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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角》博尔赫斯访谈录

大多数人们只看到他的辉煌,其实很少人知道,他的一生大多数时候是以“黑暗、苦涩、失败、无数个无尽又无聊的夜晚还有忽视为伴为生”。——题记。

世界,很不幸,是真实的;我,很不幸,是博尔赫斯。——博尔赫斯


《玫瑰角》因博尔赫斯的小说《玫瑰角的汉子》而得名,是1960年博尔赫斯的拥趸者于布宜诺斯艾利斯成立的一家民间文学组织,同时也是其杂志名称。《玫瑰角》不定期发表博尔赫斯及其作品的动向,组织博尔赫斯作品研讨会,1980年,《玫瑰角》在博尔赫斯的家对博尔赫斯进行了访谈。

一只黑得像炭的猫正在博尔赫斯的脚边打滚,话题即从此开始。

玫瑰角:博尔赫斯,我们注意到在许多相片里,您的身边总是会出现一只猫,请问,您是一个猫奴吗?

博尔赫斯:我很怀疑我现在这种猫是不是爱伦·坡砌在墙里的那只猫,动物们是永恒的,而人不是。我已经失明多年,但我经常想象,我把猫抱在怀里, 久久地凝视它的眼睛,我在它的眼睛里,总是能感觉到一只难以言说的、宇宙的神秘。

玫瑰角:您早期的小说,比如《恶棍列传》《玫瑰角的汉子》与您后期的小说有很大的区别,您好象对坏人很有兴趣,请问,您是有意为之吗?

博尔赫斯: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美国西部片的爱好者(笑),在西部片里,我总是能感受到一些史诗般的特质。小说的形象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只有动人与不动人之分。也许我对“坏人'有兴趣,是因为在他们身上有两种气质很吸引我,他们要不勇敢非凡,要不智力非凡,他们总会做出一些让人惊异的事。

(玫瑰角注:博尔赫斯的《恶棍列传》(1935)出版时,博尔赫斯还没有对时间、空间、无限、循环等概念上瘾但也已初现端倪,相对于博尔赫斯的其他小说,《恶棍列传》是最接近传统短篇小说的小说,同时也是博尔赫斯小说中最具可读性的小说。《恶棍列传》中的主角们可谓千奇百怪,包括奴隶贩子(《心狠手辣的解放者莫雷尔》)、黑帮头目(《杀人不眨眼的比尔·哈里根》),冒名顶替望族子弟的流浪汉(《难以置信的冒名者汤姆·卡斯特罗》),日本江户幕府时代的掌礼官吉良上野介(《无礼的掌礼官上野介》)、女海盗郑寡妇(《女海盗郑寡妇》)、布宜诺斯艾利斯效区的打手(《玫瑰角的汉子》)等。 

博尔赫斯笔下的这些“恶棍们”虽然散布于世界各地,但都极富传奇色彩,卡尔维诺所称的“语言简练的典范”在这些小说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读者在阅读这些小说时,时时能感觉到博尔赫斯的简洁、快捷,博尔赫斯在这些作品里表现得像玫瑰角的汉子一样,是个“玩刀子的好手”。 )

玫瑰角:《小径分岔的花园》是您的名篇,同时也创造了您特有的标签,请问,您是怎么想到创作这样一部小说的?

博尔赫斯:现在回头看,我并不觉得它有多好,这篇小说有些故弄玄虚之感。不过,我很高兴,这篇小说为我赢得了一个物理学家的友谊,当然,他不是爱因斯坦也不是霍金。物理学家寻求的是一种精确的答案,我寻求的是一种神秘,巧合的是,我们都对”时间“感兴趣。也许,在某个高处,科学和艺术总会相逢。

玫瑰角:我们注意到,《小径分岔的花园》和《环形废墟》最后一句分别是“他不知道(谁都不可能知道)我的无限悔恨和厌倦”“他宽慰地、惭愧地、害怕地知道他自己也是一个幻影,另一个人梦中的幻影。”您的一些作品里,总是透出一种淡淡的有节制的忧伤。

博尔赫斯:我的忧伤是时间的永恒流逝所带给我的。在我看来,中国的孔子说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以及薛西斯面对集结的军队所发的感慨,他们想表达的其中是一样的感觉。

