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夏 | 孤寂美丽的花园 ​第二首 诗歌嘀嗒一秒钟

第二首　诗歌嘀嗒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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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雪落满了花园，这初春的寒夜

我脱下半透明的塑料雨衣，到一樽怪兽边坐下

一大堆抖音和光线，把一个女子推送进来

立着白玉的兔耳朵，捧瓶桂花酒

斜靠在拱廊的另一边，裙岔高开底走，有一腿伸到了花园外面

她说她就是诗歌，从最黑的月食背面跌落

2  本来就没有黑暗，光明太软弱了

我拧开缺电的探照灯

花园里哔哒一声，天穹全亮了，星星升起来

丝柏上挂满了霓虹，头顶上彩车飞舞，马骑花床

高潮一浪一浪冲破房顶的时候

游戏的幕布从腰胯上突然掉了下来

3  她赫然傲立在桌子上，高高挺起全身，一丝不挂

黑夜太白太大太亮了，我简直不敢看她

我不敢闭上眼睛

闭上双眼的黑夜更加黑暗

4  玫瑰园的后门随后打开，我看见一个妖姬在酒杯里诞生了

手握一把量天尺，这万物的倒影

面若满月，披着蓝色的阴雨，罗绮花瓣洒落

她凌空升起来，高举着五彩大石头

向世界表达了一个坚定的意向

5  影子这样盛大，和诗歌紧紧绞股投怀，一起盘旋上升

蜷曲的双腿缓缓舒张，绷直，喷射

露滴牡丹开，花的圆舞曲在她最幽暗的门外频频转台，来回插播

涂了口红的诗歌又反噬进来

把她一丈高的影子委身在我的臂湾里

6  我又看见有门缓缓打开，初次听见了仿佛号角的声音

你对我说，来吧，到这里来

我立刻被感动了，看见花园中有个宝座安置在树下

有位身穿白衣的头上戴着金冠

空气里有碧玉和红宝石，又有彩虹围绕

花园漂浮在水晶的海洋中

随即又掉进她装有探头的左眼珠

7  她对着一杯酒，转过头去

“我完全不喝啤酒，只喝茶

现在喝酒很克制

你要少喝，不然老得快”

已经亲自确认了，一开始就有点怀疑

这场景和穿着不像是一场告别，不可能做出一个伤心的吻

在得知自己被感染后

我正努力用舌尖上的中国传递给对方

8  初春二月，从牡丹到绣球，从玫瑰园到没药园

我听见了种子开花成果实的寂静之声

诗歌对我念起了驱魔咒，影子却绕到我身后超度亡灵

让我从两个杯子里喝酒

让我在同一片月光下两相对坐，又彼此血刃

让整座花园都朝这只空酒杯涌来

梦中的某一个，突然对影成三个举枪抵头的人

9  诗歌此刻高高耸立，变成花园的对立面

她的影子却双眼如炬

从两个黑暗的洞穴飘出来，收割我的人头税

她的凝视就是一块冷峻的岩石

让我永永远远高举过头顶

10 为什么不去爱一副更灰色的皮肤呢

“你可以舔她的冰淇淋

但绝不能吃她的豆腐”

11 张开的诗歌与影子合二为一，协议终于签订了，光照了进来

在我的手臂上，用冰凉又鲜艳的唇印打码过后

又发个微信红包让我买单

要么铲铲的锤子，要么锤子的铲铲

12 我们在酒杯边薄情的操了操，就在花园的吊床上

一枚硬币落在了酒里，她的两面都朝向我

她太黑了

黑得只剩给我嘀嗒一秒钟

2019年 秋天 北京

2020年 3 月 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