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开关
怎样的开关在预想之外
把梦照得通亮？
通向那里的路出叉－
不过因为一扇有风景的窗：
山挂在墙上
用让人发疯的仔细
绣出每一棵树，沉积岩的每一层
不过因为有一根针
捏在手里。的确去过那里了
一百年的山村
院落，一百年的话语，槐树
一百年新娘小脚出嫁……
以为死去的日子重新
燃起，看后现代的肚子，手淫
互联网，重大事件和等我的
使命：青砖到顶，青石铺地
绣花长袖，麻纱马甲
裙边花了嫁娘几月的时间
不长，相比她七十年的
婚姻。开关
生命的开关是这场
让你生让你死的婚姻？
看他们手牵红缎走下坡
走上坡
跪下：
天 地 鬼 神
父 母
山
这坐南望北的山堵在眼前
让人发疯。红盖头，蒙四方
转过身，你转过身
才看见山前面的水
转过
命
五星级酒店宴会厅
你说问题是要把自己逼上死路
第一行，让它没有喘气的
可能。再写。
再写，就要另一个层次的命：
“调儿要高”
写在纸上像刻下去的
金石
我有我的理解：
命是水，时间、诗
也是。流动，铺展
苗栽进土里越长越高。收获
青草一片，收获
他说，风格上要摒弃浪漫主义
那么这些情爱意义上的
情诗：紫竹院和丁香，雪和
空白的重量落在哪？
形而上地抒情
知识分子写作，民间
第三条道儿。南坡，我们
起早登山。找不到道儿
也不知道找到以后还要找什么
更早起的站在河边看我们：
“上山？不怕，直上
山顶是我的麦”
哦，他的麦地是我们的目的
像机，摄像机，纯粹玩票也要
名副其实地爬
想不出他怎么能担粪上地？
没路的地方长了白杨
再往上都是松
松鼠和鸟（名叫“三月六”）
（今天不是三月六）
还听见泉水低调地
在另一层次叮叮咚咚
下山的时候，太阳扫过
他绿绿的麦，一肩搭一肩
瓦顶在山脚下
展平一幅爱的理念。也想
搂住幸福的肩
却没有，只把手从裤兜掏出
背到身后。家院不动
斜射光线下有凸有凹，呈现
百年不动的庄重
生火的材料
TACI 咖啡座
念研究院的去处
也许不，那时是另外的去处
让你写小说，看书，或者做梦
到底没呆长，因为
你聪明又美丽
懂生活，像现在一样：
袖珍手机、长围巾、丝织窄裙
晃着风雅的腿－
香港生活从外摸到里
倒把纽约客看个透，你说
也把做母亲的事掂量清，不过因为
雇了菲佣。但搞不通异母长兄的
大案，（中国民主党）
九年徒刑，算算
整整一个大学本科加博士
什么理想或者抱负
能让五十岁的老红卫兵
继续革命？
我们还谈到家庭、宗教、战争
和我们这辈人参加集体活动的
不可能。
还有，你写诗是怎么回事？
给谁？生活或者生火的
材料？凭什么要人猜你的谜？
我的谜？彻底透明
一切急不可待地沟通
到处说些白得不能再白的话
即便语种不同，摇摇头
又是一个打错的电话。走吧
修修眉，去赴时报记者的
鸡尾
酒会
他说/她说
（他说） 昨夜
天光缝住我的眼帘
像针，从黑冰的夜空后面
出现。他缓慢而且细瘦的笔迹－
把光看成体积是庄严的
把沉默看成体积
（她说）夜深得看不见光。门
锁着，墙四面逼过来
使你无法不把它看成
体积，沉默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装。宇宙的眼
流下纯黑的
庄严。冰。眼帘
像花瓣被欲望的锋芒
穿过
另外开朗的讲法是
这些星星，往院子外走几步
就看得见星星。最亮的
被五叔家门口的槐树挡住。那么
走向野外，地里的凉风
星是野的。不是常规的月亮
不能抱回家，也不是这场
非陪着看到底的露天
电影。我们衷心仰慕的
大都野性地远远发光。别哭
你对自己说，谁的都不是
才野。像这些星
敞开
动人。哭，你对
世界宣布，让所有屋顶下的
无奈从我眼睛里流出：
英雄 美人
“让我们一起变老”
“让我们一起变老”
可我们凭什么？你没说
凭纸上写下的变形世界，这些
谁也不相信的语辞，随意裁剪的
句子？心中仍然愿意想象的
感情？还是不说爱吧，因为
谁也不认为我们的日常
够用得上这么宏大的字眼：
换尿布，削苹果，擦屁股
磨咖啡，看报上的标题
仅举一早的例子。
白里透黄的眼珠，越来越忪的
眼睑，是呵，镜子里的两位
一天天变老，但我们真在一起吗？
你在你的想象里
我在我的，从想象里走出来
是谁都不可爱的
世界：匆忙且蓬头垢面——
感情危机。可也不对
危机是个事件，日常不是：
比如，洗惯内裤的手找不到
第一次摸到的水
“再见，甜心儿，好好的”
无题
写给一个人的诗，也可以
写给世界。是因为
这个世界只配你我两个人
还是那张树叶夹进笔记本
从而使整片森林落叶纷纷？
想着他，你就在我的秘密里
出出进进，白天也合起的
百页窗守着这没有梦的
传奇。话说清楚，梦是有的
那是从前，梦想变成
