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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炼:我们这代的诗歌必是 一种全方位重建的写作 | 诗通社 | 诗生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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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经验和思考给我一种根基

  21世纪以来,我们主动游走于中外之间,借助全球化语境的新处境,激发新能量,使诗歌不仅深化对华语的自觉,更深化对世界文化的自觉

  “新诗的自我建构,前30年主要是奠基;中间有收获,但也走了一大段弯路;它最终能稳稳地立住,形成既无愧于古典诗歌的伟大,又足以与世界诗歌的发展相呼应的自身格局和传统,这30年恐怕是最重要的时期”。总结新诗百年历程,上世纪80年代朦胧诗代表之一、现定居德国柏林的著名诗人杨炼所说的“立住”,主要是说靠文本的力量立住,在国际性的当代交流和评价系统中立住。杨炼说,观念的突破、文体可能性的展开,我们的前辈诗人早已做了很多尝试和努力,也留下了不少卓越的文本,但现代汉语诗作为一种文学样式,现代汉语作为一种诗歌语言,其真正成熟和拓展出更多可能性,至蔚为大观,还在这30多年……
  2015年,《杨炼创作总集1978-2015》引发诗界关注。人们聚焦杨炼的九本诗文集,表面上关注的是他个人,其实是关注杨炼那一代人。一个人与一代人,其间多少艰难困苦、崎岖曲折,也如普希金那句著名的诗所说,成了“快乐的回忆”,只有作品能与时间抗衡,并与之对称。评论家唐晓渡说,从朦胧诗出现到如今三代诗人,一大批作品沉甸甸地立在那里,作为当代诗歌变革的成果,富有说服力地表明了这一变革的进程; 而杨炼的诗歌肯定是最突出的标志之一。也可以说是新诗这30多年漫长而短暂发展之路的一个缩影。杨炼的诗歌创作,从另一个角度见证了中国新诗的成长。
  “不久前,我试图回顾和梳理中国新诗百年时就说过:……1979年以后,新诗重新合流、深化,成为今天思想、审美更成熟的阶段”。杨炼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如果当代中国新诗从这100年里独立出它自己的单元来,那么,我们这一代诗人可以这样概括:创始:基于痛苦经验开始写作;成长:上世纪80年代对历史和文化的深入反思;成熟:上世纪90年代后,把人生经验、文化思考和文学思考结合在一起,落实为创作,并以反思建构起的当代中国诗歌深度,作为一部中国思想词典,被我们带着进行世界性漂泊,以此印证全球意义的有效性,我们带着它走遍了世界,与欧洲、美国、阿拉伯或各种各样其他文化交流切磋,最后,深化:21世纪以来,我们主动游走于中外之间,借助全球化语境的新处境,激发新能量,使诗歌不仅深化对华语的自觉,更深化对世界文化的自觉。
  中国的经验和思考给杨炼一种根基,让他和其他文化的交流不成问题,无论在外部困境、内部复杂性,还是每个人的应对方式上。“就像我在阿拉伯大诗人阿多尼斯的中文译诗集序中写到的:'一个当代中国的艺术家,必须是一个大思想家,小一点都不行。’因为我们从观念上、形式上、语言上,都面临着重整古今中外的思想资源,然后建立起一个自己思想结构的问题。”杨炼说,“如果没有这种能力,当代中文诗就没有自己的精神支点。过去的30年,实际上就是当代中国诗人从血肉的经验起步,一点点对语言、思想摸索和追寻,最终通过作品建立起思想结构的过程。”
  在出国之前,杨炼花了五年多时间创作长诗《 》(《 》为杨炼自造字,读音“yi”,中英文对照长诗)。那时,大家刚刚从朦胧诗走出,他选古老的《易经》作背景,要写一首从观念到语言形式都出新的当代诗。写这首诗杨炼自定的标准是一年写一部,16首,四部加一年修改,封闭五年。“我还有个更深的感觉,就是不管我们的经历如何,在现实深处摸到的历史、文化、语言的深度,有一个大的沉甸甸的东西在那儿,用一种即兴的短小的抒发不够表达它。因为清清楚楚感到了'那个东西’,因此花这个时间是值得的”。
  杨炼那时从未想过他竟会真的离开中国。中国文化的故乡、精神的故乡,用简单的返回、复制传统的创作方式是回不去的,但正因为没有这种表面的回来,他才在内心深处,重新挖掘出那条沟通杜甫和屈原,甚至《易经》的隧道。“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一趟出去,就造成了后来二三十年的远游。我很感动于出国前写的《远游》一诗,所以,当年我们谈到'同心圆’,已不期然衔接上了后来我对隐含在自己内心深处、中国现实深处历史和文化层次的思考,进而引申为对《易经》内含的时空观念的思考,最后逾越国界、语种,纳人类根本处境于一诗,干脆以长诗《同心圆》收场”。
  《同心圆》 何止是一首长诗的标题,那简直就是诗人一生最逼人的经历!
  对认知杨炼来说,诗人的使命,或许可以集中到一点上,就是他作品中无所不在的“绝对的视角”。唐晓渡认为这既是作为诗人的杨炼之所以成为他的基本元素,也是他30余年的写作对当代诗歌和诗学最重要的贡献或启示之一。

