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从阳台望着落雪的小镇，对妻子保持着沉默
雪很轻很白的，来自远方。如果真有来自厨房的蝴蝶
也可能非常的多，非常的红，从锅下的
火焰中飞出来
因为高温，谁也不敢捕捉，不敢喂养
丈夫吃饭时，不知用筷子在碗里默默写下了
多少文字，一天天已接近一本书了
如果不是那些字
他可能什么也无法咽下
此刻，妻子正悄悄读着他写在碗里的东西
在厨房里，一个人哭了
因此有的碗才有了裂纹，有的碗
才有了一种声音，有了一种静默的能力
烟
火葬之中，烟飘起来
却无人将它收集
你如果来了
请把这烟埋葬在高高的山上
在空气中
把这烟带到远远的山上埋掉
烟分配给了你
它只想跟着你，它不想
去别的地方
你从这烟中也能看到
我依靠着我的自卑在生活
但在你呼喊我时，仍将能得到
一部分回声
虽然正在飘远
烟仍然是身体的一部分
是被损失掉的一部分
没有人注意
风正在把这烟带向远处
作为旗帜或是裙带
它在那里飘动着
但是最好也还是把它埋掉
满足它
消失的愿望
文学史
现在看来里面每天都在变化，里面农民
到处都是被比喻，被描写和被叙述
里面马车在走，店铺大开。人们写下的云朵
在头顶飘过，这里还看不出写作是一种补偿
里面人来人往，看上去人都一样但是一个人
就能去写另一个人，这里也还看不出写作是一种补偿
只是日子在里面流动
就像我们现在的、身边的日子一样。现在看来
也许鲁迅也就是河中站在船上
一只手臂缓缓分开空气的那个男人
岸上我们已无事可做，慢慢走在人群里面
眼睛里常含着泪水，又常假装着艾青
冬日小诗
只这一次，院中的鸟叫了几声。天下着小雪，火炉上
新买的铝壶，冒着蒸汽在想象中像一列火车驶向了远方
连续了多年，石头沉默，云朵在下雪后消失
我从桌前站了起来，树木在雪地上伫立不动。我出去
倒掉冷茶
我如果按照刚才想象的样子自尽了，可能也只是
以另一种方式满足了我的虚荣
郊外
道路，可能是一条
有盖子的河流，它成功防止了
人们投河自尽
两边庄稼地里，有一些来那里
躲避飓风的马和人们
正干着农活
山上，有一些阳光。我刚从那里回来
那些坟墓都难以进去，除了
以后自己的
但现在，我也已经
像坟一样封闭了自已，在那里保持沉默
李志勇：男，60年代生人；现居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著有诗集《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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