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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德·布鲁姆:有些人生死都是为了一个信仰

当代美国著名文学评论家、耶鲁大学教授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于美国时间2019年10月14日离世,享年89岁。

哈罗德在耶鲁执教50余年,直到上周四他还在给耶鲁本科学生们授课。这学期他教授的两门课是“莎士比亚与正典:历史、喜剧与诗歌”和“诗歌的影响:从莎士比亚到济慈”。

哈罗德·布鲁姆

哈罗德·布鲁姆,当代美国极富影响的文学理论家、批评家。1930年生于纽约,曾执教于耶鲁大学、纽约大学和哈佛大学等知名高校。主要研究领域包括诗歌批评、理论批评和宗教批评,代表作有《西方正典》(1994)、《如何读,为什么读》(2000)、《影响的剖析》(2011)等。被誉为“西方传统中最有天赋、最具原创性和最富煽动性的一位文学批评家”。

今天和大家分享一篇哈罗德·布鲁姆评论鲁德亚德·吉卜林的文章,选自译林出版社2018年10月出版的《小说家与小说》,石平萍、刘戈译

鲁德亚德·吉卜林

(1865-1936)

哈罗德·布鲁姆


莱昂内尔·特里林在1943年写过一篇论吉ト林的文章(1951年收录于《自由的想象》)。二十年后他说,如果能重写这篇文章,他就会“不那么吹毛求疵,会带有更多的敬爱之情”。

特里林一直是他那个时代的代表性评论家,他反映了对吉ト林评价的一种动向,这种动向直至1987年仍在继续。我怀疑,只要我们的文学传统延续下去,与这种动向同时存在的还会有与其对立统一的反向运动,即对吉ト林日益加深的厌弃。

吉卜林

吉卜林是一位真正的流行作家,不论从该词的何种意义上讲均是如此。《要做国王的人》这类故事;《丛林之书》和《原来如此的故事》中的儿童故事;长篇小说《基姆》(浙江文艺版译为《吉姆》),它显然是吉卜林的代表性杰作;后期创作的某些故事和几十首歌谣——这些都同时作为高雅文学和经久不衰的娱乐文学流传了下来。吉ト林似乎一开始就拒绝文学的崇高功能,即让我们放弃容易获得的乐趣,而去追求更难得到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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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之书》
[英]吉卜林 著,张新颖 译
浙江文艺出版社,2018年2月出版

1906年,吉ト林做过一场关于“文学”的演讲,讲述了一个关于讲故事者命运的黑暗故事:

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讲的是有个人首先完成了一件非常引人注目的英勇事迹,他希望向他的部落解释他做的事情。然而,他刚开始讲述,就变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好坐下。然后——故事是这么说的——有个没有主人的人站了起来,他没有参与同伴的行动,也不具备特殊的美德,但他遭受着必要词语魔法的折磨——这是原话。他看到了发生的事情;他讲述了发生的事情;他如此生动地描述了这一英勇事迹的各种益处,乃至于我们相信词语都“变活了,在听众的心里面上窜下跳”。部落民众看到那些词语的确变活了,就担心这个拥有词语的人会把他们的虚假故事传播给他们的孩子们,于是就抓住了他,把他杀死了。但是后来,他们发现魔法并不在这个人的身上,而是在词语里。

七年之后,在弗洛伊德的《图腾与禁忌》第4章,有一个可怕的原始历史场景,其中描述了与吉ト林的故事有奇妙相似点的一幕:有个残暴的原始父亲(注:原始父亲primal father为弗洛伊德理论用语)被他的儿子们谋杀并吃掉,这个父系游牧部落因此而灭亡。

《图腾与禁忌》

吉卜林那个讲故事的原始场景描写的是“一个没有主人的人”,他的唯一长处是知道“必要的词语”。然而他同样也被部落——或者原始游牧部落——民众杀死,以免他将部落的故事传播给部落里的孩子们。

只是后来,在弗洛伊德的故事里,那个残暴的原始父亲的儿子们感到悔恨,因此“死去了的父亲变得比活着时还要强大”。只是后来,在吉卜林的故事里,部落民众发现“魔法并不在这个人的身上,而是在词语里”。

弗洛伊德在原始历史场景中的真正主题是移情,即将一种多元决定的情感从早期依恋向后期依恋传递。而吉ト林在原始讲故事场景中的真正主题与其说是部落的故事或者词语中的魔法,不如说是讲故事者的自由,即那个没有主人的人的天职;这种天职不再导致死亡,但能造成虽生犹死的状态。吉ト林所拒绝承认的,是一种巨大恐惧,他害怕魔法的确也存在于那个没有主人的人身上,正如存在于词语中一样。

