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典 举陆亘大夫与南泉语话次。陆云:“肇法师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也甚奇怪。”南泉指庭前花,召大夫云:“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 胡赳赳评弹 胡兰成解碧岩录,实以礼乐精神研判。满眼人间风致,不乏兵家气象。柔断相济,入禅返儒。兼及情思,佐以文学。故拈出此公案,名为《禅为一枝花》。 公案可解,人人得解。解而不传者,即成私意;解而得传者,即成公论。公论由各家出,各家有同有异,即成公案之流派。胡兰成当为解公案之文学派。碧岩录由雪窦颂出、克勤评点,流传最广,几成正典,当为解公案之法脉派。雪窦所颂,尚可解读;克勤所点,已是自意频出,激浪薄发,巨石流矢奔流于地,不可收拾。故须得检点一二,方可通览。 且说这一株花。南泉道,时人见花,如梦相似。此遥追庄周梦蝶、濠梁观鱼之意。时人见花,人是主,花是宾,见是谓。问题来了,何为我?何为花?何为见?若一岁见花,眼识未开,见若未见;三岁见花,眼识虽开,不复有忆,见若不见;三十岁见花,心为境开,花为人开,见即所见;六十岁见花,花之生灭,一时现前,见即全见。哪一岁是我?哪一识是花?哪一见非梦?或如白居易诗言:“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此正是相续流变、物迁不居之慨。 又有后人王阳明言:“汝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汝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过来。”要知此花,需人在看。所看是幻,能看是真。看幻即梦,看真即觉。觉真亦幻,即是真觉。本名真觉,亦名真心。心外无物,无物非心。心物一元,唯识有别。心物同游,齐物无差。此即天地同根,万物同体。 克勤言:“肇法师,乃晋时高僧。与生融睿,同在罗什门下。谓之四哲。幼年好读庄老,后因写古维摩经,有悟处。方知庄老犹未尽善。故综诸经、乃造四论。庄老意谓:天地形之大也,我形亦尔也,同生于虚无之中。庄生大意,只论齐物。肇公大意,论性皆归自己。”僧肇法师,少年时抄书为业,读老庄犹不满足,而写《古维摩经》时,有所悟入。后追随鸠摩罗什学法译经,著有四论。被称之为罗什门下龙象,论空第一,后人称之为什、肇之门。 据说石头希迁和尚也是因看僧肇之《肇论》,读至“圣人会万物为己”处,豁然大悟。其后所作《参同契禅诗》,亦不出此意。 宣州(今安徽宣城)剌史陆亘大夫(764-834),一日,陆亘问:“古人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作么生出得?”南泉道:“大夫!”陆亘诺。南泉道:“出也。”陆亘遂执弟子礼。迎请南泉禅师入宣州治所问法。 雪窦则颂有:“闻见觉知非一一,山河不在镜中观。霜天月落夜将半,谁共澄潭照影寒。”勿解其颂,言下直观。若解其颂,便落意图。故读书不求甚解,实乃高明之举。解有解用,不解有照用。解则不照,照则不解。以诗相照,即能契心。若强作知解,则只是虚情作意。心灯既燃,尽且照用。若作解意,斯迷黑暗。 故碧岩录之评弹,亦非知解,只作照用。万勿陷入理解,方可契入元谛。参。 赵野唱词 庭前 庭前一枝花说大梦语 天地我同根,万物我一体 金刚眼看遍,世无知音 汝手提古佛走出丛林 一叶扁舟过了洞庭湖 透得那边,才能真自由 霜天月落彻见英雄美人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暴君让帝国更加壮丽 非这般不能成全一段传奇 如是我将善待每个好梦 在字里行间布满魔法 《碧岩新录》(暂名)是由诗人赵野和胡赳赳双方约定的联合写作项目。二人以各自方式完成对《碧岩录》的互文式写作,文体各自拟定。期翼做到互不干涉又互有涉指,彼此独立而又能藕合。这是赵野对“心性自然主义”理念的重要诗歌书写,也是胡赳赳出入儒佛之后的首次思想境界印判。这一项目约定时间为2021-2022年,之所以选择《碧岩录》作为母本,原因有二:一是原著公认的复杂难解之难度;二是胡兰成此前亦有阐发之作。这些均为二位当代写作者提供了饶有兴味的契机。 胡赳赳,作家,艺术评论人。历任《新周刊》首席记者、主笔、副主编、总主笔,前后十二年;他出版有随笔集、评论集、诗集等著作多种,现为多家机构文化顾问。著有当代艺术评论集《空,欢喜》。 赵野,当代诗人,1964年出生于四川兴文古宋,毕业于四川大学外文系。出版有诗集《逝者如斯》(作家出版社,2003),德中双语诗集《归园Zuruck in die Garten》(Edition Thanhauser,Austry,2012),《信赖祖先的思想和语言—赵野诗选》(长江文艺出版社,武汉,2017)。现居大理和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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