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博纳富瓦(1923 - 2016)法国著名现代诗人、翻译家和文学评论家。1923年生于法国西部,在大学里攻读哲学,后曾研究考古。1946年起发表诗作,1953年出版第一部诗集《论杜弗的动与静》,一举成名,被公认为杰作。后来又陆续出版了诗集《昨天的空寂的王国》《写字石》《门槛的诱惑》和《在影子的光芒中》等多卷,均为传世杰作。他先后获得过多种国际国内诗歌大奖,他的创作宗于波特莱尔、瓦雷里、马拉美以来的象征主义传统,又融以现代艺术的创新活力,颇能代表本世纪五十年代以来法国诗的主流。
当水桶向井里垂落,
传来楝树碰撞墙壁之声,
这井是大地的明星
——黄昏独来的星,
它是一点黎明之火
正期待着牧人和畜群的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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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井底之水永远是封闭的,
水面上加盖着天星的金印,
楝树的枝干下闪出憧憧的身影,
那是在黑夜里跋涉的过客,
他们躬着背驭着黑暗的重负,
在歧路上徘徊。
有的似乎正等待什么,
有的则消失在暗淡的夜色之中。
男人和女人的旅程是如此漫长,
长过了世间的生命,
井是他们征途尽头的希望之火,
夜空正在两树之间的缝隙里泛着微明,
当桶触到水面并被浮起的时候,
快乐之情被楝树的浓荫蘸得更浓。
漂过河床,拂过轩窗,飞过幽谷,舒卷长天,
转眼间展示了它铺天盖地的瑰丽气概,
倾倒,雨的爪子在玻璃窗上乱抓着,
仿佛虚无在给人世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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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冬梦里,
闪电的火焰点燃了陈年的种子,
在这千补万纳的大地闪出生命的绿焰,
但愿我们的赤脚像潺潺的清溪
去给它们滋润而不是给它们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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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啊,
我们的心贴得这样近,
任光阴的利箭去挥舞吧,
要割断我们的情缘只是枉然。
深沉的光需要从车轮轧着的
地里迸发出来,毕剥燃烧在夜空。
这是被烈焰振奋的一座树林。
必须给语言本身一种智力,
透过一片歌声,是一个暮气沉沉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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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生存你必须越过死亡,
最纯粹的存在是洒下一腔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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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雷 译
这被撕裂的天空对于你是大低了,
这些树侵入了你的血的空间。
这样,啊卡桑德拉,别的军队已经来了,
没有什么能延续它们的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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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花坛装饰着门口。他回来了,
微笑着靠着它的大理石面。
这样,在这叫做树园的地方白昼降落了,
它常常是说话的白昼和有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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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洛 译
I
这儿是被打败了的悲哀骑士。
在他守卫着泉水的时候,我开始
醒来,而这是穿过优雅的树丛
和在水声的闹嚷中,持续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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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着。他的脸是我在所有的
泉水中或悬崖上寻觅过的,死去的兄弟。
一张战败了的黑夜的脸,在那个
被撕裂了的肩膀的黎明上斜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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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着。在战斗结束时,他能说什么,
说谁被这令人信服的言词打败了啊?
他把裸露的脸转向大地,而死了的
是他那孤独的喊叫,发自真正的安息。
II
但是他在更深的泉水上哭泣,
象死神的天竺牡丹一样开放
在那十一月的泥污的水的空地,
而那水向我们诉说死的世界的吵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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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斜靠在今天的执拗的黎明上,
这是我的债务和我所夺回来的。
我仿佛听见啜泣,为那永远存在永不殡葬
我那神秘的恶魔而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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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将重新出现,我的力量的海滨!
但是让它存在,别管那指引我的今夭。
阴影啊,你不再存在。而如果阴影再生,
它将是在夜里————在整个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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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洛 译
你问这低矮的
破败的房子的名字,
它是另一个国家的让和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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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粗野的风穿过大门,
那儿没有歌唱也没有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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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让和让娜,而白昼的灰泥
从它们的灰色的面孔上剥落下来,
我又看见古老夏天的窗玻璃。你可记得?
离最明灿的玻璃远远的,那阴影的拱形的女儿。
今天,夜里。我们将生一炉火
在那大厅。
我们将离开,
我们将让火活着,为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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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洛 译
萦绕在我心中的回忆啊,一阵风儿
把你吹向那封闭的小屋。
你是那尘凡声浪的轻沙,
是万物深处
破裂的彩绵。
时去时来的回忆啊,
你是带着面具的佳偶,
正放舟于那滚滚的激流,
长风撕拍着征帆,
征帆上明灭着灯火,长驻于江水的苍茫。
啊,回忆,我如何来消受你的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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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重新开始这场虽梦犹醒的
古老之梦?夜是这样的沉静,
夜光如溪瀑奔流于水上,
繁星的小帆在微微颤栗,
海水吹过了一万重世界,
物之舟楫,生命的航船
都已睡去,沉酣于大地的幽冥,
.