奥斯卡·王尔德

吉卜林毫不掩饰他的帝国主义信念,而且沉溺于反智主义思想。把他同沃尔特·佩特、奥斯卡·王尔德、威廉·巴特勒·叶芝放在一起,乍看之下似乎格格不入。但是,吉ト林以唯美主义者的修辞态度进行写作,在形而上的意义上极具佩特式特点。佩特的《文艺复兴》“结论”部分所写的完全就是吉ト林笔下主人公们的信条:

不要每时每刻都去辨别我们身边人的某种激情态度,也不要在他们卓越的天赋中辨别对正在形成的力量进行的某种悲剧性切分。也就是说,要在这有着霜华和阳光的短暂一天中,在傍晚之前就入睡。我们的经历光辉壮丽,却又极其短暂,意识到这一点,把我们的全部集中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努力,去看,去触摸,那么我们将很难再有时间对我们所见和所触摸的东西创立理论。我们必须做的,就是要永远保持好奇心,检测新的观点,追求新的印象。

弗兰克·柯莫德说过,吉ト林作为作家,“坚定地选择行动和机器,而不是为艺术而艺术的潮流”,但这话其实有点误解佩特的《文艺复兴》“结论”部分的结尾。佩特用一条准则来结束“结论”部分,该准则很快就变得众所周知:

我们拥有一段间歇期,然后我们就从这里销声匿迹了。一些人无精打采地度过,一些则情绪高涨,而最明智的人,至少在“这个世界的孩子们”中有一些会沉浸于艺术和歌曲。因为我们仅有的机会就在于扩充这个间歇期,在于向给定的时间里注入尽可能多的脉动。澎湃的激情使我们对生命的感知加速,让我们体验到由爱而生的狂喜与悲伤,让我们有了各种形式的充满激情的活动,不管这些活动与己有关与否,它们都自然地发生在我们之中的许多人身上。只是务必确定这就是激情——它的确带给你这些果实,长在一种增快、增加了的意识之上。这种智慧最为充裕之处,就在诗性激情当中,在于对美的欲望,在于为了艺术而热爱艺术;因为艺术降临你身,明白告诉你,它只会在你的那些瞬间倏忽而过时,将最高的质量带给你,而且仅仅是为了那些瞬间的缘故。

和佩特一样,也和尼采一样,吉卜林发觉我们拥有并珍视虚构故事,因为简约化的真相会毁掉我们。对于这一佩特式信条,华莱士·史蒂文斯也有类似的版本。套用他的版本来说,“为了艺术而热爱艺术”的意思就是我们选择相信一个虚构故事,但也知道它并不是真的。在吉卜林看来,写作故事的是我们身上那些魔鬼般的力量,是“对正在形成的力量进行的某种悲剧性切分”。那些力量不再比它们所产生的故事和歌谣更具意义。吉卜林与佩特最终的共同点在于他也相信,我们总是陷身于一个感觉的旋涡,一股唯我主义的印象合流。那些印象一个叠加于另一个,无比生动,但也无足轻重。

《基姆》

(Kim的译文均出自吉卜林著,黄若容、周恒译:《基姆》,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

马克·吐温是吉ト林的真正先驱和所崇拜的文学英雄。《基姆》无疑是吉ト林最优秀的作品,该书不可避免地对马克·吐温的《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和《汤姆·索亚历险记》有所反映。《采访马克·吐温》一文记录了吉ト林作为亲切的听众度过的两个小时。文章以马克·吐温的话开始:

“好吧,你认为你欠我些什么,你专门过来这么告诉我。我把这叫做很大方地还债。

(点击图片即可购买)
《吉姆》
[英]吉卜林 著,耿晓谕 张伟红 译
浙江文艺出版社,2018年2月出版

《基姆》是一部经久不衰的作品,它并没有还清欠马克·吐温的债务,原因部分正如戴维·布朗维奇(注:耶鲁大学英语讲座教授)所言,在于基姆既是哈克·费恩,也是汤姆·索亚,这么一来就混淆了两种本质对立的个性。

既然《基姆》脱胎于《哈克贝里·费恩》,而非《堂吉诃德》,那么在基姆的天性中将哈克和汤姆融合在一起就造成了焦点的虚化,破坏了小说的形式。我们不会在基姆身上发现桑丘·潘沙,不过喇嘛却有点堂吉诃德和黑鬼吉姆的味道。只要基姆是自由但孤独的,他便是哈克;只要他服务于世俗权力,他便是汤姆。

