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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器官】戈麦与鸽子

圣马丁广场我水中的居留地

在雨水和纸片的飞舞中

成群的鸽子哭泣地在飞

环绕着一个不可挽回的损失

圣马丁广场,你还记得什么

在雨天里我留下了出生和死亡

在一个雨天里,成群的鸽子

撞进陌生人悒郁的怀里

那些迷漫在天边的水,码头和船只

不能游动的飞檐和柱子

在天边的水中,往何处去,往何处留

在湿漉漉的雨天里,我留下了出生和死亡

我不愿飞向曾经住过的和去过的地方

或是被欢乐装满,或是把病痛抚平

中午和下午已被一一数过,现在是

雨水扩充的夜晚,寂寞黄昏的时刻

来自 戈麦《圣马丁广场水中的鸽子》


鸽子往往被看做爱与和平的象征。

鸽子很常见。

在生物性的追溯上,不少考古学家研究证明,人与鸽子的历史可追溯到公元前三千年前,也就是青铜器时代。考古学家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今伊拉克),发现了当今最早的鸽子图像,这幅图像足以印证,鸽子对于人类的象征古已有之。

生活习性上,雌鸽与雄鸽共同筑巢,孵卵,育雏。雄鸽都是好爸爸,在雌鸽产下蛋后,雌雄鸽会轮流孵蛋,公鸽上午九点开始孵蛋,器件雌鸽会外出觅食活动,下午五点开始轮值,这样日复一日直到雏鸽降生。鸽子不仅是好父母,更是好情人,一旦结为连理,便会终生厮守,人工养殖的方法很难将鸽子中的情侣拆开进行杂交乱配等处理,他们的繁育能力也不为多见,在条件适宜的情况下,每年最多可以进行8次繁殖,而每次繁育会生产两个雏鸽宝宝。也许是鸽子的家庭氛围太过美好,这种奇特的生物还有很强烈的“归巢性”,无论遭遇到什么样的外界环境,他们大都可以轻易的找到回家的路,这也是为什么飞鸽传书在古时如此盛行的原因。

古希腊的神话中,鸽子也常常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大母神就被塑造成为了头上有鸽子栖息的形象,掌管爱情的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特画像里也常有鸽子相伴,德墨特尔是希腊版本的大母神(丰饶女神),同样与鸽子密不可分。希腊神话甚至有这么一处传说,讲两只黑色鸽子从底比斯出发,一只在多多纳的橡树林里化为神谕(Oracle)当做祭品献给宙斯,他们的婉转轻啼被视作宙斯的神谕,被视作语言。另一只鸽子飞到了利比亚,化身生殖之神众神之王阿蒙神,收尽凡人爱戴推崇,这位阿蒙神就是著名的埃及法老图坦卡蒙名字的来源。

鸽子的意象更重要的体现在宗教里。在圣经的《创世记》中,诺亚在史前大洪水中放飞鸽子寻觅陆地,鸽子无功而返,七天之后,诺亚再次放飞鸽子,不久鸽子便衔着一根橄榄枝回到了船上,早期的基督徒便将鸽子这一意象和橄榄枝联系在一起,代指神圣的爱。教徒们在宗教的发展中力图给原有的教条加入新的神话,神迹。整个中世纪时期,教堂里不论长凳圣洗池还是圣礼的容器,都凿着镶嵌着鸽子的图案做装饰。公元2世纪时,基督教出现一旁支教派称为“真知派”,将鸽子视为智慧女神索菲亚的象征。

历史纵然一脉相承,但关于鸽子的和平寓意,似乎还是得从毕加索讲起。

1940年希特勒攻占巴黎,在画室中毕加索正愤懑不堪,只见邻居一老人,手捧一鲜血淋漓的白鸽,向他讲起了一个悲惨的故事。老人的孙子曾养了一群鸽子,为了招引鸽子,孙子通常要把白布条绑在竹竿上,而战争时期,他的父亲战死沙场,踌躇满志的青年人愤慨不已,把代表投降的白布条换成了刺眼激昂的红色,然而红色布条太显眼,不仅招引来了白鸽还招引来了法西斯军队,残忍的暴徒把孙子扔到楼下,他那些心爱的鸽子在德寇的刺刀中无一幸免于难。

“毕加索先生,我请求您给我画一只鸽子,好纪念我那惨遭法西斯杀害的孙子。”

1950年11月,为纪念世界和平大会的召开,毕加索画下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飞鸽,它被智利诗人聂鲁达称为和平鸽,由此,鸽子才似乎开始公认为是和平的象征。


那只鸽子 
那只灰色的鸽子 
在我漂亮的房子上 
摇荡 

她灰色的样子 
盛满欢乐的花篮的样子 
在果树园的秋千上 
摇荡 

那只灰色的鸽子 
从金黄的玉米地 
向我飞来 
飘摇在风车的手上 
飘摇在稻草人的脸庞 
那始终等待着我的 
等待着我的骨殖回来的 
灰色的精灵 

在冰冷的桥上 
在乡里的路边 
忧伤地踱着 
踱着忧伤的步履 
像一枚灰色的铅 
扑楞楞在空中 
摇荡 

那只鸽子 
那只灰色的鸽子 
伫立在我漂亮的房子上 

她那灰色的样子 
让我知道 
许多人已经老去 
(许多人又要诞生) 
她那灰色的样子 
让我想起许多年前许多 
灰色的影子 
灰色的心灵 

1988-11-11

来自戈麦的《鸽子》


戈麦其人,出身北大荒的北大诗人,1991年投河自尽。

我偶然发现了他的诗,他的人和他的受众群。他是海子,西川之后的一辈人,与西渡,桑克相识。

在戈麦的朋友们的记载回忆中他是一个神秘的,不从与他人谈起自己的痴。他“贫穷”,他和他们在下雪天里一起煮白菜,谈论西尔维斯,博尔赫斯,谈到忘我。

他自称“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他自称收到了海子和《新诗潮诗集》的影响,还有博尔赫斯们。

他年纪轻轻发表诗集,作《厌世者》。

他极端,他偏执,他们说他无时无刻不要在向过去的自己告别,向过去的作品告别,在书包里装满石子,背着走进河流。

桑克说戈麦在生前慢慢找到了故乡的创作方向,那是正确的方向。

在我的心目中,他的句子很有力量,

而对这样一个,“厌世”又“孤僻”的诗人,故事再多也是无用,

且听他自己讲。

我就要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现在我用迷惘的目光寻求高天的光明 
我找到了,长长地叹出了最后一声 


接下来的两周里,我会每天为公众号的朋友介绍自古以来人类社会的符号与他们的意义,以及与这些文化符号在诗歌中的体现和运用。

感谢你们关注卑微的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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