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前语：重读并修改，像是把2021年重过一遍，险些走不出来。“一年等于百年”，而最终，我套改了艾特玛托夫的一篇小说名，勉强概括了自己的感受。但无论命运多么无耻，无论梦醒之后是不是还是梦，毕竟，“我从未想过更名为绝望”。辛苦了语言与诗歌，当沉默难以全部饱含人生种种，它们“接纳”了，并耐心地听一个拱起脊背的人在倾诉。而之所以“公开”是由于，诗之兴观群怨，原本可以有多种面目。比如，记录与叙述；比如自我疗救、祝福与祈祷。 ----于贵锋】
风使劲踩着翻越了所有拱起的脊背（42首）
折线
一条线折来折去，起点与目标之间
热闹非凡。我也在大幅度的折线上
东转西拐。一侧阳光照耀，一侧
青山坚硬，积雪保护着时间的名声。
甚至我能穿行在线条幽深的隧洞
断绝与外部联系。车轮之间有力的
连杆，冷暖自知，隐秘推动同样
运转机制的更多其他事物。喉咙
概括后开始找寻具有生命的细节。
直线就是直觉吗？能将旅途与留恋
一次次连根否定。假装找到对应物
桥一闪穿过头顶，两座山白头相拥
一个又一个窟窿在旷野上擦洗着
风里钻出的风。阳光紧紧地接住
明亮一遍遍安慰：梦是真实的影子
命运一探头就像设计师得意的作品
承载前途的重任。火车也长出翅膀
轻呀 一次又一次摆脱引力的控制
慢慢靠近一盆霸王鞭
离开十多天，养的十多盆花
一样的不一样的，好像
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它们
在一个房子里，大都
挨靠着窗子，冬天降低了
高度的阳光能够照在身上。
它们离得很近，要说的也
早都互相说完了，彼此给不出
什么新启示。离开十多天
还是熟悉的味道与气息。除了
单独放在厨房里的一盆霸王鞭
没有了刺尖上细小的干叶。
一身沉默而孤独的绿，甚至还
长出了几根新刺、几片新叶。
独自，它站在厨房里，没有
丝毫的倾斜：向亮一点的一边
或暗一点的一边。客厅好久
没有客人，厨房好久没有动火。
口腹之欲，或社交，没有带来
诱惑。它按自己的方式长着。
其实看起来，也没什么
明显的变化。但它就是与原来
不一样。是高了一点，结实了
一点，还是完成了肉眼难辨的
内部更新？也或者，只有
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它。只有我
见过它们变或没变的样子。
只有我见过并感觉到了，并试图
从根本上进入语言，且靠近它
考试
儿子用各种考试准备着高考
多条小溪汇入大河浩浩荡荡
他参加过高考的父亲五十多岁
竞聘考上岗考培训结业考
定期不定期的安全考某条例考
某法某事一期二期三期考
抽调考随机考线上线下考
一月一小考后准备着
成绩要继续纳入考核的年终考
黑发中杂入一些白发
这个老员工在疯狂地刷题
刷啊刷啊 刷了两小时后
用两分钟刷了一首旧作叫
《剩余的影子》和另一首
半新半旧的《在黑暗中辩认》
想调侃一下自己的考试人生
看来这事太普遍 太普通了
一直很正确没什么可说的或者
这个冷笑话还不够冷也没有
冷到耳朵笑鼻子哭的程度
刷啊刷啊 刷锅后在小程序中
继续刷 在点几滴眼药水后
单选题多选题判断题 继续
答啊答啊 昨天对的今天
怎么就错了 错了就继续刷
一道与一次 小考与大考
甚至它们之间暗里唱和中
建立了亲密友谊 或结下
因果的世仇 速度已经起来
数字标上时间各种惊心的记号
明天是小寒后天星期三
儿子高考还有五个月那时入夏
黄河初汛水位上涨啪地一声
答案出来命运见分晓
昨天看见前天 未来看见明天
春风十里之后 金风细细秋
自嗨
无酒无聊
但静止必须奔跑
旋转对内心不利
语言深知这一点
即便己经老了
世界依然没有成形
爱一次次润滑
热发着冷光
节奏打通结构
飞 然后止息
进退之间
卸力
有一种天然的精确
喜悦必须是
这样的声音
又像重复的启明星
唉，奇怪
左手长在身上，右手长在身上。
像树干的两个分枝，有时伸向天空。
有时它们服从指挥，用相同或
不同的动作，配合着完成同一件事
互相握一握，搓一搓，打一巴掌
这经常发生，有时还会躲在身后
