我家客厅里的美式沙发上

端坐着一个女巫

“也许我正被一些神秘的物质接近

或包围,而我尚未察觉

“也许在我睡着以后

有人在黑暗中端详我的脸

我提起英雄牌金笔的手

在抒写另一个人的语言

“是谁在那儿”?!

镜子里传出一声轻轻的咳嗽

一个人的寺院

黄昏与大海如此接近。云幕低垂

闪电将天地缝合

天乐在海浪白色的键盘上

弹奏。琉璃瓦的

金光点燃了整座寺院的寂静

夕阳照亮了佛像。烛泪在芭蕉的气味中

缓缓滴落

穿过空气升起了幽远的梵音

殿堂空旷。尘世随海水退去

我在其中。仿佛置身西天的幻境

在海边的寺院,我心灵的壁垒轰然倒塌

众神无声地立满我身后

在岳麓山

椤木和红枫不是你。

香樟也不是。两三只黑白相间的鸟,在爱晚亭嫣红的夕照里

忽高忽低地飞。雨丝闪亮,

但不是你。

你小憩在半山腰的云雾中:“我的浆果

已经爆裂成谶,就像

这满山割不断的香气,有忠实的能力

陪你,走到消逝。

而此时麓山寺钟声四起,人间的烟火

正炽。倘若穿石坡的一镜湖水缄默不语,我

又能说什么呢?三月清风绿意荡漾

群峰、蔷薇、好时光,都在原地。

是时候考虑离开这里了

什么时候开始,手中的咖啡

由每天一杯换成了两杯?

出国定居的同学

由一个变成了七个

加拿大,美国,新西兰……

而我像土拨鼠,钻进洞里

画画。写诗。靠咖啡提升兴奋。窗外

雾霾是一只巨型的兽

它敲打门窗。吞噬氧气。无形无迹又

无处不在。我的母亲死于肺病

我的邻居死于肺病。我知道,还有更多的面孔

将从人群中消逝

而我在犹豫之中的摇摆迟疑

被视为一种固守

致桑德罗·特劳蒂*

罗马帝国建都后,“万城之城”雄踞

梵蒂冈,巴洛克,斗兽场,文艺的复兴

在这淡蓝色的星球上,条条大路

通罗马,但太多的人,像铁轨的两端,各死各的

终生不得一见。然而

我们要谈论的是激情、“无限的诗意”,以及该死的

“怀旧”。一个古国蹒跚走来

而它的文明正在腐烂。喧嚷的集市繁华如昼

良知却在缺席。房屋被推倒,灰色丛林像一声声冲天的呐喊

而沉默的更加沉默。一切都在洗牌

重建。我们的父亲消失在回家的路上

我们的灵魂已无处安放——如果说,还有灵魂的话

当然你不会懂得。也或许,你是对的,放弃这些古老的石头房子

让眼睛和新鲜的大海谈一场恋爱

望着晨起的云朵静静地飘浮,翻滚,在浓密的树梢上

红葡萄酒,绿芭蕉,孩童般的生命力——

有一天,一切都会消失。但艺术永恒。诗意也是。

注:桑德罗·特劳蒂,意大利罗马美术学院终身教授,广州美术学院特邀教授,曾为作者画像并赠送。

邻人出殡记

清晨六点钟,感觉

还未进入熟睡

就被邻旁的爆竹声惊醒

撩开窗帘一角,天光呈现青白色

楼下空地,人群纷乱地肃立——

和以往燃放爆竹的动静不同:

花圈,旌幡,彩扎祭奠品

燃烧的纸钱飘散出枯草的气息

有人高声指挥着

隐隐的哭泣,在闪光炮炸响的间隙

从某个方位压抑的喉咙溢出。

很快,人群分男女站成两排

队伍线条因悲伤而松垮

年轻的远亲?在前面引路

懵懂还游移在脸上的至亲怀抱灵位

几名戴黑纱的妇女,眼神低垂

在最后搀扶着衰弱的老人

“砰”!孝子贤孙将送别的瓦盆摔碎

“起灵”!队伍终于起动的霎那

爆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哭声。

是哭由配偶变成了遗孀?

是哭由爱子变成了孤儿?

是哭生命的短暂和命运的不公

还是对死去亲人的亏欠?

他生前爱过门前这棵杨柳吗?

那些烧掉的楼阁、轿车、金钱

那些享有过的,和从未曾享有的?

是什么隐密,从生者的记忆中升了起来

当亡灵在这个世上的一切

即将永久地消失之前?

六点三十分。窗外重归静寂

送殡的爆竹在空中的炸响声

喻示着悲恸的队伍已经走远

我的睡意皆无。垂闭的帘幕后

整个楼群睡意皆无

不远处,有人在发动汽车的引擎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生活仍将继续。不久

更密集的人群,将涌上明晃晃的街道

他们悲怆,或者欢笑

哪一张脸刚刚从生活中退隐,我没有看清。

施施然本名袁诗萍,诗人,画家,主编《中国女诗人诗选》,中国作协会员,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曾获河北省文艺振兴奖、中国作协重点作品扶持、三月三诗会奖等,诗作发表于《诗刊》、《人民文学》、《钟山》、《山花》、《文艺报》等报刊,部分诗作被译为英语、韩语、瑞典语、罗马尼亚等语言传播,著有诗画集《走在民国的街道上》(台湾)、诗集《唯有黑暗使灵魂溢出》、《青衣记》等,国画作品多次入选国际国内画展并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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