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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扎迪•史密斯的个人阅读体验 Ⅱ

第二集  接触《改变思想》

真正开始接触到扎迪·史密斯的作品,是因为两块跳板,一块是乔纳森·弗兰岑,一块是大卫·福斯特·华莱士。

没有这两块跳板,或许我对她的认识,还停留在十年之前将《白牙》误以为《白鲸》的那个阶段。

先聊聊弗兰岑。

他是我喜欢到从来不向别人推荐心底里怕有人从我手中抢走的那种作家——私藏勿以示人。从长篇小说《自由》开始,我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位美国小说家,几乎迷恋他所有作品,但弗兰岑是个典型的慢作家——他每部小说平均创作周期在五年以上——所以呢,他那些被引入国内的、为数不多的作品,用不了多久就读完了,读完之后,开始漫长的等待。

在等待他的新作期间,我偶尔也会关心一下他的八卦,国外媒体对他的相关报道。有一天,突然得知与他年龄相仿、文学地位相等的美国同行大卫·福斯特·华莱士,十年前因饱受抑郁症在家中自缢,而弗兰岑还专门为他写过纪念文章。我一边上网搜索弗兰岑那篇旧文,一边了解华莱士的过往种种,并同步买回了华莱士的随笔集《所谓好玩的事,我再也不做了》。

频道随之切换到华莱士这里。

华莱士这本随笔集非同寻常,他喜欢写超级长的随笔文——像极了四个小时长的电影。如果你喜欢科波拉导演剪辑版《现代启示录》,或法网费德勒与纳达尔的超过五小时的长盘对决,以及诸如《如何独处》这样的非虚构作品,那你肯定会超级喜欢华莱士这样的作家。

他的思想驳杂,会拐弯,会变向,会盘根,会错节,像迷宫,像俄罗斯套瓷娃,总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华语写作圈中,唐诺的文章,跟他有点类似。)相比《如何独处》,我更喜欢《所谓好玩的事》。

理由是,华莱士写得更自由,更好玩,更尽力,更知无不言,更言无不尽——他每写一行字,都是顶级作家深思熟虑后所写下的一行字。我相信写下这些随笔的华莱士,与那个创作1079页长篇小说《无尽的玩笑》的华莱士,才华和智识,在同一挡位上。

很多小说家写随笔,就像一个实力派演员参加综艺节目一样,才华和智识留在剧场或片场,忘记带上了。

另一个理由,是由于华莱士的写作主题,尽管全书只有七篇非虚构类散文,却涉及到了旅游、电视、电影、网球等不同题材——只要是现代人都能明白的日常生活——但他却从中窥视到“无尽”的内涵。

比如,他写网球职业运动员迈克尔·詹姆斯,借此对网球的职业属性,做出一番显微镜式的科学分析及数据论证,写作的背后,华莱士既是网球运动员又是观众又是评论,还是运动员背后的教练、家人、朋友兼对手,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写作主题上,他所投入的力气,并不比那些所谓的网球专家要少。

又比如,他代表《首映》杂志,对正在拍摄《妖夜慌踪》的导演大卫·林奇,进行一次观察和访谈,在这样一次看似简单的接触中,华莱士七十二变——作为大卫·林奇的重度粉丝,作为媒体代表,作为影评人,作为文化批评者,作为电影工业的旁观者,作为娱乐社会和消费主义的观察家,作为片场一个异类的存在——他以地质学者家田野考查般的态度,从每一个角度,考查了一部电影的诞生及其影响。

他的写作方式,几乎可以说,至始至终就是作家严肃对待生活的态度——生活即写作,写作即生活;他的生活和他的写作,始终处在同一空间和同一维度,而不是隔绝、抽离或者其上、其下。

这也难怪,他会拥有扎迪·史密斯这样的超级粉丝。

史密斯的《改变思想》和华莱士《所谓好玩的事》是一起买回来的。之所以一起,是因为她的这本随笔集里,有一篇重要的、非读不可的、必须立即马上就读的文章——《<与丑陋人物的短暂会谈>:大卫·福斯特·华莱士那难以消受的礼物》。

