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李商雨：梦中的故事

一首诗

栏目策划

越人诗社

约瑟夫·玛罗德·威廉·透纳《海洛和利安德的离别》

写作

诗人

李商雨，生于上世纪70年代，安徽人。大学时期开始写诗。现在从事新诗批评及新诗理论研究。有诗歌及新诗评论若干发表。现居安徽芜湖。

诗歌

| 梦中的故事

天空昏暗，云朵像浓烟。

天底下，小镇孤零零的，

像是亘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在税务所门前的路边

栀子花和夹竹桃仿佛开在黑白画里。

他们站在路上，并且

站在那里有一个小时了。

他告诉她，他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这里的空气有一种

过期的食用油的气味。

他们开始沿着路边往另一个地方走去。

她赠给他一粒衣服上的纽扣，

这其中的意思不得而知。

在一座桥头，他们看见天边

有一团类似太阳的光

但那东西模模糊糊，似是而非。

此后是光线暗下来，双方只能

感受到对方没有温度的脸。

2022.7.30

立意

这是一首离别的诗。离别的诗其实不容易写，我想尝试一下。我以“梦”的形式，以“故事”的形式来写离别。契诃夫是写离别的高手，他在很多小说中写到了离别，比如《薇罗奇卡》《带阁楼的房子》。他在《薇罗奇卡》中写道：“眼下我们感觉到'现在’，'现在’抓住我们，使我们激动，然而将来我们相会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在这座木台上见面是哪一天，哪一个月，甚至哪一年也记不得了。”这让我想起纳博科夫曾经写过的“燕子”。

孤独感，一定是来自时光和生命，诗的形象是它们的回响。这是时光和生命的现象学。人在世上的孤独是永恒的，孤独不是因为谁，也不借助任何事物存在，它就在那里。它是美本身。

这首诗写的其实是两个人的少年时代，但却透出了一种中年的味道。这也是我想达到的效果。虽然写的是离别，我更看重离别本身的原初感觉，这是生命最真实的状态，是人之为人最纯粹的内容。将这种感觉呈现出来，这就可以了。

对话

越

栏目主持

燕越柠，生于辽宁桓仁，浙江台州人。

燕越柠：

如何令日常生活有诗意，或者说，具有光的属性？

李商雨：

在我理解，要让日常生活有诗意、有光的属性，他应该去捕捉呈现在他心里的那种对日常生活的感觉。在此意义上，日常生活回到日常生活本身，这时的日常生活是不包含知识、俗见，也清除了理性的，是和身体融为一体的日常生活。这是诗歌趋向纯粹的前提。一个写作者只有先获得让自己所写的诗歌趋向“纯粹”——它甚至不是纯粹性——的能力，才可能谈写作的下一步，也即，他才可能谈语言，进而谈“写什么”。让日常生活的事物回到事物本身，让语言回到语言本身，这构成了诗歌的“怎么写”的起步阶段。从日常生活的角度来说，写作的起始阶段，就是心灵的“显像学”。

燕越柠：

诗歌理论研究对你的诗歌写作有什么影响？

李商雨：

诗歌理论研究其实就是帮助我找到那个最适合自己的写法方式或范式，并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个影响是正面的。我不相信那种写作和研究理论会产生冲突的说法，那对我而言是常识性的荒谬，尤其是在中国的诗歌语境中。没有反思的写作是盲目和狭隘的，连自信都是盲目和狭隘的。一些诗学的问题，因为经过精心的鉴别和去伪存真，我们的写作会逐渐显示出和这个时代的差异性。这种差异性决不是标新立异，——标新立异的把戏在上世纪80年代就已经大规模上演，并最终被时间戳穿了——是在趋向于诗本身的过程中从我们自身内部生成的结果。

燕越柠：

哲学能否入诗？

李商雨：

“哲学能否入诗”这个问题，并不是回答诗歌是否表达了一个深刻的哲理，因为深刻性并不是诗歌好坏的标准。而且，刻意去讲一个什么道理，还可能使得诗歌走向具体、感性的反面。如果这样的话，哲学还是不要入诗。这种情况下，以哲学入诗，只能让诗歌沦为粗鄙的文字垃圾，跟艺术没有任何关系。

排除以上的这种可能，哲学至少可以从三方面帮助写作者。第一，可以使诗歌获得一种气质，这种气质是诗歌的现代性所必须具备的，也是现代性对诗歌的要求。第二，哲学作为一种训练方法，它可以帮助诗人找到真实的自我，从而诗人在诗歌中获得具有个人标识性的面孔；更重要的是，哲学通过让写作者的自我山高月小般的呈现，从而获得具有绝对意义的无我。这是诗人在追求真（也包括美）的过程中最终要达到的境界。第三，写作者通过方法的训练，能够获得具有普遍性的世界意识，只有在这种世界意识观照的前提下，其笔下的万事万物，有情无情，方能做到无差别的众生平等、清净无染。

（对于燕越柠的三个问题，原文回答内容篇幅有11900字，此处从原文节选900字。特此说明。——李商雨）

越

栏目主持

王厚朴，陕西商洛人，现居西安。

越

栏目主持

梅果，河北沧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