试探与较劲。但我从来没有想过
把它们变为一只手。没有哪一只手
是多余的（嗯嗯，没有人是孤岛）。
它们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互相
取代。树从来没想过。分枝也
从来没有。它们争夺汁液、阳光
也可能争夺人类的目光。不，
好像不完全是：一只会伤害另一只。
失控的，或意志控制的大脑
忍着痛，会下狠手。它们是肉
和骨头构成的。还有身体里的水分。
本能。以及输入性意识。主观对
客观的压制性企图，否定。不相全。
与矛盾又统一的手和树枝不同
人与人、事物与事物、人与事物
之间的其他关系，会偏离和倾斜。
但为什么会痛呢，真奇怪。
可能是建立的时候过于深情
也可能是宏大的情感所误导
误解了主观与事实间的差异。
疼过后为什么不悔改呢，更奇怪。
甚至这么想的时候已是老境
证明心从来就在感性中出没
一会儿地上行走一会儿进入树叶。
走路
作为健康标志和命运的筛选
出生前就有了概念和潜意识。
有和无成为名言的分界，或
天空与翅膀合谋，或卡夫卡
发现被悬在脚踝高一点位置，
或水里、山洞明暗任何可以
从这头到那头的痕迹。但
跌跌撞撞，磕磕碰碰
起起伏伏多次后，主体觉醒
发现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好
没有意识到它们一样能构成
人生的骨架。几乎
它是一个不会枯竭的源头
能不断地生发、繁衍。那是
什么时候呢，早晨还是黄昏
萎缩的躯体忽然喜欢上了
这种试图重生的方式，像被
兴奋剂所激发，彻底迷上了
计步器和体重。与生命状况
内在的关联━━那太深刻了。
意志像是一种顽强的逻辑
会被再三中断，又自行接续。
风变换着冷暖，学会了调侃
一会儿主一会儿客。一会儿
它又隐没在突然到来的止息
像寂灭闪电或奔向地心的根。
或只不过被比喻所装饰
原本就布满碎石棘刺和阳光？
唱歌，不唱歌
唱过，唱过，绝对唱过：
在大学水房里边洗衣服
边唱，在放暑假时躺在
土炕上一首接一首唱
《一无所有》《跟着
感觉走》……墙壁和房梁
用各自的目光鼓励和纵容。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风
这个指挥首先退场，伴奏
收起了各自的乐器。不是
不愿合唱，而是在一群
嘴的中间，合不上节拍。
不是不想唱，而是一张口
那些喉咙里的赞美诗
总会莫名地跑调。手机上
下载了歌曲，听着又
删除着，一批覆盖一批。
有些会固执地回来，
像是灵魂的灰烬在飘飞。
它们听起来和看上去一样
普通而平常，一下子就
沉入记忆的渊底。
石头，流水，或水落石出
或假装梦见了相知的前世
变着花样在坚持━━
声音早已诞生，风迟了些
但仍努力在杂物中找寻
并准备献上那命定的宿主
幻梦方程式
弗洛伊德周公其实都抵不过
“日有所思”，而大脑听从
身体中某个器官某块骨头的
指挥：小说家最终要从迷宫
牵引出那条悲欢离合的线。
喜鹊乌鸦还是斑鸠，亦或
一只鼹鼠，在唱歌与跳舞
眼睛一睁就全都收进虚无的
口袋里。那个研究者是谁
他以为从个体到群体推演了
人和命运的秘密是
一回事：此刻在没有任何
水池湖泊与大河的狭窄小区
粗大的鹅叫再三传来是
什么意思？而对震中人
真切的关心为何到头来
演变成一场对爱的批驳？这
会不会影响他收集每种事物
滋生的念头与形象，并进而
得出伟大等于渺小，真实
存在许多黑洞的结论，而
最终被时间雇佣：昼夜的
枕边，甚或头颅的内部
放置一台全能的机器
一直工作，永不间断。而他
终于学会了简化：此后的
基本任务，就是如何练得
一手穿越生死，打破时间
界线的绝技。谁由此认识到
自己的局限，变为专业性
极强的缩影，说0和1已是
全部：多么隐蔽的方程式
最终因其诗意，光芒尽显
为“应对”辩护
抹油防晒，打伞挡雨
曾经这样典型地应对
不喜欢的事物。还在
继续。将伴随着
肉体的始终。怎么？
难道它太道德了因而
失了德，滑向被条件
反射的舒适区域，像
投一束白光给口深井
━━高悬的被固定的
一轮明月，服从于
青蛙绝对的想象？
青苔也学会了打滑
顺着圆弧形的思维和
一个矗立在黑暗中的
