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至右为骆新、伊恩·麦克尤恩、小白
10月31日下午，268期思南读书会邀请了当代英国文坛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伊恩·麦克尤恩，与作家小白进行对话漫谈。从魔幻荒诞的成名作到更贴近现实的近期创作，四十多年的写作生涯沉淀着麦克尤恩对世界的观察和思考。本期读书会由骆新担任主持。
“让更多的'光’透进来”
《赎罪》作为麦克尤恩的代表作之一，曾翻拍成电影为人们所熟知。小说用故事嵌套和结局反转的方式讲述了年轻时拆散了一对情侣的布里奥妮的救赎之路。通过这部作品，麦克尤恩分享了一个创作观点：“我觉得写小说最终是看你怎样把控小说信息的传达。所有的信息不能一开始就给出，你要一步一步来。找准一个良好的时机，在某一个转折点把信息一步一步释放出来。”骆新比较了《赎罪》及同名电影，认为小说在文本上交互的优越性是不能超越的。作为麦克尤恩的忠实读者，又是一位小说家，小白表示：“全世界的人一致认为麦克尤恩是个魔术师，最善于把关键信息在时间上做隐藏。”小白提及《甜牙》和《完美的动物》这两本书的共性。“它们体现了在我们这个时代还表现出着对小说极大的信心。对阅读能改变人生、改变世界，对小说的力量还抱有非常大的信心。”
伊恩·麦克尤恩
在谈及“恐怖的伊恩”的评价时，麦克尤恩认为自己阴暗的文风注定是备受争议的，但是在漫长的创作生涯中自己也会有所改变——从最初的荒诞暴力逐渐转变得更加复杂，与时代和现实联系紧密。“当然我仍然对有缺陷的性格、对人性的探索非常感兴趣，但我现在会让更多的光透进来。所谓的'光’，就是各种话题，包括爱情、政治、科技、音乐、法律各方面的元素。”小白认为这样的“光”正是一个作家复杂性的体现。此外，麦克尤恩的《梦想家彼得》是一本带有童话色彩的作品，来源是给自己孩子创作的睡前故事。小白评价，麦克尤恩的小说语言通常是非常世故、非常复杂的，但是他也能够创作一本看上去非常简单的作品，这说明了作家作为叙事者的复杂性。同样作为创作者的小白坦言，自己在进行童话或神话类创作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调，而麦克尤恩对语调的掌控力非常强。
小说可以走在生活的前面
麦克尤恩的作品中塑造了很多身体残疾、内心孤独的人物形象，其背后折射的是作者对现实社会的洞察和解析。麦克尤恩认为孤独不是问题。大的问题是生活在现当代社会，人们独立的空间不够大。因特网侵入生活，人要回到自我的状态，反而比较奢侈。以上海为例，这座城市里生活着的三千万人，每个人自己究竟是谁、命运处于何处、如何应对社会巨大变化所带来的挑战，这些应该是小说家关心的。
小白
从《赎罪》到《甜牙》，对于麦克尤恩的创作，小白谈到：“麦克尤恩写小说并不是只在书房里写小说，小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干预社会，可以走在生活前面。”他特别提到了麦克尤恩的后期作品《在切瑟尔海滩上》，小说讲述了古巴导弹危机背景下一个年轻男人对爱与性的渴望。书中将名词作为叙事动力，相似的写法在《赎罪》中也有体现。麦克尤恩认为无论何种社会和历史形态下，如果一种语言里没有能引发联想的强有力的字词是一种遗憾。麦克尤恩说：“从我的角度来讲，从无辜的童真状态转变到有经验状态，应该赋予它一定的意义。在某种文化一定要有几个词能够帮助解决一种窘境。”
写小说就是通过想象的方式，给人试错的机会
数字时代的大背景下，科技的发展不断颠覆着各个领域的原有形态。小白以网络文学为例，认为人工智能可以通过大数据的挖掘分析完成标准化、模块化的创作。但是创作者并不是无计可施，“我们的写作和形成的社区文化、交互文化联系，也可能产生人和机器的对抗。”
对于人工智能，麦克尤恩对人类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他说，“我们最大的优势是有自己的意识、思想，更重要的是我们有自己的肉身在这里。”身体可以帮助我们去感知和体验，人脑和身体之间的联系是不能替代的。“就算可以替代，人脑大概也就一公斤扛在肩膀上，里面大约有一升液体，耗电量可能只有25瓦。哪个机器人、哪个AI可以和人脑比。”
骆新
骆新对技术飞速发展的现状提出了一种猜想——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能够实现所有的算法，你会发现人活在这个世界无非就是个物理性存在。如果这样的话，那人生的选择还有意义吗？当所有的选择都包含在你作为物理体的生命里，如果这样的话，小说还有意义吗？对此，小白谈到：“实际上写小说就是通过想象的方式，给人试错的机会。”他以《黑客帝国》为例，尽管在机器人严格的计算和控制下，系统依然会走向崩溃。麦克尤恩表示，各种艺术形态最终一个目标或者诉求就是要探索人性。科学家和文艺工作者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探索世界，只不过前者倾向于科学技术，后者思考的则是人本身。
现场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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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王若虚
陈 思
撰稿：马金戈
摄影：迟 惠
编辑：江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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