几乎所有华莱士的忠实读者都推荐过她这篇长文。

大家都在说,所有写华莱士的纪念文章里,这一篇是最好的,也是最特别的。与其说,它是作家写给作家的纪念长文,不如说,这是一份献给逝者迟到的礼物或不得不说不得不公开的情话。

现在频道终于转到扎迪·史密斯这里了。

在那篇47页长的纪念文章中,史密斯引用40多处华莱士的原文,最长一段引文接近800字,差不多可以说,这篇纪念华莱士的文章,华莱士自己的东西占了四分之一以上,但这丝毫不影响史密斯这篇文章呈现出高密度的信息和高水准的论述。

相反,因为这些引文,那些喜欢华莱士的读者会觉得,她是如此广泛又如此深入地剖析过华莱士;因为这些引文,他们觉得这篇严肃学院风格的文章一点也不严肃,他们甚至觉得,这是她跟他在对话,在聊天,在述旧,这是作家与作家、读者与作家、评论与作家的三重关系的融洽和重现——她既代表了小说家同行的智识,又代表了华莱士书迷的情感,还代表了评论家的判断,这种三位一体的“情书”,让每一位怀念华莱士的读者,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文中,她在多处用“他那三位一体的非凡本领——百科全书般的知识、高超的数学技能、进行复杂的辩证思考的能力——让他更容易在原本栖身的学术界立足,胜过他投身的文学界”、“华莱士写作的时候,他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了读者,包括厨房里的水槽”、“华莱士刚好是格言家的反面”、“在华莱士的世界里,有好多方法可以让人迷失在自我之中”、“阅读华莱士的作品常常让人感到难以忍受,读者难以承受层层加码的重负”、“华莱士的作品有种奇怪、环绕式的共性”、“它写的是极度专注,它也要求我们极度专注”、“所以,阅读他的作品才会经常让人感到情感和智力上的精疲力竭”来描述她对华莱士这个“极度内省的知识分子”及其作品的种种观感。


有时候,她放弃理性表达,直接用了“他原本是在世的作家中我最喜爱的一位,所以我才写这篇文章纪念他,对我来说,把他的作品重读一遍,是最好的纪念方式”、“它们探讨的,是我们的性格”、“大卫就这样的人”等等,这样私人性质的感性表白,她几乎放弃了把华莱士当作一位身处世界另一边的作家,而是依然站在身边的兄弟、挚友和情人。她写道:

他的急切,他的诚挚,他要用真正的方式与读者“联系”的绝望——你要么相信,要么不信。有些作家想要能够体谅自己的读者;有些作家想要读者具备幽默感;有些作家想要读者站在政治活动的路障前面,怒气冲冲,准备冲过去。说来奇怪,华莱士想要的,是有信心的读者。

扎迪·史密斯这篇长文,由衷表达了她对这位2008年因抑郁自缢的后现代美国作家的厚爱、理解以及万般深情的追忆。

我想那些华莱士的忠实读者在读过此文之后,或许都会成为“史密斯读书俱乐部”中的新会员。

当然,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引述史密斯对华莱士的描叙和对其作品的论述,是因为它既是了解华莱士的一面镜子,也是知悉史密斯的一条梯子。

毛姆认为,一个作家写出怎样的作品,取决于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某种程度上,她与他是如此的接近,无论才华,还是智识。他喜欢谈论电影,而她说她整个季度都在写影评;他迷恋大卫·林奇;她则坦白自己是凯瑟琳·赫本和葛丽泰·嘉宝的“迷妹”;他喜欢吐槽电视观众,而她喜欢“八卦”奥斯卡颁奖季;他被誉为是“德里罗和品钦的唯一传人”,又深受萨特、菲利普·拉金和维特根斯坦的影响,由衷喜爱弗朗茨·卡夫卡,而这些作家和哲学家的作品,也是她时常“游弋的水”。

因为乔纳森·弗兰岑和大卫·福斯特·华莱士这两块跳板,我得以改变了某些阅读上的陋习和惯例;又通过阅读《改变思想》这本作者自诩为“偶得的随笔”,我彻底改变了我对扎迪·史密斯的态度——变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史密斯读书俱乐部”中的新会员——开始毫无戒备地全盘接收她的作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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