坐标。“感觉”怎样
独自算出时间
最终的值，若
比较在旁边不打哑谜？
悬空的事物，即便
能够自己发光，也
难以摆脱引力的控制。
最大的借口是人性。
因此就可以站在
哲学的屋顶，吹阵风
将爱塑造成一个概念
从生活中彻底移除，
如果它发了芽，就
斩草除根？不喜欢的
事物，从来不会减弱
侵袭的强度，会从
直线曲线中随时跳出
攫取心脏的手段它能
出一本书━━已经在
热销，全城齐声赞美
仪式感
除夕的车票开始订购━━
庚子到来前的中断可能在
辛丑前继续到来，但也
无须犹豫。必须为迎接
心中的温暖做好准备。更近
才能更亲。不断重复才能
慢慢喜欢上岁月的轻抚。
能过每次生日的人是幸福的。
能在疼痛的间隙学会插花
也是幸福的。下一件琐事
袭来之前，干净地写一首诗
也是。洗手览书，焚香读经
有着热情细细流淌的丝光
带着传统的体温。而那
坚持多年的聚会停止后未能
恢复到原有的节奏，在警醒。
━━为处于困境中的人祈祷
顺便也帮自己解开了绳索：
担心，是世俗的，小气的爱。
想着金牛冲出栅栏前
她陪着他去输液，摇晃着
走在路上，和坐在病床前的
情景，知道想象已经在将
经验安静地铺排，喜悦漫溢……
碎片被抛弃
碎片是自己成为碎片的吗？
既然已被抛弃一次，就必须
有第二次，第三次，更坚决。
━━这是神经多么强大的
一种逻辑，当它从爱的口中
威严地说出，带着比三九
更彻骨的寒意。……裂缝。
黑。冰的魔法。震颤。和
管理的难度。必须如此━━
碎片必须学会放弃，让抛弃
没有负罪感；偶然必须看到
偶然的不确定性、不安全性
并主动请求，以证明爱的
真实性。必然必须坚持原则
像这个世界唯一的守护神。
“唯一”，“一”，寒夜中的
一根单杠，我怎么就突然
摸到你的裸体，手冒着一股
难闻的冷气，怎么也甩不开
到达与未到达
阳光混入旧尘，在马路上
翻腾一种开阔━━
便民桥，蔬菜批发市场
彩虹桥，新科时代小区……
自西向东北稍斜，沿南河道
截取一段近四十分钟的人生
━━一座叫不出名字的桥
作为意识的边界
低矮，并非没有阻挡。
但不否认倾斜中形体涌现
而且确实在敞开。
不只是第一次站在这儿。
南边的山已缓缓降低高度。
继续向前，一定会到雁儿湾
东岗桥，兰州的一个进出口。
停了下来，停在似乎应该
停下来的地方。有点陌生
但并没有什么危险，也
没有偏离行走的目标。开始
返回。阳光在慢慢变凉。风
推着脸和胸口，不停地说。
不停地说不远处有条
巨大的排洪沟，应该记得
那是更真实的存在。还不止
一条。根本是在自己骗自己。
开阔根本不存在。幻觉发光。
尴尬，从脸上取下脸
那么多年沉默出的空白
好像可以回避，但推开
井盖，从梦的地下道
探出脑袋，楼还在进行
影子的自我繁殖，花朵
依然对街道的尾气
低眉顺目。问题像只
准备好的盘子，有碎裂
不尽的幻形，但仍然在
黑暗的围拢中发着光。
沉迷在发现的天赋中
也分辨着出口与漏洞的
差异，恍然是离开时
侥幸瞥见的形状。无非
有点不好意思，忍受
还没有到达疼痛的边界
独处时更可以从脸上
取下脸，从空气中抠掉
一颗颗目光，安排传统
抱起美德，安排意识
装上天花板，让开关
控住月亮的温度。
真的没有风啊，但这回
诗学变诗谶
来不及完成，又进入
下一轮审视。也知道
追问下探到某个熟悉的
位置，会自行停止，
无论怎样角度与弧度的
重复在反复，智能介入
快慢都会用一遍遍演示
完成技艺的锤炼，内壁
提前得比外壁还光滑━━
鸣叫无声地带着一列动车
钻出隧洞，风尚未惊异
开阔的涣散力，便
瞬息全无。羊与马，即便
白云多么配合天蓝，牦牛
非常适合高原，转眼
都是贴在漫坡与草地上的
颜色各异的标签，经验
在提示器的眼神中
终于完整呈现，那句台词
终于念出和听见：
惟雪花的冰凉像个奇迹
既来自词根的自然属性
又源于皮肤对记忆的虚构
雪遇见沙尘
或许应再等等，让时间
与结果将它们分离：就像
沙与尘前来，跟随风和暖
然后是，雪跟着沙尘与冷。
可以再细致些，将尘土
从它们中间剔除，只剩下
雪和沙，让沙雪是瑞雪与
奇观，让它和雪沙都是
天空与人世发明的新事物。
甚至，如同内心所渴望
从云层内部和云的脸开始
一点点仔细擦洗，起初
有点昏暗，有点脏，雪气
