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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植物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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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就是大海上的一次急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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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
星期二
臧棣,1964年生于北京。现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研究员。出版诗集有《骑手和豆浆》《简单的人类动作入门》等。曾获中国当代十大杰出青年诗人、中国十大先锋诗人、中国十大新锐诗歌批评家、当代十大新锐诗人等;多次应邀参加国际诗歌节。
《诗歌植物学》为臧棣自写诗以来,关于植物的诗歌全集,全书290首,涵盖了日常生活中所能见到的全部的植物,是诗歌史上罕见的集中书写植物的诗集,也是臧棣诗歌中独树一帜的一脉,有着高度的丰富性和充足的话题感。它载负着古老的基因,回应着世界文学中现代诗的植物学,如歌德的《植物的演变》、梭罗的《相信种子》、惠特曼的《草叶集》,还有扎根在现代都市的《恶之花》。
臧棣的诗歌,表达着他对世界、生命和语言隐忍的热爱。他的节制、犹疑,使他对事物作出精密测量的同时,也迷恋于词语的独特构造和诗艺的繁复表达。生活深度,物质表象,语言和语言、语言和感觉之间的细微差异,都是臧棣的诗歌主题,他的写作,既是一次内心的辩论,也是一种语言的争吵。
茉莉花简史
一部分是劳作,一部分是痛苦,
荣耀仅次于持久的爱情
——华莱士·史蒂文斯
自带旋律。无名的忧伤
屡屡将它出卖给流转的霓虹
和半醉的轻影;而你不会想到
宽松的云,是它穿过的
一件合身的素衣。此时,
光影的变换更强烈,被绿酒泼过的
夜晚,倾斜在它迷人的香气里。
击鼓之后,清秀是清秀的代价;
如果你自忖过眼的烟云里
会有不止一个例外,
那么,命运欠它的东西
就比欠你的,要多得多。
圣徒和愚人可曾在它面前
分得过一勺平等?或者
换一种口吻,什么人的死亡
曾在纯洁的容颜里鉴别
可怕的谎言?它粉碎过自己,
且并不吝惜在你的茶杯旁
露出它的小白牙;柔软的歌声里
有一张朝我们撒开的网,
但那不是它的错。
如果你不知道狂暴的飓风
才是它终的对手,
你就不会懂得被历史淹没的
离散的记忆,令它的每一片绿叶,
每一朵花蕾都对应着
属于母亲的细节。别的植物
都不会有它这样碧绿的肩胛骨,
洁白的绽放仿佛能接住
母亲的每一滴眼泪;当少年的我
追问为什么时,母亲会像她
早年做过的战地护士那样
利索地擦去痕迹;而我想要
做一个好孩子的话,就必须听完
从她的湖南口音里飘出的
另一首欢快的歌。
2021年2月17日
兰花简史——仿苏东坡
蝴蝶飞走后,它的假鳞茎
很像一个人从未区分过
他的生活和他的人生
究竟有何不同;
并非禁区,被很少谈及,
仅仅是因为,当他的生活
大于他的人生时,
它仿佛躲在铁幕的背后;
据记载,它从未害怕过狮子
或黑熊。也许秘密
就在于它美丽的唇瓣
能令凶猛的动物也想入非非。
而醒目的真实原因很可能
比花姿素雅更深邃;
在领略过芍药或牡丹之后,
它的美之所以仍能胜出,
全赖心灵的暗示终会平息
我们所有的蠢蠢欲动;
当一个人试图烘托
精神的秩序时,它会及时
从侧生的花葶提供缕缕幽香;
而当他需要从存在的晦暗中
夺回某种无形的归属权,
它就会贡献一个新的基础。
2019年6月,2021年1月
紫草简史——仿白居易
我们给历史分类时
它显露出的快乐
仿佛构成对人的无知的
一种绿色的嘲讽;
微风吹过,这嘲讽会融入
本地的气息,生动于
自然的摇曳,但从始至终
也并未太过分;就好像它幻想着
我们终能进化到
给大地之血重新分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是偶尔才注意到
混迹在茂密的杂草中,
唯有它的姿态独特于
多年生草本,浑身的粗毛
生硬地捍卫着挺立的茎秆;
我们给候鸟分类时,
乌鸦会衔着它的紫色花冠
去挑逗,魔鬼会不会
变成好人。而当我们学会了
给春秋的深意分类时,
它会像约好了似的,
在沸水里等着你去更新微苦
在人的精神中的一个含义。
2020年6月,2021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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