(玫瑰角注:公元前480年(孔子去世的前一年),波斯王薛西斯即将踏上远征希腊的征程,当他看到整个赫勒斯特蓬海峡(现在的达达尼尔海峡)船只云集,海岸上和阿比多斯的平原上人群盖地时,他宣称说他是一个快乐的人,以后又哭了起来,他的叔父阿塔班努斯——这个人起初曾大胆地表达了他的意见,劝说薛西斯不要远征希腊——看到薛西斯哭了,便问到:“国王啊,你现在和刚才的表现前后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不同呢!你刚说过你自己是一个快乐的人,现在却哭了起来!”薛西斯说:“是的,我思前想后,悲悯之感涌上心头,人的一生何其短促,看这黑压压的一片人群,百年之后,就没有一个人还会活着。”)

玫瑰角:说说您的《阿莱夫》。

博尔赫斯:《阿莱夫》和《小径分岔的花园》表达的其实是一样的东西,是同一下主题的不同变奏。但在《阿莱夫》里隐含着某种深情,我们得不到一个女人的爱会让我们耿耿于怀。她会死,会化为尘土,与得不到她的爱相比,这更让我忧伤。

玫瑰角:在《另一个》里,您遇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请问,您的这篇小说想表达什么?

博尔赫斯:我多次说过,一个人的某一刻总蕴含着他所有的过去和将来。其实我并不想表达什么,我心里有种想法,想打发掉他,仅此而已。

玫瑰角:《南方》里的主人公与您本人的身份最为接近,请问,您怎么评价《南方》?

博尔赫斯:你可以把小说的后半部分当成那个人在医生的手术下死去时所做的梦,因为实际上那个人幻想着一种壮烈的死,他愿意手持匕首,死在寒光闪闪的刀锋上。而他实际上是死在外科手术的手术刀下。

玫瑰角注:在《南方》里,市立图书馆的秘书胡安·达尔曼得了败血症,被人送上了手术台,随后他去了南方,想在自己的庄园里疗养,在一个小杂货铺里,碰上了无赖向他挑畔,他开始视而不见。无赖得寸进尺, “一面骂声不绝,一面掏出长匕首往上一抛,看它落下时又一把接住”,有人往达尔曼的脚下扔了一把匕首,“达尔曼紧握着不善于使用的匕首,向平原走去。”一场决斗在所难免。)

玫瑰角:您的小说《乌尔里卡》应该是您的小说中唯一篇极具浪费色彩的小说,一切似乎都在为激情一刻做准备,但您最后却写道:“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占有了乌尔里卡肉体的形象。 ”您似乎在有意虚化您的故事,让读者不能确定这个故事到底发生了还是没有。

博尔赫斯:我们都熟悉庄生梦蝶的故事,其实我们很多的时候是分不清我们是庄生还是蝴蝶的。

玫瑰角:您的《永生》似乎没有《小径分岔的花园》《阿莱夫》那么有名,但我们认为,这是您最迷人的作品之一。除了文本上的特别, 这其实是最见您功力的小说之人?请问这篇小说,您想表达什么?

博尔赫斯:其实我在小说里已经写得很清楚:“我曾是荷马;不久之后,我将像尤利西斯一样,谁也不是;不久之后,我将是众生:因为我将死去。 ”其实这篇小说表达的是对永生的厌倦,一个人能及时死去是幸福的。

玫瑰角:请问,您怎么看待死亡?

博尔赫斯:我认为,我刚才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不过,我可以再重复一次。死亡对于我来讲是一种安慰,因为我觉得死亡是彻底的了结,我不想再活下去了,我已经活得太久,人死之后生命何必还要继续?这是一种夸张。我对死亡满怀希望,而不是满怀恐惧。

玫瑰角:最后,我们问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您的祖国有许多世界级的球星,请问您怎么看待足球?

博尔赫斯:足球很流行,因为愚蠢也很流行。真是奇怪,人们从没有因为英格兰给这个世界填满了愚蠢的游戏,例如足球这样纯粹的身体运动而责备过他们。足球是英格兰最大的罪行之一。 那帮英格兰人的蠢东西……一种美学上的丑恶运动:十一个人和另外十一个人追着一个球的对抗一点也不优美。

玫瑰角:…………

玫瑰角:非常感谢您接受我的们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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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为虚拟访谈,《玫瑰角》民间文学组织并不存在,此次访谈亦不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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