马克·吐温

吉ト林在《采访马克·吐温》一文中只表达了对汤姆·索亚的兴趣,这很令人惊异。他问吐温“我们是否有可能听到长大成人的汤姆·索亚的消息”。我怀疑这话涉及影响的焦虑,因为基姆是《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的儿子,而非那部稍微逊色的作品《汤姆·索亚历险记》的儿子。

《基姆》是伟大的英语通俗探险故事之一,它同时也是高雅文学。《哈克贝里·费恩》则太令人震惊,太近似一部美国意识的史诗,就和《草叶集》及《白鲸》一样,乃至于它无法被视作它所自称的那种东西:一个好故事。

《草叶集》

《基姆》部分属于一种男孩浪漫传奇与严格意义上的古代浪漫传奇杂交产生的模式。赖德·哈格德(注:英国作家,擅长冒险题材的小说)代表了该模式的最低点,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代表了其最高峰。

《基姆》有许多光彩夺目的地方,但最大的亮点无疑是基姆和他的师傅,那个可爱的、半疯癫的西藏喇嘛之间的关系。事实证明,喇嘛是基姆真正的父亲,基姆也成了他最好的儿子。小说结尾处能令我们感动流泪的,与其说是某种感伤之情,不如说是对深切的人类情感的精确再现:

“听我说!我有消息了!寻找结束了。现在有善果了……是这样。我们在山里的时候,我靠着你的力量,把嫩枝压得弯曲,差点折断。走出山区的时候,我又为你也为其他心头的事所烦恼。我的灵魂之舟迷失了方向;我无法探究万物因缘。所以我把你整个交代给那好心的女人。我粒饭未进,滴水不喝。可我还是找不到法门。他们硬逼我吃,我把门关紧,他们便在门外又叫又喊。于是我就跑到一棵树下的洞坑里。我还是粒饭未进,滴水不喝。整整两天两夜我凝神默想,排遣杂念;按照要求的方式一呼一吸……到了第二个晚上——我的善果如此之大——智慧的灵魂挣脱了愚蠢的身躯,无羁无绊。这是我从没有到达过的境界,虽然我已经站在门槛边了。你想想,那真是个奇迹!

“确是奇迹。两天两夜不吃不喝!那时老夫人在哪儿呢?”基姆轻声问道。

“是啊,我的灵魂无羁无绊,它像老鹰似的盘旋着,它看见既没有德寿喇嘛,也没有任何其他灵魂。像一滴水珠掉进水里,我的灵魂慢慢地靠近超越一切的大灵魂。在感知到神的存在而欣喜万分的瞬间,我看见了整个印度,从海里的锡兰到山区,看见了肃仁寺里我自己的那些彩石;我看见我们歇息过的每一处营地,每一个村落,哪怕是最小的地方。我在相同的时间看见这些地方同在一处,因为它们就在我的灵魂里。这时我知道我的灵魂已经超越了时间、空间和事物的幻觉。这时我知道我解脱了。我看见你躺在帆布床上,我还看见你被那个偶像崇拜者压倒滚下山去——这些都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方,在我的灵魂里;我说了,我的灵魂已经毗邻大灵魂。我还看见德寿喇嘛那愚蠢的身躯躺在下面,达卡的大夫蹲在一旁,正对着它的耳朵喊叫。后来我的灵魂诀然独处,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因为我到达大灵魂,我就是一切了。我冥思苦想了一百万年,万念皆绝,明悟了万物因缘。然后有个声音喊道:'你死后那孩子怎么办?’于是对你的怜悯使我内心把持不定;我便说:'我回去找我的弟子免得他误了道。’说完我的灵魂,也就是德寿嘲嘛的灵魂,在极度渇望和万分痛苦的煎然中,奋力挣脱了大灵魂。就像卵从鱼体产下,就像鱼从水里跃出,就像水从云团降落,就像云因湿气而生成;德寿喇嘛的灵魂也这样推开,这样跃离,这样退出,这样蒸腾着,离开了大灵魂。这时又有个声音喊道:'那河!当心那条河!’我便俯瞰世间,世间还是原先我看见的那祥——在相同的时间,同在一处——我说:'箭河就在我的脚边。’那一刻我的灵魂被某种邪恶或是还没完全洗净的罪孽所妨碍,那邪恶落在我的手臂上,缠绕住我的腰间;但是我把它甩到一边,像鹰似的往前飞,飞往那箭河所在。为了你,我推开一个又一个世界。我看见圣河就在我下面——那条箭河——当我下降时, 河水慢慢将我淹没;看着,我又套上了德寿嘲嘛的身躯,可是一身清净无罪,达卡的大夫把我的头从圣河的水中托起来。那条河就在这片芒果林地后面——就在这儿!' 

'真主保佑!哟,幸亏巴布在那儿!你全身都湿了吧?' 

