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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是一个诗人
“……我越来越感到“当下”的力量,有时候我愿意以相对虚幻的样式回应“当下”的现实,我知道它的“无力”在那里,也知道它如何被人性的温暖所浸润。”
孙磊,诗人,艺术家。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实验艺术系、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曾获多项民间诗歌奖。多次参加国内外重要诗歌节。作品被翻译成英文、法文、西班牙文、德文等。出版《七人诗选》(合著)《演奏——孙磊诗集》《去向——孙磊近期诗作》《处境:孙磊诗歌》《无生之力》《孙磊诗文集》《刺点》等。主编民刊《谁》。现生活工作于北京、济南。

◆◆◆

“不断交付的无限可能性”

孙磊访谈

01.
Q: 您早期研究水墨传统性的东西,您对水墨文化的认知是什么?

A: 对当代画家而言,水墨文化实际上是比较关键的一个概念,它既意味着一种明确的特质化的文化类型,也意味着如何认识世界领悟世界的一种视角。那么水墨本身就成为某种具有记忆和传统力量的材质或语言,也就是说水墨本身就以为着某种广泛意义上的传统,操持水墨语言的画家首先是一个能够认识自身特质文化与态度的画家,所以研究水墨传统应该就是研究我们文化的特质部分,就是承接我们文化力量的一种方式。但是并不说艺术仅仅从这样一种方式出发才有效。对我来说,我的大学本科以及上大学之前的绘画教育基本就是沿着这样一种水墨或者叫做中国画的线索来进行的。多年不断的积累与积淀更加深了我血液中对自身文化的强烈认知,以至于我越来越觉得不能仅仅从材质语言的角度,而更重要的是要从更为广泛意义上的艺术表达的角度,从文化的角度来审视这样一种文化,以使它发出更为璀璨的光辉。


02.
Q: 您对中国山水很有研究,先前的水墨精神与新兴的实验水墨精神有何异同?

A: 我个人的观点是两者并不是对立和矛盾的,而是不断螺旋式生成的。我们的精神文化中没有太多的颠覆性色彩,当然政治文化有时候相对激烈一些。这里有涉及到另一个关键的概念:水墨精神。水墨精神本质上也是文化意义上的表述,与中国人对世界对人生对命运观照的方式有关,它凝结成一种类似DNA的情感类型与智识类型,融汇成一种精神的混合物,水墨在这里是被类型化的,特指这些混合物的。因此水墨精神本质上并没有发生改变。而实验水墨精神重在实验,实验实际上是有明确指向和针对性的,它指向或者说针对的是传统水墨表达中那些僵死的语言模式与文化模式,并从当代处境出发,为水墨在语言和思想上进行探索,形成某种前驱性的精神力量。在文化本质上谈,其精神都是一样的。你的问题可能注重了精神的探索意义,实际上在精神领域,它是统一的,它既有维护性的部分,也有探索性的部分。
另外,我画山水,既是我精神修炼的某种可靠方式,也是一种对记忆情感的不断深化方式,这与我的性情有关;而现在的绘画是在此基础上强调当代处境,这与在这个专业上的自我要求有关。


凉山 100x200cm 纸本岩彩 2013


03.
Q: 在您的岩彩创作中,加入新的技法和图示,这种新式山水风景受何影响?

A: 从某个角度上讲,“新”其实是人的某种本性要求,新的技法与新的图示都是在新的思维与认识上的结果,对当代生存的理解构建出当代水墨的态度。我认为只有在当代社会的层面上才能形成当代的语言、当代的情感、当代的表达。因此我的岩彩作品就是从这里出发的。我愿意在一个相对陌生化的材质中获得“新”的碰撞,获得我认识存在的“新”的理念,从而形成一种“新”的精神与思想。在这里,山水成为一种线索,就像风景成为西方绘画样式的自然线索一样,从这样的线索展开,我越来越感到“当下”的力量,有时候我愿意以相对虚幻的样式回应“当下”的现实,我知道它的“无力”在那里,也知道它如何被人性的温暖所浸润。事实上,对现实而言,我几乎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越积地面对现实,就越悲观。这在我的绘画里常常形成明显反斥的力量,我就在这样的力量中煎熬着,也享受着,比如我去年的一本诗集的名字就叫做《无生之力》。
因此,我的所谓“新式山水风景”首先是来自我精神与态度的影响,其次才是语言的、文化的、修辞的。