沙尘气，和冷气混在一起
看得眼疼。忍忍。去睡觉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白雪覆盖了脏雪。土茫茫
沙茫茫，只剩下雪茫茫。
只剩下雪，和它黑夜中
蓝色的反光。必然是这样
都被反复教育过，一个
想自我教育的人正在抓紧
学习哲学：不能被现象、
瞬间与现场所左右，而是
雪，要大得接近光明与
永恒。那些违背逻辑的
都会带着疼痛与重量下坠。
虽然雪飘飞的时候就沾满
沙与尘，像脏水中的抹布
像偶然的沙尘遇上冬雪
但越来越接近期望的样子
桌子终于还是越擦越干净
大地终于变得越来越白。
刚刚到达的人，也一下子
变得雪白，雪白。
只剩本来的雪，干净，白
雪在下，雪乱飞，雪花
一片片变大。雪被珍贵
保护起来。也还原本质。
“偶然”很快消失。很快。
雪呀，雪，雪，兰州的雪
正可以转译曼德尔施塔姆
而迟到的时间已传来消息
吸尘嚼沙吞雪都不曾存在
醒来的人惊讶地大张着口
这么快就完成对梦的改造
看见南河道见底
不是源头就会暴露出
内部的弱点，比如
被流水借道、经过
或停下来，替杂物
清洗一下面容，然后
清澈假装如此清纯。
雪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独独在南护坡倾斜
揭示多大的斜度会被
再三忽略，目送冬天
将太阳倾入水中
颤动，但保持住圆形
又一副顺从的样子
与阳光在水面的反光
搭上关系，诱导错觉
认为雪是水位遽然或
逐渐下降时
和倒影一起所留下
风吹得白黄，几近
风化的石块，水泥
勾缝，旁边几茎
枯黄的草，醒目地给
沧桑托底。垂柳
将自己创造成
银枝铁线，唤来喜鹊
一只一只欢叫
“雪不是来自天空”
有人真的在喊吗？
来处即归处。石块
突出处，急流浅浅
上游的上游，是时间
在一点一点地抬升：
护坡一厘米，一厘米
被淹没，包括
一块一块的，雪，雪
减法
混浊沉淀出澄澈，流走放手后看见
平淡印在一张脸上，若有若无。
两岸大声讨论着方向问题，盲行或
自如地拐弯。鸟用翅膀审视大地
轻易删除了一列列山脉，由
笨拙到熟练。比喻缩短了时间
与白练，或与一条光线之间的距离。
简化在艺术中，遗忘在记忆中
被更多的杨树笔直地嘲笑的柳树
粗黑，扭曲，绿丝条刚生出来
就摆动着洇湿的悲伤━━必须
忽略掉，必须学会速度最快的这道
算术题━━减法命令着一群
命运的小学生。加法，它命定的
人生伴侣。它们热爱着无限繁殖
即便在拆除了钟摆的钟声里。映照
在机构的牙缝里，在叹息
吞咽自己的羽毛时，喉结滚上滚下
梦忽然醒来，甚至都无须留下
片言只语和由深转浅的影子。望向
广阔的虚渺，连来处都不再重临
烟花跟着昙花
忙碌如鼠，谁抽丝剥茧
说昙花叶里藏一根
源源输送养料的光线
走姿改不改也没啥关系
公园反正已经关门
夕光照在湖面上像陪伴
仪式，时间一到便去睡
越睡越深，直至从梦里
滚出一团蓝灰色毛线
像是变异的纪念
褶子给足主持人
忽上忽下的面子
烟花升到追忆的高度
又在何时，何地
雪落入河水在无声模仿
时光这最大一笔贿赂
公开透明，就一直放在
天赋与勤奋的桌子上
安静当然已培养成熟
沉绿当然可以倾斜自己
让一滴水珠享受飞坠
新的一天
反倒渭河远些。
一直以为它在身体里
没有长大。
老来得快。来不及
说出，雨落下来
代替了落日。
仿佛这也是一场
牺牲与拯救。弱
总穿着懦弱的衣服
与回忆为伴。
水落，石出
现代越来越坚硬。
飞过来飞过去
白鸟没有唱出的
是什么歌？
捧上一束束光线
太阳早晨出门时
心说这是新的开始。
时间有多种异名。
春天还是
沉默的喉咙？现在
请说出自己的名字。
请复原那些
破碎的词语。
认识。不认识。
核验身份
影子掏出一张张脸
鲜花
鲜花就是美和好。
生病的日子也
获得了关心，爱。
水车唱着歌
对河流暗中上涨
表示感谢。
海棠很红，也很自然。
人类动心的样子
多么珍贵。
打开心扉之前
公园关闭了多久？
梳理出空阔。
尤其贴着泥土的部分
是一些新的
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是一些空白。
零星枯叶。