'我还在意那些吗?我记得那个大夫倒是很关心德寿喇嘛的身躯他用双手将那身躯托出圣水,后来一个北方的马贩子带着帆布床和一些人来了。他们把那身躯放在床上,抬到老夫人家。” 

'老夫人怎么说?

'我在那身躯里沉思,根本没听见。所以寻找结束了。因了我积的功德,箭河就在这儿。它在我们的脚边突然出现,像我说过的那样。我找到了。我的灵魂之子啊,我让我的灵魂从解脱的门槛挣脱开,就是为了让你也清洗一切罪孽——像我一样,自由自在,清净无罪。法轮公道!我们的超脱是一定的。来吧! 

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面含微笑,一副为自己也为所爱的人求得了心灵超脱的神态。

这一大段话通过闪亮的悟性,不断积聚力量,终于到达一种极度克制的、冷静的顿悟,那是对父母之爱的顿悟。喇嘛的幻象虽然呈现为明智灵魂对愚蠢躯体的摆脱,却显然不是二元对立式的,而是产生自喇嘛诚实的话:“我为你所烦恼。”喇嘛沉浸于摆脱幻觉后的自由当中,因此也摆脱了对其他灵魂的任何牵挂,因为同自己的灵魂一样,那些灵魂并不自由。

喇嘛接近于最终的自由:“因为我就是一切了。”把他带回生命里来的声音是他对基姆的父爱之声,而他因返回存在之中而得到的回报就是他看到了他所探求的目标箭河,这种回报否定了神秘的狂喜。那条河就在他的脚下奔涌,胜过自由,因为它不仅仅代表着孤寂,而且代表了对他深爱的养子和对他自己的拯救。 

这肯定是吉卜林最仁慈、最充满希望的瞬间,标准但充满积极色彩的瞬间。《基姆》就和它那部更精巧的先驱之作《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 一样,把我们带回核心的价值观,避免了来自深渊的阴影。那些阴影在吉卜林的其他作品中索绕不去,令人不安。

《哈克贝里·芬历险记》

然而即便在这部作品里,其实也徘徊着更黑暗、更真实的吉卜林的影子。那就在基姆最终与喇嘛相聚之前几页,当时他猛然间体验到了关于虚无的幻象:

一开始他的双腿就像坏了的烟杆,直不起来;倾泻而入的阳光和空气晃得他眼前一片昏花。他靠着白墙踏下来,一边回想起漫长的轿子之行、一路上大小事件、喇嘛数次虚弱。现在没有了谈论的话题,他不禁顾影自怜,他一直和病人一样很同情自己。他的脑子失去控制,一步一步地离开外界,像一匹新马,一旦被马扎子刺到,就会避开踢马刺。够了,足够了,背篮里的赃物拿走了——脱手了——不再归他保管了。他试图想想喇嘛——想想他为什么颠进河里——可是前院大门之间的空间这么大,把相互连接的思维隔开了。然后他抬头看看树木,再看看广阔的田野,点缀在庄稼间的茅屋隐约可见——他的眼晴变得很奇怪,不再能判断所见事物的大小、比例和用途——他就这样凝望了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他感觉,虽然他用语言表达不出来,他的灵魂跟周围的环境脱离开了——一个没装在机器上的嵌齿轮,就像被闲置在角落一边的廉价榨糖器上的一颗齿轮。微风为他送爽,鹦鹉朝他鸣叫,挤挤插插的后院里的各种声音——争吵声,吆喝声,责骂声——他都听而不闻。 

'我是基姆。我就是基姆;可基姆是什么?'他的灵魂一遍一遍地重复这句话。 

这段话里虽然有印度的意象,而且表露出吉卜林对机器特有的迷恋,但是沃尔特·佩特的审美印象主义及其召唤我们走向深渊的那些感觉仍明显充斥其中。身份随着印象的波动而消散,而“倾泻而入的阳光和空气导致的眼花缭乱把我们带回《文艺复兴》结论部分的世界。

沃尔特·佩特

毕竟,吉卜林在《基姆》中的艺术是为艺术而艺术的,在于别无他物这一隐晦的谓语当中。吉卜林最出色的创造就是关于伟大之爱的华丽故事,这份爱发生于一个在印度入乡随俗的爱尔兰男孩和一个堂吉诃德式的、年迈的西藏喇嘛之间。

那个男孩既是半个沉迷于自由的哈克·费恩,也是半个与权威玩把戏的汤姆·索亚。这个故事令我们感动不已,但它又是多么华丽的一个故事,而且必须是!有些人生死都是为了一个信仰,即为了芝术而艺术。吉卜林拒绝公开表示他也信奉他们的这种信仰,但最终他并没有其他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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