  2

  和商业化或大众流行文化
  拉开距离


  我们这一代的写作,无论你愿意与否,必是一种全方位意义上的写作。一种从布罗茨基说的绝对视角,决然进入、全方位重建的写作。这种写作内含着使命

  杨炼那一代人的经历,全都内化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在反思和历史想象中,他们意识到种种矛盾和冲突。所有这一切,首先是内容自身要求得到表达,然后是诗人有责任去表达,并找到最恰当的表达视角、方法和形式。
  当时的诗人们从朦胧诗走出来之后,再往下,不同的诗人有不同的探索。人人都在说回到诗自身,但什么才是诗自身,又怎么回?三代诗人下来,现在许多问题应该已能看得足够清楚。
  “我们这一代的写作,无论你愿意与否,必是一种全方位意义上的写作,一种从布罗茨基说的绝对视角,决然进入、全方位重建的写作。这种写作内含着使命。我们的写作意义就是要面对现实、文化和文明变化,既不能简单复制古典,也没法简单复制其他文化,要把一大堆古今中外的碎片,在我们手里建立起一个新的结构来。这个结构,应该打通个人独立思考的血缘,并通过这个新根源,再次生长”。杨炼曾把工作目标概括为:独立思考为体,古今中外为用。
  “如果当年梁启超说,中国在清末面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那么我们这一代人,还要在三千年大变局上,加上中国和世界20世纪以来的复杂经验,这比三千年变局提出的古今之变深刻得多,它集人生经验、文化经验、语言经验于一身”。杨炼说这才是他们那一代开始写作时面临的真正处境。它既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有古今文化纠缠之复杂,更有全球化的考验。要在这样一个多层次的现实基础上重建一个有生命的真正文明,这对整个世界都是考验。
  诗歌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是不自觉地被定位成一个根:文化与文明之根。因为诗歌语言的独特性,它一方面在精神上沟通了屈原、杜甫、李白的古典精神血缘,另一方面,它新建起和国际思想的血缘关联。杨炼的诗歌总集,每一卷标题下都有个叫“手稿”的副标题,中国手稿、南太平洋手稿、欧洲手稿,等等。这内含了他创作的主题:虽然我们的一生被写成了一首小长诗,但作为一个文化和文明的重建过程,实际上我仍然在书写手稿。而且每一部新作品,又通过新的成熟,把以前的所有作品重新变成了初稿或手稿。这个自觉,就是通过把他自己建立成一个真传统、活传统,完成重建文明的使命。这样的写作,和一切商业化或大众流行文化层次的东西清楚地拉开了距离。

  3

  个人内心构成历史的深度

  一批精彩的文本中,触目地形成了个人的诗歌谱系和个体诗学,使自有新诗以来现代诗学这一弱项大大改观

  杨炼用每一部成熟的新作,把自己以前的作品推到手稿的位置上。这“手稿”系列,意味着未竟、有待完成、处于不断的构建之中,这和他一再强调的主动创造困境,有着内在联系。这是一种个人的写作主张,也是一种跨文明的写作态度。作为个人,跨文明生存很大程度上是被裹着走,无可选择;但跨文明写作无论有多少自发的因素,从根本上说却只能是高度自觉的。正因为这自觉,更能感受到其中的难度。所谓主动创造困境,正是指深入其中,用困境激发新的、更积极的表达。冷战、后冷战、全球化,都成了他写作的动力。
  从朦胧诗到第三代,当代诗歌被压抑已久的活力在民间一再呈现井喷状态,一个多元化的局面也已略具雏形。杨炼们从意识到困境到突入困境,到主动地创造困境,是一个很完整的心路历程。正是类似的历程,使朦胧诗以来的一批诗人步向了真正的成熟,人数不多,但意义重大。一批精彩的文本中,触目地形成了个人的诗歌谱系和个体诗学,使自有新诗以来现代诗学这一弱项大大改观。
  “其实我们没有任何必要用固定的形式给自己画地为牢。关键在于你选择一种形式,能否找到必要的内在的理由”。杨炼说他倾尽14年生命,创作“同心圆三部曲”(含 《 》(yi)《同心圆》《叙事诗》三部长诗),是因为他给作品提出的问题,和长诗形式内涵的可能性,对应到了那个份上。在此过程中,个人内心才构成历史的深度。
  其实,杨炼的九卷本诗集就是一首诗。我们的整个人生就是屈原 《天问》 的延伸,不停地用问题来加深问题,继续那个“提问者”的态势。所以,个体诗学的根本意义,就是这样一种内在追索的能量,它不能建立在一个肤浅表面的层次上。我们如何在一大堆碎片资源中找到和建立起一个能生长的、活的文明的结构,才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辽宁日报 高慧斌)

观点1
  新诗的自我建构,前30年主要是奠基;中间有收获,但也走了一大段弯路;它最终能稳稳地立住,形成既无愧于古典诗歌的伟大,又足以与世界诗歌的发展相呼应的自身格局和传统,这30年恐怕是最重要的时期

  观点2

  我们从观念上、形式上、语言上都面临着重整古今中外的思想资源,然后建立起一个自己思想结构的问题。如果没有这种能力,当代中文诗就没有自己的精神支点

  观点3

  我们的写作意义就是要面对现实、文化和文明变化,既不能简单复制古典,也没法简单复制其他文化,要把一大堆古今中外的碎片,在我们手里建立起一个新的结构来。这个结构,应该打通个人独立思考的血缘,并通过这个新根源,再次生长

  观点4

  诗歌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是不自觉地被定位成一个根:文化与文明之根。因为诗歌语言的独特性,它一方面在精神上沟通了屈原、杜甫、李白的古典精神血缘,另一方面,它新建起和国际思想的血缘关联

  观点5

  作为个人,跨文明生存很大程度上是被裹着走,无可选择;但跨文明写作无论有多少自发的因素,从根本上说却只能是高度自觉的。正因为这自觉,更能感受到其中的难度

  观点6

  从意识到困境到突入困境,到主动地创造困境,是一个很完整的心路历程。正是类似的历程,使朦胧诗以来的一批诗人步向了真正的成熟,人数不多,但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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