04.
Q: 您何时从传统水墨转向实验水墨的探求,如何看待实验水墨?(水墨材料、水墨语言以及水墨精神)

A: 我不知道我有这样的明确的转向,实际上我一直在转向,而形式只是次要的,也许今天你看到的明天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转向或许是我对世界和存在的看法一直有微妙的变化形成的,只是它在绘画上相对激烈,也或许,我仍会保持着不同的微妙看法,也就是说可能我也会一直延续着绘画上的不同风格与面貌,并列在那里,希望能构建出一个内心复杂、充满欲求、矛盾悲观的独特的人。
从绘画层面上谈实验水墨,我想它可能比较容易,实验水墨实际上着重于水墨上的实验精神,这种精神永远是当代的、当下的、处境化的,它伴随着不断的分割、流变、延展而进行的,它是激发活力的一部分。它在具体情境中常常以失败告终,实际上它从未失败,虽然在水墨领域或者在中国画领域它已经完成了某个时期的任务,但事实上,对水墨精神与水墨文化而言,它仍是强大的,仍是具有各种可能性的。我想最近的“新水墨”等运动都与此有关。而我的创作也与它不断交付给我们的无尽可能性有关。


大海之一 水墨 200cm x 200cm  2017年


05.
Q: 从近期创作来看,您的作品语言与西方现代油画语言的区别和差异在哪里?

A: 从当代的意义上讲,这已经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了,我们已经不再从艺术表达的层面上来区别绘画的方式与模式了,我们可能会强调文化意义上的不同,而反射到绘画的形态上,不再以表达语境的层面来谈这样的问题。谈材料的区别或者谈形式语言的雷同都是过于看重自我表达的局限性认识,狭隘的态度会影响我们全方位理解当代社会下人的存在价值与意义,我只是碰巧成为一个操持水墨语言的人,或者说水墨在我的表述模式里已经成为不能分离的血液化的存在,它掌握着我基本的语法与态度,而这种语法和态度只是万千语法与态度的一种而已。我只想说明,我在哪里,在那种文化里,在那种精神世界里,在那些现实中,在那些复杂的不可言说无以名状的状态里,那是我赖以生存的基础,它需要差异,更需要特质的独立的人生理解。这就是我近期绘画的一个基本态度。


06.
Q: 当下新水墨纷繁复杂,您觉得新水墨应该具有哪些品质和格调?

A: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对新水墨的某种期待,既是对新水墨在语言形态上如何被普遍接受的期待,也是对新水墨在思想与精神上能充分形成自身影响的期待。我觉得这种期待对新水墨一样是至关重要的,它可能会激发更多的可能性,既是水墨语言、技术、观念在艺术表达领域中不断创新的可能性,也是一种水墨文化与水墨精神在现实社会层面上不断延展的可能性,更进一步,是一种“水墨化”的人生态度和人生哲学的当代呈现。“笔墨当随时代”才有其更为现实的意义。
总的来讲,水墨在今天需要注入更多的语言、技术、材质、态度、精神的新能量,形成更为内在的与当下生活更紧密的一种水墨观,才能更有效地介入当代人的情感,才能见证这个时代的一切,成为我们必不可少的存在方式。我想,我们既要保持传统文人的品质与格调,也应该创造新的符合当代审美情趣的品格与格调,两者相辅相成,不是谁比谁更好的问题,而是一种异质同构的问题。


山禽55x98cm纸本岩彩 2014


07.
Q: 对您来说,诗歌意味着什么?童年对您的诗歌创作有什么影响?

A: 对我而言,诗歌是一种生活方式,它涉及到人生的所有经验和想象,它既有一种生存的有限性,又有一种生命的无限可能。它不是被动的,相反,它与我争夺主动性,而大部分时间里它是胜利者。
我多次谈到过童年对于人生的意义,仍然没有改变。“童年几乎就是一切”,对我而言,童年在乡下已经完成了我对诗歌的最初的渴望与体验,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那是诗歌或者诗性带给我的,好多年以后我进行阶段性反思时,才发现那些根源都出自童年的体验。作为一个诗人,我感谢我的童年。


08.
Q: 您怎么看待诗歌写作与当下生活的关系?

A: 我与当下一直都有两种关系,一种是不分彼此的无法剥离的现场关系,一种是“不合时宜的”相对疏离的现实关系。前者是我立足存在的根基,后者是我保持独立个性的前提。诗歌写作类似。
当然这个问题实际上太大太宏观了,而写作却指向细节,特别是当下生活的细节,我的写作仅仅是让其中的某些细节显影而已。


09.
Q: 写作会不会给您带来特定的心情?心情和写作的状态有什么联系吗?

A: 写作使我感到充实,尽管它也指向虚无。写作对我而言有一种见证的作用,见证存在,见证时代,见证理想。有见证才能安心。
心情和写作的状态关系很奇特,各种心情都可以进入写作,只是最多的是平静的时候。