只有小屋悄然无声地透着呼吸,
山谷不知名的小鸟如弹丸射向天穹:
这两个勃发生机的卑微生命
对万物发出了悲天悯人的嘲讽,
它们是如此渺小,然而却是如此彪炳。
我站起来谛听这夜的静谧,
再一次走向窗前,
喜悦啊,你像怡然泛舟于
万顷碧海的桨手,遥遥地
点燃人世间的山峦、江河、山谷的
万点灯火。
喜悦啊,我不知道你在我
的心中犹如
节日里回荡于厅堂桌前的
梦幻的淡笑和烛影:
那是童年上帝赐福的日子,
桌上摆满水果,莹石和鲜花,
屋里洋溢着夏日般的热烈和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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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悦啊,你像横冲而来的大河,
黑夜如水涨满你的河床
壅塞了梦境,冲决了堤坝,
把千姿万态的安宁散入泥淖。
我无心了解从这和平的大地
升起的疑惑,我转过身来,
穿过那睡着
昔日之我的楼上房间,
穿过通往教堂那一屋灯火的
道道拱门,
当我俯身凝视的时候
那灯火像一位睡者被碰了肩膀,
蓦地一跳,向我扬起
它那朝圣者一般的炭火的面孔。
别这样,你最好还是睡吧,永恒的火啊,
让那灰烬的斗篷覆盖你的躯体吧,
快返回到你的香梦中去,既然你
把那高脚金杯的美酒一饮而尽,
此刻还不是给那在黑暗中
向我暗送秋波的明镜带来火光的时候,
我只好滞留于此。
我打开门,披一身明月的夜呵,
你给了那鸦雀无声的杏林多少宁静。
.
我向前踱着,踏着冰凉的草丛,
大地啊大地,你是这样的确实,
难道我们真的曾生活在
节日黄昏的花园挂满枝头的时刻吗?
我不知道,
只是看到那些花圈真切的挂在夜阑的枝头,
假如你想要黎明重现,
只要你用自己的心灵去倾听
那还在吟唱的声音就可以了,
那声音是如此的依稀
正踏着条条沙路悠然远去。
我沿着小屋
向山壑走去,隐约看到
万物如同群星闪烁,
与酝酿着天明的星宿相辉映,
那闪光仿佛向世外打开条条通路的小孔,
人世啊真的在那繁花似锦的岁月
杏树里有如此之多的精力,
天穹里有如此之多的仙火,
黎明到来时,那玻璃窗里,
那明镜里有如此之多的曦光,
在我们的生活里有那么多无知和憧憬,
真的对你有那么都向往吗?啊完美无缺的大地啊,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并没有结出自己
的果实,在瓜熟蒂落的季节,带着
酸美的芳香飘落于自己的枝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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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着,
仿佛有一个人在跟着我走,
啊,影子,满含微笑,默默地
像一位腼腆的少女赤着脚踏着草尖
伴着我这踽踽而行的人。
我停下来,注视着她,
俯下身去,用手去捧她的笑脸,
然而我摸到的却是冰冷的大地。
别了,我默念着,
存在的只是一种幻觉,
尽管它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
神秘莫测地使我们感到亲切;
别了,难以琢磨的形象啊,
你貌似真实而却只是一个错觉的圈套,
一切确实中所含的都只是疑惑,
尽管人们的狂言热语把它说成是一种真实。
别了,我们再看不到你来到我们眼前,
带着天堂的赠礼和枯叶,
再来不到那彤红的炉火映出
你那神圣女仆的面影。
别了,我们的命运绝然不同:
你要走你的路,
我要走我的里,
我们相隔着一道葱茏的幽谷,
幽谷里流泄着未知,
一声鸟啼便拂起它粼粼的涟漪。
别了,你已受到另一双唇的亲吻,
河水拂岸悠悠而去,
只在岸畔留下泛光的涛声。
我愿黄昏之神
来俯瞰这苍老的光闪吧。
大地啊,你一往情深的
所谓诗,在这个世纪里,
从没有给过你任何爱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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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啊,我用手爱抚你,用唇吻你,
搂住微笑着的你的脖子,
我的目光迷离于你的存在的煜煜磷光之中。
现在我终于回心转意了,
让我远逝于这沉沉的黑夜里把守。
说声再见吗?不,我不想讲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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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频频的梦啊,
拥拥挤挤地,
像第一次降霜的寒天里的羊群
拥出厩栏匆匆踏上自己的老路,
我夜复一夜地在空寂的房间里保持着清醒,
仿佛一种脚步在我前边带路。
我走出门去,
惊讶地发现一灯如豆
正燃照于苍凉的厩前,
我向房后跑去,
因为那边传来昔日牧人的呼唤。
我看到那颗星灯还在羊群中啜饮,
曦光照得分明,那再不是羊群了,
然而,一声嘹亮的牧笛
正吹彻透明的万物的烟霭。
关注读睡,诗意栖居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读睡诗社创办于2015年11月16日,诗社以“为草根诗人发声”为使命,以弘扬“诗歌精神”为宗旨,即诗的真善美追求、诗的艺术创新、诗的精神愉悦。现已出版诗友合著诗集《读睡诗选之春暖花开》《读睡诗选之草长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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