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的诗
“妇人美发，至引人瞩目。”
你在少女时代，即有世上最美的头发。
而今，你长发变短，犹如花落。
春雪在中午飞逝，不留一丝痕迹。
“有不待风吹而自行散落者，
人心之花是也。”（《徒然草》第二六段）
2011年2月，2011年4月28日修改。
雨霖铃
记忆可以使一切重现，
惟独无法重现气味，
但是，与过去相联系的气味，
却可以使之完全复活。
比如，入秋雨水的湿气，
灰云里月色的气味，
景象有着一种奇特的感伤，
明年春天他又将在哪里？
那些孤零零的房子（教室），
那些异国流亡状的楝树……
今天，我吃惊地发现Nabokov写道：
在九月的那一天，命运
让他预先尝到了将来
别离玛丽、别离俄国的滋味。
2011-9-13
甜事
甜风里传来流水声
阳光散发出落叶旧年的霉味
这引发幻觉的神秘的秋阴
这时光里有皓齿、有彩甲
啊，他看到了，乱发如雨啊
那小轩窗呢，那江边柳呢
疲惫，折磨了他多年的疲惫
那个老人松弛的肌肉
和他一头花白、感伤的毛发
不是吗？一日长于百年
那宋词的一天在哪里
那甜风里的甜人，甜时光呢
而他的一生注定被冶艳充满
他坐在灯下吸烟的样子
他已拥有一个传奇的国家
2011-10-8
现实
一生，他都在厌恶乡下，
只有在城里寂寞的灯光里，
他才会想起乡下枫叶凋零。
当他深陷在做梦的藤椅，
一个个不认识的人变成风
轻轻吹着他……
男人，女人，
这仅存痛苦与欢乐的人世短景，
就这样，让时光静静腐烂吧！
他在窗帘后面写作，
在月色里喝酒，
一生，他被厌恶充满。
2011-10-23
赞美
生不如死，万念俱灰
你的心里荡漾着永夜的亡灵
酒杯是一副生活的绞刑架
但它绞不死生活
那伫立空阶的女人的人
眺望秋天钢盔的黎明
请给他一支枪，一轮残月
生不如死，万念俱灰
酒后，我们赞美你的兰心
让玉玲珑的风吹亮烂醉的湖水
2011-10-25
秋天
秋天幽蓝，天空发出
一种细碎的流逝的声音
飞鸟往往很高
黄昏又很遥远
从一本古老的诗集
溢出窗前残破南宋
三杯两盏淡酒
浮世到底悲欢几何
悲秋的人坐在窗前
她忙活了一天
徒然搜寻光阴，不知所以
此时，秋天幽蓝
阁楼细小，林中飘着白烟
孤独的街道上传来
奇异的音乐声
我想起一句很好的话：
“奏乐是在夜里，
人的颜面看不见的时节。”
2011-10-30
回忆中学操场一幕
两个少年抽烟，不停说话
不停沿着操场慢走
夜空下，一句诗呼之欲出
月上柳梢头
其中之一谈到忧虑之处
将来，我要走仕途
因为做官是最容易的事
而你不要走这条路
说吧，说吧
月光里，人间已是玉玲珑
2011-10-31
生涯
在暗夜，“风雨杳如年”这句跳入，
我惊了一下，窗外更无风雨，
只一轮森森冬月，……
在昔年的江南，红树白荻，
那时曾暮雨潇潇，引动人的空无之感，
我觑着灯影里的你，感到分外神秘。
啊，你知道吗？这是凌晨两点，
一片月色落入暗夜的生涯，继续——
“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迟”，
我嗅到你家客厅里实木沙发油乎乎的气味，
一个老妇人，她站在窗前，
她肥胖的侧影竟勾画出如年的杳冷。
2011-11-18
作者简介：
李商雨，生于安徽。写诗，也从事诗歌研究。在《诗刊》《天涯》《汉诗》《诗歌月刊》《人民文学》等刊物发表诗歌。现暂居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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