望见旁边大河渐有奔涌
静止。流动。
光亮充足。
好久，忘记了簇拥。花。
垃圾
一个极品。
在光的打磨中发光。
趋之者众。
抽离还是生长？
问者未必
问自己。
整体多像一个箱子
渐渐学会抱怨。
日常指向分类与生活。
从建筑高处丢下来的，
太快了
尖叫找不到主人。
监护躲在暗处。
公正在区分
谦虚和自卑，一身灰。
落叶向来干净。
多。多余。
这就基本定了调。
制造。最大的激情
在人与物的身体里
也在幻觉里
回到原初。回到无。
被处理过的，
还是原初，还是无吗
光污染。
窗帘拉上。
这样就可以了。
解放突兀
摧毁生命的外墙。
不能。绝不能。
十字倾斜。
一个又一个设计好的，
交叉为现实。
疼与哭
委托给了演员。
笑吧。纯纯地傻笑。
纵足够长。
横足够宽。
无尽终于挖掘出来，很野蛮
月季切换松林
没有事物是必然的
像熟悉中的陌生。
沙尘暴又来了，
漏洞在暗自担忧。
粒粒嵌入，层层破碎。
水中石头，草根
冷还是暖？牛蛙前身
那么多，那么小，风吹
什么消息缠紧城市心？
红月亮来了又走
已发生的无从知晓
胸口起伏着平息泪水
开阔，多么惊喜的礼物
散发静与动创造的味道
“月季”，各种颜色在
说出自己岁月中的名字
那么具体，那么抽象。
夜又来了，仿佛美以
不同的形式注入活力。
它发着光，照亮山腰
异于榆树枝条杂乱的
一片松林。整齐。幽深。
闪过，这就是爱的描述？
明了又暗，真相在试探
背景在更换中完成。那扇
忘关的窗？藏在心
够不到的每一角落，浮尘
依旧灰白，明月依旧升起
有根的花篮
给经过、看见、注目、喜悦所准备。
给湖水。好久不见的鸭与鹅。
在黄昏慢慢吹过来的风。给夏初
已发生的婚礼，和刚生发的前途。
这么久了，公园终于理解散乱和
自由的关系。终于可以允许自己
向上生长，敞开多块身体露出
黄的、红的、白的月季，像提供
多种选择并展示结果。小与大
来自呼吸：喷洒的水龙头
是另一个源头，得意于明亮
在转动中浇灌出一声开心的尖叫
美随处勃发。在一面如茵斜坡。
几块青石，白石。周围
站着七叶树，银杏树，紫叶李
很随意的样子。都喜欢各自的
意义、无意义。都在谈论公园的
主动被动。改造。机器的热情。
清洗灰尘，有一场雨，也被赞颂。
而有形无形，再不争辩，幻与真。
梦中梦
孤独像一具饱满的身体夜里翻滚
地球梦见它，又嗖一下飞往别处
恐惧唤来钢刺钉它在原地
颤栗着，挣扎着，但没有破
沙和水在内里飞旋，沿秘径
把太阳从沙漠滚到海面
经线和纬线使劲捆绑着
冷热和变异也从不肯停手
“请确定一下：你在哪儿？”
蜥蜴分开舌头，不答鲸鱼问
混乱紧咬牙关：交相，
深渊一个个恢弘升起，像核潜艇
在另一个梦里醒来，强大
终于发明出自己坚硬不溃的形象
云和云在记忆中交换天空后
热浪和暴雨，在肉体上交换灵魂
“祝贺！”一脸风尘，一脸红晕
山一早顶着人类的成果接受膜拜
未完成的谈话
谁看见了就是谁的喜鹊。
黄昏的云构思一条飞龙
在公寓上方。一盏灯
照亮内部。半架彩虹
也刚被经过。夕光中
山峦更清晰。这适宜于
一场关于未来的谈话吗？
比日本还小的滨菊来自
西洋，即将五十三岁
依然不知自己需要什么。
阶段。直至碎片。或捕捉
光线分离的另一根光线上
喜悦的形状。说些宏大，
理想也顺着作文思路
靠近目标，更现代，但
不再具体。还可以。答案
很标准。你看着办
是另一个选项。影响
等于继承。软件将英语
翻译成字母。很快跳到
犹太人的赚钱智慧——
像极诗人逻辑。考点前
强制空荡的马路，需要
专注：必须回到未来，
回到这个下午。一排
树下。昨天的雨。今日
树叶与光斑，动，无声。
蜀葵
父亲口中的蕻草
十数年后
才知是蜀葵
关于野地上的植物
相信他说的
没什么错
名字不同而已
红的，白的
粉，与黄
各种颜色
是同一种
是不同的一种
茂盛，碧绿
有足够的水分
在原来
它扎根的泥土里
牛羊不再经过的田野
电站外侧墙根，水边
纪念馆前红砖和水泥
围成的花圃，戈壁滩
━━也在不同地方
长成不同样子
像它本身
像我们姐弟
和周围奔波
不同相貌的人
行走的植物
唤出藜藿之羹，灰苕一次次
压实的一只襻笼。抱着
昨夜的雨，四颗水珠
在六月闪光，明亮得近乎
发白的羊角蔓，幻想消除
