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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18年2月164期
約翰‧阿什伯利詩選 1
張耳 譯
長篇小說*
選自《一些樹》,耶魯大學出版社, 1956
他犯的罪變成什麼,當她的雙手
睡僵了?他在純淨的空氣中
收穫作為,而這空氣富富有餘
是他們的中介人。她吸氣時他朗聲笑著。
如果這一切能在開始之前
就結束──這悲傷,這雪涼
一片接一片,落下種種細緻的悔恨。
桃金娘在他茂密的眉毛上乾枯。
他站著比那天還安靜,一呼一吸間
所有的邪惡都是一種。
他是最純淨的空氣。而她的耐心
這必不可少的作為,顫抖著
在原來雙手放的地方。污穢的空氣裡
每片雪花看起來像一張皮拉內西
18世紀在羅馬的素描落下;他的詞語很沉重
帶著最後的含義。我尊貴的夫人!含羞草!所以最後
都一樣:在結凍的空氣中
吐吐沫。除了,在一個新的
幽默的風景裡,一處音樂寫出的風景
卻沒有音樂,他知道他是位聖徒,
而她觸摸了所有善良
像金髮,同時知道這善良
不可能,醒醒吧,醒醒吧
看這善良在心愛的人眼中長成。
湖中之城*
選自《河與山》,Holt, Rinehart and Winston出版社,1966
這些湖中之城生於厭惡
長成已被遺忘的東西,雖然它們對歷史耿耿於懷
自己卻是某種概念的產物:比如,人是可怕的
當然這只是個例子。
它們浮出直到一座高塔
控制了天空,再用技術探返
染指過去的天鵝和漸細的枝條,
燃燒,直到所有的恨轉化成無用的愛。
然後你剩下一個關於你自己的想法
和午後升起的虛空
這一定是出於別人的窘迫
他們信號燈一樣掠過你。
夜是個更夫
你的大部份時間花來做創造性的遊戲
直到今天,但我們對你有一攬子計劃。
我們想,比如,送你去沙漠中央,
去狂暴的海,或者讓別人緊緊圍攏成你的
空氣,把你按回一個驚恐的夢
像海風那樣吹拂孩子的臉。
而過去已經在這裡了,你正在喂養私密的計劃。
最壞的還沒過去,但我知道
在這兒你會幸福,因為你境遇的
邏輯比任何氣候都更加雄辯。
你看看,體貼與漫不經心緊挨著。
你已經用某些東西堆出了一座山,
把全部心血深思地注入這唯一的紀念碑,
它的風渴望漿直一片花瓣,
它的失望碎成五彩的淚虹。
任 務*
選自《春日雙重夢》ECCO出版社,1970
他們在準備重新開始:
眾多問題,旗杆上新的幡
飄揚在一個意料中的歷險故事裡。
就在太陽開始橫向把它的影子
和狂歡的喧鬧划過西半球的時候,
逃亡的土地紛紛擠在各種分開的名下。
這是歡樂之後的空白,“每個人”都必須出發
去被困住的夜,因為他的命運
是空手而歸,從輕那裡
從時間經過而喚起的輕。那只是
空中閣樓,熟練地擒拿過去
通過傷害而佔有它。路線是明確的
現在就直線行動進入那個時間
在它腐蝕性的腫塊裡,他第一次發現怎麼呼吸。
瞧你製造的這些垃圾,
看你做了些什麼。
然而如果這些是悔恨,它們只輕微地打擾了
晚飯後玩耍的孩子,
枕頭的許諾,今天晚上要發生的那麼多
我計劃在這兒等會兒
因為這些只是些瞬間,靈感的瞬間,
還有些範圍可以抵達,
最後一層焦慮融化著
變得像樣,好比朝聖者腳下的里程。
夏
選自《春日雙重夢》ECCO出版社,1970
那聲音像陣風
遺忘在枝頭,意味著某些
沒人能弄懂的事兒。還有那嚴謹的“後來”
當你體會一件事情的意思,再記下來。
此刻這充足的蔭涼
看不出來,分割在一棵樹的樹枝間
一座森林眾多的樹之間,就像生活被分配
在你我,以及那邊其他所有的人之間。
頂髮稀疏階段跟著
苦思苦想時期。忽然,死去
不再是一樁刻薄又廉價的小事兒了
卻很累人,像難熬的暑熱
還有那些無心的小設想放在
我們對自己作為的奇怪念頭之上:夏,松針球
命運鬆鬆垮垮地伺候我們的行為,掛著假笑
過於刻板地按章辦事—
想取消已經晚了──冬天的時候,嘰嘰喳喳的
冷星在窗玻璃上比劃誇張地描述
此刻的存在,結果到頭來並不那麼了不起。
夏像一行陡峭的石階
走下探向水面的窄岩。就這兒嗎?
這種鐵硬的安撫,這些理性的忌諱
也許你是真想停下來?這張臉
長得像你,在水中浮映。
【詩人小傳】約翰‧阿什伯利 (John Ashbery,1927-2017)是美國20世紀最重要的詩人之一。他一生著作眾多,出版過28部詩集(不包括選集),1本小說,3個劇本,3部論文和批評,3部法文的翻譯著作。他囊括幾乎所有有份量的美國詩獎,他1975年出版的《凸面鏡裡的自畫像》一舉獲得美國三項皇冠文學獎,普利策獎,國家圖書獎和國家圖書批評界獎,傳言也多次被提名為諾貝爾獎的美國候選人。在他逝世前,約翰‧阿什伯利被公認為美國最偉大的在世詩人。
【譯者簡論】阿什伯利詩的突出特點是詩人平靜而有說服力的語調。這是一種以行走的步調前進,往往似乎被夾在中途,也許從外面透過窗簾聽到一半的嗓音。這個聲音偶爾會有明顯的詩意或表現性的斷裂,但更多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一致。它聽起來是對話式的,低調的,溫和的,不緊不慢的典型美國式英語。它明顯的平和性讓各種各樣的事物在它們自己的自然狀態下踴躍浮現:典故、哲學旁白、外國習語、校園笑話、各種被遺忘的文化碎片,甚至偶爾的敘述或分析或論證。
他大部份作品給人的感覺是詩人的無意識/下意識以多音多義的形式傳遞到表面。雖然詩人以強大駕馭語言的能力,確定了詩的斷行、語速、節拍和有序的音樂性,“難懂、凌亂”常常是注重內容的讀者的第一反應。詩人在回答別人批評時說,“我沒能在生活中找到任何直接的表述,我的詩模仿或重現知識或意識到達我身上的方式,那種一陣陣的,開始又停頓,而且不直接的到達。我不認為詩排列整齊的模式會反映這種情況,我的詩是不連貫的,但生活也是如此”。他朗讀自己詩的嗓音一直保持著靈活的漫步狀態,從不屈服於宣言或情節劇,或是故意製造懸念的停頓,而是以意想不到的形式發放出穩定的文字流,讓年輕詩人聽他的朗讀時,偷偷地塗鴉自己在神遊狀態中觸發的圖像和線條。
翻譯阿什伯利詩的難點在於再現他的語言的流動性和音樂性,以及潛在的美國式的淡淡幽默感和寬容。逐字逐行刻板地譯出那些典故和文化現象,有時就很難體現詩人遣辭造行的即興和揮灑,而這個即興往往才是詩的真意。說到底,偶然性和機遇對這位天才的紐約詩人來講至關重要──在他成名的過程裡,在他對文字的運用裡,他的讀者可一一探查並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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