现实，我们就只剩下
现实。也好，绕过这条
扯不清的河，让我回家
祖辈们的原本。他们
走上坡，走下坡
山后有狼群
原始森林
有那么一条河
你
就在我视野里消失
屏幕上留下一行深蓝的字条：
没有河宽得能阻止我找到你，宝贝儿
有那么一条河——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梅红金粉纸上的心思
你不懂，却摸得准
冰一样透明，薄尽管薄
沿河散步，谈得都是不相关的事：
职称，调动，正起草的公文
分不清的家产，抚养费……
看见的都不圆满
像今天晚上的月亮
看不见的肯定已经渡河
对岸的灯忽然消失
欢宴的大船载乐
顺流驶下——
他们不是我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夏天门前的河滩涨水
多大的石，推起走
滚倒人
你冰一样脆的名字——
杏 河
四声太难了
四声太难了，歌唱一样地
说话，像书上的小雨点
沙沙沙，小青蛙呱呱呱
远处的雪黏着窗玻璃
呲牙笑，我的太阳
在树枝上一上一下荡秋千
忽闪翅膀汪汪汪
为什么总戴着帽子
小狮子金黄的卷毛？
“狗狗！”上声正确
而且加了重音。“妈妈
是什么字母？”
是
什么 字 母？
宝宝 bao 宝，bao 宝
和爸爸 ba 爸，ba 爸是
字母表上第二个字母
妈妈比较复杂，ma 妈，ma 妈，在中间偏后的
位置：两扇走进走出的门，藏起来
吃也吃不完的米，演不完的节目
不能出的名，挣不出的命。宝宝
骑上跑的马，呱嗒呱嗒，地上
蚂蚁忙个不停。妈妈美，妈妈
秘密，妈妈默默，母牛哞哞。妈妈
还是个问题的吗…
第一个字母是a
是爱
也是安
最容易也最难
“猫猫去哪里了？”
猫猫老了
病了
睡觉不醒，不回家了
“猫猫去哪里了？”
不在了
死了
“猫猫去哪里了？”
对不对？妈妈和猫猫
起同一个字母
“猫猫去哪里了？”
请
请那些在天上的保佑我们
“驾鹤西行”，丧礼上
五叔向我解释——
两只白纸扎起的鹤，天蓝的嘴
红冠，睁圆的眼睛。五叔
一嘴都是字话，讲起村里的掌故
像在台上说书。耳背，所以
我一提问，他就笑，笑纹
刻进大红枣，答应了心
所有渴求——到家了
五婶牙疼，生下
一溜堂兄妹，他们的媳妇
丈夫，子孙，家家四合院
高墙。整整一个村：
鸡、鸭、猪、牛、羊
全靠你们保佑：留胡子
或不留，金冠或荆冠
骑青牛，骑驴，驾鹤
或在沙漠上乘云。坐莲
或坐在路边小庙——
保佑五叔的家园
红缎带扎出精致的虔诚
保佑五叔的家园
昨天下午在哈德逊河
预感在我吸烟的屋顶
布下迷阵，雨下了，又没下
只落在河里，拖载不明货物
下行。宽肩厚背，水下部分
令人惊讶。以不可阻挡的沉默
杀人鲸，航天舰，也许只是
运建筑钢梁的一艘
吃重下行。黑色鱼嵴有山的
体积，随意沉浮。故事发生了
在我考虑转身的时候－
小白帆，一对希望的小旗
飘飘插上山顶，接近，再近
相逢在哈德逊，上行
轻到没有肉感，只因为水
鼓动的风，和落地镜子里温柔的
球操，踏着无声的拍子
香汗淋漓，或者雨
一尾白鲢，激动吗？为这
可疑的历史，相互了望吗？
不回头，来不及回头的
目睹。这也可以叫做胜利－－把人为的
构想抛在身后，把这朵情绪
牢牢镶入无法统一的航向。
你双手紧紧握住花儿小小的圆臀
大声叫出来
也不能使这场雨更加畅意。
虎女
离开这里，在跳动中
摆下一张桌子。披虎皮
打手机，诗意落空
为年幼的后代找靠山
丛林伴侣
终身，或短程都行。
我们只剩下留言机：
空白或者沉默，是春天
拖泥带水的色情－－
把残酷误认为浪漫
显然致命。设想的嫩刺能不能
就着毛毛雨磨成利爪？
隔墙咏经
八戒，十戒，唱法号
不听也听得见。他们走了
还有你，过路客除了离开
或者包进人肉包子
难有另外的可能。
讨论游戏机，再把头发剪得
像男孩，天足，或一对小脚
紧走，笑一笑
笑一笑让人新鲜。
浅浅画眉，之后
扑下火车。（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你说为什么？安娜·卡列尼娜？
“妈妈你不聪明！”
希望你比我聪明，在这张
什么都可以写的白纸上
什么都不写。空白铺开
如沉默裸出犬齿
你让我无法回避。
显然，你已经。
还是红衬衫，还是不系扣
站在参加晚会的行列中
不讲话。我们总是不讲话
只有眼神和其他器官
交换位置。像这杯凉水
灌醉我，假装在今夜
相爱，露出本相，写下种种
明晨让我难为情的缠绵。
男人，女人
只要你不挑剔
总有一条姣好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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