生活的牛皮癣，护坡一块块
暴露在蜥蜴不是变色龙。
曼陀罗与鹅绒藤哪个更美？
女人们布鞋湿透，叫卖着
艾蒿，无根，干净；之前
两个显见来自农村的老汉
沿南河道拔走了稀缺的知识
随意插在门楣、门侧。防风
是另一扇门，吹砂走石或
嘴歪眼斜，诸恶远遁。碰上
柏树，背着墓园；松塔在
阳光中描画理想；语言在
寓意茂盛的人世，处处碰壁；
奔跑的脚步失温，生长的梦
被炸飞，亲人在端午亡故：
宽大的苇叶里，粮食飘香
有气息而无细节，━━一株
怎样的植物，走过一座
能通向家的桥，又突然
折回来，雨落满面，猜想
白楼顶上的三五喜鹊在讨论
哪株更接近现实浪漫的路
或一簇，一行，一片，一种
隐匿于公园
隐匿几乎接近隐逸
实现理想。深坑怀念
石头质朴的样子
假装将涟漪喜欢多年。
一次次听着改造
高亢的演讲，忍着。
一次次灌满，像在
眼眶中灌满雨水
阴影吞咽着明亮。
树冠里的鸟鸣最动听
找不见。继续翻
公园有一层层的书页
语言多姿摇曳。
混乱的香味混合着
土味，与橡皮塑胶
灼热里软下来的身躯
发散的汗臭味。
踩踏消磨了路的脾气。
夏天开始暴露：深坑
突然像天上的星星
那么多，存在那么真。
呼吸起伏
隐喻远望中的山峦
月季习惯性地
开了再开，梦了又梦
忽然想起
被钉住了，一动不动。
隔着黑纱网的太阳真毒。
山下风景像是新生
但已深广得能将城市包容。
寺里的文化也不能。
动也没用，会被
拉回来，问祂是谁：
爱，责任，生活，这些
吃硬不吃软的家伙
硬说吃软不吃硬。
个性掏出自性
沙尘暴扩大自己的面积
将草莓、樱桃赶进塑料袋
将土赶进茶水。仿佛
变化已然发生：大同
小异的经历，成为表情
与语言。“晃了晃”
影子这样嘀咕，窗外
风吹动树叶。阳光
激动地闪光。不想就
不散。难道眼光
生锈生疼。漫游成
生命的形状，书魂在
书房的每个角落。在
茶几前小凳上松弛下来。
在包里几幅书法的倾斜
与端正中。离家，回家
顺着河的方向━━
激怒从来不是矛盾，
就像云南大象，与
观望的北山。唱和
从来紧跟触动与感动。
然后沉默像一件舒适的
衣服，长久未曾更换。
在此刻，夜深处，顶灯
照见自身更多的阴影。
早已深入寂静真身
钉子，创造出尖锐的
真空：闲时，栏杆互动
桃叶绿，榴花红
在热闹中隐姓埋名
暴雨突然送来夏的清凉
现代后现代喜鹊
鸡精味精
精致的白封存过期的光
怀念美对一只马桶的审视
拯救感受力
完成这件大事
太难了
细节顺着不确定性
欢喜着进入概念的门洞
比否定还尖锐的诅咒
比共识更快地到来
从未有过的目光携带
不真实感
悬浮在空中
鸡蛋，醋，刷锅铁丝球
采购清单里排在一起的模样
真奇妙
一下子退回到郊区
菜地长出高楼，和臭水沟变
步行道之前
老了的居民
依然记得
鲤鱼逃走
流水一天天由清至黑
仲夏
清晨
站在深绿中间的枯枝上
喜鹊
满怀记忆
不停地叫
坏家伙
你的光突然变暗了
被一个坏家伙攻击
唉……坏家伙
你的光就是我的光
我也突然变暗了
我们黑暗中很害怕
唉，劫数偷偷易容
生活多了个坏家伙
哎，伤心不许嬉戏
那黑暗很像是梦唉
从夏天进入到秋天
吃完桃子又吃核桃
小黑猫出现了两次
亡父梦中两次俯身
日间病房的里和外
月亮把乳房挖个坑
唉与爱辨析着声调
相谐为左边的大师
走呀走呀一关过了
再过一隘，圣经
摊开在暂歇的膝上
新的时辰，天边星
新的一天，新朝霞
哎，你叫什么名字
哎，唉，爱，何时
你的光恢复了光亮
我的光抬起双眼皮
命运，你真无耻
操纵希望失望交锋。无助
与依偎，以何种眼神和
表情出现，频次，被控制。
坚韧的弧度逼迫慢慢体会
努力的裂缝，明和暗。
而这些不停地变着名字
或揉成某一个肉身子
频繁地寄生到诸如社会、
家庭等一些具体的生活
和一些虚无的美与幻，
把脸一抹，缤纷
在过去、现在、未来之间
碎成主与客的喜与悲。
各有故事。各见胸次。
继续换成诸如乳腺癌等
惊心的桃符，把责任
推得一干二净。
我看见了它，它也看着我。
用爱来威胁。用死来恐吓。
将疼与痛身心中反复叠加。
命运，你真无耻
哑咏
穹顶与身体合为
更大的共鸣腔。
另一座教堂。
圆润、慈悲
领唱的女音突然出现
光明完整
递送心间。
低垂吧，万物
此刻无论在何方。