大海之二  水墨 200cm x 200cm  2017年


10.
Q: 您怎么看当今时代诗歌作者和读者的关系?

A: 首先,我们今天的时代如此复杂,现实的复杂性决定了写作的多重语调、多层变奏和多样形态,哪怕在一首诗中,其错综复杂的性质也是多变的。因此,一个复杂的写作者与复杂的读者当然构成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不需要过于在意。
其次,当代是一个充满解构力的时代,一切都显得破碎而零散,即使在一个宏观视野中,我们再也无法用一个特别整体的眼光来看待一切,某种意义上,整体是一种假象。碎片化的世界却相对更真实一些。所以,碎片化的现实背景下,不可能再有一个特别对位式的作者与读者的关系,只存在相互寻找的散点相遇。
最后,我们似乎已经不在一个时空结构的世界里了,我们的世界被某种越来越快的加速度给破坏了,速度穿透了时空,让现实变形。比如,数字化、电子化等形式让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消除了空间和时间的存在,一种远程关系、虚拟关系改变了我们的生存事实。今天的时代是速度的时代,换句话说,我们已经进入到一个速度结构的时代了。因此,在速度结构里,作者与读者的关系已经难以用相遇这样的话语来描述了,我还没有合适的描述给予这种关系,但我想,它是崭新的。


11.
Q: 您强调自己首先是一位诗人,同时也是艺术家,您如何看待诗歌与其他艺术形式间的关系?

A: 以前,我似乎更愿意仅仅是个诗人,而艺术是一种职业。这些年有些变化,因为我越来越感受到诗歌的某种拓展,本质上,我认为我的绘画、影像、装置是我诗歌写作的某种可见性形式,反过来说,我认为视觉的诗性修辞让我与具体的生活更加紧密了。
就我而言,我首先是一个诗人,或者我一直都是一个诗人,而诗歌不仅仅是汉语语言的结构,它可以在各种领域展开它的可能性。


半途  100x100cm纸本岩彩2012


 | 附王艾谈孙磊 | 

在孙磊那里,这些简约的物象镶嵌在画面里,似乎幻化为一个个意象,或者一个个词。所指性极强的词,进入了一幅幅氤氲弥漫的画面。物象已模糊化,牺牲了优雅的形态,似乎强行介入到画面中,他不是以波普化或涂鸦的方式,而是以一种疏离的方式,言说一股从内部涌出来的神秘感,并且直指观看的本质,与潜意识深处的诗意勾兑,形成一种奇特的超现实主义气质。
在孙磊那里,语言边界是自我与“他者”的相逢,一个诗人与艺术家在其中的观望与碰撞,眺望自我,形成了思想的晶片,形式的晶片,视觉的晶片,棱角的反光就是语言的缩影,当语言的历史嬗变为话语权力,“语言立法者”(罗兰·巴特语)就便面临割裂与断裂。
孙磊对岩彩这一绘画语言的掌控开始呈现其诗歌才华所展现的那样:语言的模糊化与抽象化是为了逼近内在感觉的真实,这种真实性并非完全来自绘画技术性语言的锤炼,更多是来自对生命的体悟,而生命体悟必须在超验维度里升华,抵达无法言说的部分。
孙磊并非是在一个单一维度体验生命的艺术家,而是聚合了感性与理性两种不同维度引发思考的、再从语言方法环节引申意义的诗人艺术家,就像本雅明所说的“语言传达符合它的思想存在”。对孙磊而言,绘画语言存在于视觉具体的架构之内,如果我们把架构当作一种具体事物进行绘制的话,那么孙磊的绘画语言几乎是思想传达,落实于意义,至于意义延伸的歧义之处,在于内在矛盾深处的体验,在于割裂不平衡的视觉表象后才产生的平衡,在于驾驭与调度。
在孙磊绘画的背后,则是各种“思想的切片”,譬如诗歌,装置,批评文章,剧本等等,真挚中无戏谑之作,我们可以称之为思想这一线团散开后可以重新编织的毛线,或是一个个切片,光亮闪耀之余,却划着不失精准的抛物线,它能平衡,能贮存,能传达,而绘画则是这些思想的切片之一,它保存着形式信息,展现内容与不可言说的视觉密码,巩固传统元素的同时转入到当代的经验,又从中转化其神秘性与超现实主义的元素,收获其语言中可能的可能,其画面所透出的诗性与启示式的想象,在淡雅隐逸中获得语言深化过后的高远。


文中图片均为孙磊作品,已获授权
策划:杜绿绿 | 编辑:鸾扁扁(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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