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里奥诺夫（М.Larionov）
隔空对谈
（答友问）
艾基 著
骆家 译
我只写诗歌（不太可能会去写任何叙事长诗，或者什么戏剧和散文小说类作品），并且会一直——写下去，因为沉默期的忍耐——也是创作（也许，比起“爆发期”，甚至对自己更需要：沉默期似乎更加显性——更不容易忘记——因为“锻造灵魂”）。
值得指出的是，语言写作，当它没有屈服的时候，它有一个特别的特质让我喜欢：在这样的时刻和日子里，很可能，你会了解语言更多“特点”；而对这些特点的了解在成功写作之时，在几乎自己都“难以察觉”、有时甚至——并非容易记住之时，均会派上用场。
19. 社交和您的诗歌？
二十多年前，我拥有的读者不超过10位（不包括读过我外文译诗的读者），——这些读者对于我诗歌的意见我也不得而知。显然，我可以说，我因此说会了自言自语。这并不表示，以这样或那样方式倾听过我的另一个“我”，而是待我宽容。
我不知道我是否“封闭”。但我想，“封闭主义”——这是对读者的尊重（“假如你愿意，你可以像我一样理解这件事情的话，——我相信你，也信任你”）。
人们是否懂我，——我对此从未思量。甚至一些我身边亲近的朋友多年以来一直将我的诗歌称之为“一派胡言”（我并不觉得被冒犯，——我说这话是真诚的）。我的诗歌“只在自出版［1］上流传”，这种说法并不正确，——除五、六个人之外，我的诗歌从没有人抄录、转载过（“自出版”上我的诗歌均为“对立”着色之作）。
简言之，我可以说，关于诗歌的“社交”问题我没有兴趣，——（既如此，）我怎么可能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写作呢？
然而，我想说的是，对于“社交”的一种形式我是了解的，——这种形式我现在有时还会“遭遇到”。诗歌，如果可以称之为“最好的”，则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写成的，即在写作过程之中，好像某种无法确定、不被证实的“共谋”参与进来……——我们身上所有的“最好”——改造成为“创造性的”集聚，但，也许与之遭遇的还有某种“创作力量”，这种创作力量，——请允许我说，我很确信，——世界上存在，——这样或那样……——比如说，我根据长期的经验了解到，在我们与森林里的树木之间可以建立起某种“联系”，但，——某处的“那里”，不太确定的“那里”，——我们似乎又深陷于这些树木的本质、仿佛深陷透明的黑暗之中不能自拔，——树木缺乏语言，我们深陷这种缺乏之中……——可有时，朗朗乾坤下，总有些东西会吹到我们这里，——我们知道这些，因为在我们心里，俨然“语言的”，就会有什么——猛然间——回应它。
关于此种情形下出现的诗歌，可以说，其“社交”才会以这样的方式、非常“不具体的”方式发生，——若一首诗歌成立“令人信服”，必是上述“社交”之印戳固定而来的结果，——经常是，我们也能明显感觉到它新鲜的踪迹。
20. 依您所见，当一名诗人在今天意味着什么？
很明显，这与时代的特殊性有关，——诗歌中，对写作者的个人身份是谁，我的兴趣不大。于我更重要的是，写作者是否“给予”了我什么来自世界——自然的、“宇宙的”东西。精神层面，谁都不会比“我-作为-诗人”更贫穷，但许多人在“行动”-世界的喧嚣中（而这些“行动”变得越来越无形）很难时常记得，“世界-宇宙”自身具有某种不但对生活所思所想、而且还对生活无限-深远意义的提示，——这个世界有时用它自身“奇迹”赤裸裸的碎片——其自身的终极意义，而它的发生极其普通，仿佛有人将一只手放到我们的肩上，但这种普通——又是一种我们认为现存所有事物之中最不可解释的东西。
成为这些世界馈赠的“捍卫者”；不错过对它们的认识感知；用诗歌的形式转递给其他人，——所有这一切，在我看来，就是今天所有喜爱诗歌的人们的责任。
莫斯科
1985.5.27-31
［1］ 自出版，Samizdat，是前苏联一家制作和发行机构，非官方、未经审查的文学作品、宗教和新闻文本可在这里线上线下发表，跟维基百科类似。译注。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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