为奔波者祈祷。
为患病者祈祷。
为人世上空的云朵。
颤栗封锁喉咙。
无言，无声，加入合唱
一盆烟蒂像一种新事物
直径十五公分左右。水发黄。
一个一个突然熄灭后变黑。
九月渐凉的早晨，卫生间的
窗台上━━再次出现在老位置。
像一种事物缩小了，但依然
保持着原来的形状。第一次
在七月底、八月初，一个
红色塑料盆，直径三十公分
里面装满了一些男人的一些
时间。他们是同一些人，
也是不同的一些。渐渐熟悉
又渐渐生出新的陌生。床位
不变与变交替。乳腺科，
儿科，骨科。同一层。
早已戒烟的人，他什么也
没说。不想说。不知道说些
什么。几个月了，阳光
在窗外一直很灿烂。四五场
小雨，在几个节气前后，
都很美。他站在那儿，像
站入了一直存在，或胖或瘦
但脸一律青黑的影子。
洗完手，消毒，又一脸平静
“即将完工”
那儿也有春天、夏天
和秋天。在新居
爱暖暖地，梦也圆了。
断舍离
不再像困境需要
去一 一克服。冬天
抱着雪在旷野上飞舞
满心欢喜。而那些
铁刺一样的细节已经
变得柔软，喂养
它们的疼痛，不再
从另一些生命中汲取
特殊的养分。那儿
遗忘是美人，谁见
谁爱。“即将完工”
他跑去告诉那个一直
在暗处盯着他的人。
“从来没有。”那人说
自己从来没有“看”。
盲。长一张黑暗的脸。
那人舔舔嘴唇，确实
黑黑的。他想他应该
突然醒来，哭。
他不甘，转身进入
另一个梦。尝试不看
自己，也对别的事物
视而不见。目光里
塞满东西，新技术
发着光，制造目空。
新的人，新的
物，才刚开始。“开始”
一下迷住他，像迷药
河边小风景在移动
飞起来落到上游，然后随波逐流
两只鸭反复如此交替，玩得真开心
水面上一闪一闪，像人类多余的目光
回水湾两小老头，一网捕得三尾鱼
秋天敞开胸怀，大河多么宽阔
几株小飞蓬站直身子，护坡倾斜着
区分向背。船啊船，倾倒着石块
缺口处的水，可知哪高哪低
内卷亦或外翻，问题来不及问出
漩涡一个又一个，急速中
破碎又形成。努力保持清晰的影子
身上还有增加的重量，橘红色的快艇
穿过去，又带着骄傲冲起白浪
桥跨南北，岸静东西
树叶正在变红的一定有最美的七叶树
记忆也走着：一会儿出现
一会儿不见，太阳是原来的又不是
两朵月亮
晚上浇花，花没开
一朵月亮天上开了
忽想起昨天的一朵
看过一眼，拍过一张照片
没有入梦，白天也没有记起
明亮━━明亮扩大着
将昨晚今晚连在了一起
而不太圆的部分，让几片云和
楼下的生活无明显区别
两朵月亮，好像没什么不同
又似乎有所不同。有没有关系
不知道━━
与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秋天
与几天前的一场雨，和将近午夜的黑
摄像机
顺着秋风，银杏叶变黄
顺着阳光，七叶树斑斓
这些都给我安慰
不只是这三天。度日
如年的三个多月，一种
不好的事物，离那么近
废话多余地表达着无言。
很久了。支起一株植物
无名的身子，大地和根上
长出真实的荒芜，和
真实的生机。
他抽身而去。摄像机
不再属于任何人，而是
有了自己的呼吸，眼睛。
心到哪儿，它就到哪儿。
是深入的，也是移动的。
呈现也在表现。甚至
雾气散开，光穿透树林。
这并不容易。而安慰
不止这些：他曾认出的
那些事物，也认出了他
恸彻之后，月亮与那架
摄像机，相视一笑
至少节气二十四次苏醒
二十四次温度发生变化
然后，进入生活与时间
干自己想干、能干的事
2021.10.31-11.3，悼刘德东
无题
月亮圆了
经验只剩半块
也许得到安慰
猫不再嘶叫
一场大雪过后
冬天越来越深
风越吹越有劲
仿佛某年夏日
阳光轰响
几近炸裂
突然终止行程
回到魔法大学
后来的事
人皆尽知
路拐来拐去
━━去哪儿呢
粼粼之光
也曾附身雨燕
试探春温
也与一堆落叶
一同夸赞天上
那颗最亮的星
直到
“雪上加霜”
重被命名
在草地和早晨
圆嘟嘟的园艺上
顺势
定风波
十一月大河上涨
源头已无秘密
灵魂胖了
灵魂瘦了
都不是事件
失眠无用
就努力睡吧
默默相约
孤寂与喜悦
分别在梦里
各自领受
在梦里
白蝴蝶
飞满天
又齐齐收翅祝贺
没有
结实的枝干上长出柔软的枝条
许多植物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而我还没有。五十多年了
一些东西至今像是没有发芽。
像是至今没有弄清楚枝干和
枝条，结实与柔软有什么关系。
它们是“植物”这个生命的一部分
没有谁在突出自己，没有谁
试着从结合处脱离。可究竟
那是一种什么植物啊？有时叶子
有时花朵，在风里问。雪来了
结束中重新开始，像一段生活。
像一种没有人认识的植物。
恍惚
难以醒来的一场梦
“像什么？”摸了摸后
互相问着但不能勾画
具体的形状。我们哭
可泪水怎么就变成
夏天带进冬天的雾
它遮住的也曾梦见
一面绿色的湖
一座白雪仰望的山
和一座淹没兽迹的森林
道路也怎么就匆匆收起
像一个白发旅人
收起自己的生活
慌乱代替了眼里的从容
“是什么？”我们继续
升高声调
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
喉咙掩饰恐惧和卑微
又变着花样互相鼓励
应对越来越厚的寂静
失眠也被发明出来
专门收集夜里游弋的光
照着从里面关上的门
怎样一点一点在拉开
猫再也没有来过
自行车棚顶上积满了灰
上山下山
站在山头的人
容易高大
站在山头的人
眼中山腰草木
一阵风过
会停下自己的幻想
共同起伏
“草浪涌金”
庄严与感动
同时冲出头顶
那时他那么小
在广阔的原野
听见了欢呼声
天空开始嗡嗡响 余音
制造出一架架飞机
载着梦到远方
投掷下一颗颗炸弹
太阳也准备就绪
站在另一个山头
默默告别
满眼潮湿 金黄
这是过了多久
从一片强烈的白光中
从另一个梦里忽然醒来
空白连着空白
时间和时间中的事物
仿佛全部删除
有点害怕
但下山路
再也找不见
站在山头的人
看着万家灯火
发觉孤独
像一台机器
正开足马力
那些生产出的寒冷
黑白相间
自动安装到
一座座山的内部
寂静已经在疯狂地工作
很晚出现
替身还是新生
月亮绕着走
一块块白纱
相互吸引 搭接一起
月光 飘在天上
无题
大风尚未止息。仿佛。
回眸，也禁不住躲闪。
万千漫游，一年等于百年
生命的抽样
互相摁住，
根与源彼此扭结。
终接近“本相”，时间与生活？
衰老找到自己的同义词。日出于不甘中
迈出下一步，解除天气的枷锁又被天空
暗里控制。疫情浪涛
来来去去，说辽阔之上
追光灯喂养海鸥童年的影子。
既然关闭，就不再打开的公园
资本正从内部抓紧改造。周围人群，
一张张脸写满困顿
熟悉与陌生间不停切换。大病好转，不幸
欣喜于万幸。路
一条条在飞，弧度
波动光，一个一个美极了。在玩
换名游戏。跳啊，跳，跳，跳喘息着，
越来越快。
有多高？飘走的
都是春风。
都是我。都━━不是我。
我从我里面跳出来。惊恐张开
深渊的嘴，仍记着感谢花朵时感谢爱
感谢枝干时一定感谢亲人，和藏于沉默，
走来的友谊，邻里。
屋顶，树梢，云端，城市入口处，
东走向南的半坡，半梦半醒，随时、随地，
月亮长出来。
月亮在机器下。
芋头在蒸锅里。
风拽紧白天的一根根光线。
半块明亮抱着半块阴影。再紧张，
医院床位也一次次
强行挤掉卧室，盘踞。
一部分习惯找见自己，
另一部分唯有假装失忆。
扶手接受了对光滑的赞美，
楼梯向下也向上。恶破坏
细胞，像一个专业术语，
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从不疼不痒
到必须全麻的疼，到能够着又不能
挠一挠的痒，月亮烤焦的皮肤碎片
在飘飞。黑暗中麻鸭靠岸，
躲入月光试着结冰的水湾。消息如灯光
有冷有热，一束束投过来。不管如何翻新，
都得接住。一声不吭，看风使劲踩着
翻越了所有拱起的脊背。花样继续。
继续玩着换名游戏，
命运喝得大醉。
情绪突然失控，冰冷白烟飘过窗前
从未有过的寒冬。
从没有想过更名为绝望，刚认识的
那株植物、那只动物，那世间
不轻易示人的物种：
陪伴长出真身，沧桑一袭鲜衣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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