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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诗人公众号【总第2848期】消解之梯(外一首) || 李浩



  消解之梯

  一

我的身上含着一滴人血,并且仅有一滴。

我保留还是舍去?这让他自己再次退回,

当年面对深谷  溺水  沼泽中的自己——

我“友弟德”一直禁止  我追问其预像。

至今,后脑勺上  我和我的隐约  重叠期

迷蒙一片。在某天枯夜,我发现黄色纸张

包裹的火焰,正在静谧中篡改,钉在坠落的

路西法头脑中的鹰喙。你、我、我们

脉管中流淌的液态,相同  无法拒绝

这种衰败的地质。我“母亲”当年所遮盖的

我追问的不明雾气,成了我的巴尔。“人”

开始“人”——平衡背后的卷尺K如火。它

出来,谁勘测  莲花幡然  血液之舌?阿门。

  二

从我身高之上,坠下一朵灿烂红花。速度

之痛,让我疑惑,闪电并未  始于雷鸣之前。

我与蠃鱼没法争辩。面对蒙水黄贝我不避

山海之约,就让鱼尾托起我,如同敲开的

核桃,向外彰显  女子湿漉漉的众神,呵,

初夜。那些如雨的胡茬麻密。它本就是雨。

使我和白夜游离。我的触觉像双手,在泥

包裹的身体内部收缩一把雨伞。它不担当干燥,

只要挟雨水,就像我被时间证明必要的时间。

此时,我必点燃烟,来充当这虚无之眼。用它

询问,比痛落后的是什么?伊万·卡拉马佐夫。

闹剧查封门窗、抽屉,我无从下手在艳阳在烟花。

  三

床头下挤压的:铁锤,玻璃碎玻璃,

电触电。“焦虑”专利已成为我的,

市场的。忍之受者——与之享用。

这,也难怪。“我”是吃纸长大的

一代,浮士德博士始终验证  不出秤砣里的

铁含量。需要改良意识形态?还是

压制池塘中浮出的石块?沉默淬有

剧毒属于禁忌,“我”准备在某地

放它一炮,消解现场竹花下落。“我”

成熟了。地址和阶梯都顺“吾”之意,

同龟在瑶池濯洗眼睛,汝需莲花何意?!

  四

“感谢你,给我安排一段失明期,让我在

自身的黑暗里征服依撒意亚的局限。”“感谢你,

让我成为,你万国之国里的子民,你天国

里的王子。”“感谢你,你用你的血和肉清洗,

我内心的罪。”“感谢你,因为你在

我身体里植入了灵,我便有了灵。”“感谢

你,让我必听必行你的道,以你的名行你的

事。”“感谢你,这些时日,是你让那棵对生长

失去信心的海芋,长出婴儿拇指大小的

叶片。”“感谢你,因为你,那只对它产生

怀疑的雏鸟,才得以飞在地面之上,天空之

中。各从其类。”“因为你,我得以与汝促膝。”

  五

我走在世间,不屑于被人听见。纵然有许多

牙齿,在窥探我。惟恐误解,我晨练一堂

植物方言,用它们与我交换心田。我

过早地忘记了人类的语言,这里不含

托马斯·曼的那座山上站起来的蝰蛇。让水,

自由循环。“我的固执恍然颦笑,噢耶,

谁在推推不动的,尚未派上用途的通天

电杆?呜呼!”“吾得幸,得幸!”行走在

高速公路上的水牛,我和我的影守护着它的

眼。它,向我苦苦哀求。道便成了终身契约。

  六

警笛从声源中袭来,我如坐针毡。对于养生学来说,

它的刺激像气体茶杯,水竹的须、盖亚之石、雕像、

自己等,全日制地在此寄生。与我相悖而居的越南人

和他们的民族歌曲尚不知此事。可能他们与异地之间

仍然保留一道甜蜜的风。我的想象在他们的间隙里,

像荆棘丛中的蠹虫,明晃晃的,不容置疑。就是

它穿破生疏的纸墙壁。将门窗关闭,这是我们彼此

唯一选择。米沃什,若是不提高效率,就会被判处

重刑。我开始厌倦“人”,但我不拒绝自己。我朝

山上望去,呵,斜阳顺着斜梯  对自我之神反冲。

潜意识停,“那些在谷粒作用下左右摇摆的生物呵,

你们还是你们,惟独我们不然。”火灾里谁溺于现实?

  七

他愈发觉得你像你缝纫的布匹,“瓦市提”在流水线上

傲然流产,干枣、桂圆、红糖、水,断裂了他的两个

皇权。二十三年像二十三枚脚印,在碟盘底片上悄然

分离。此刻,你不知道你是谁,不分辨橙与桔究竟多么

斯芬克斯。首先他得相信,你的心圣洁  茂密爱的

枝叶。它和你,在阅读他的鞋跟,反阐释他的科幻性。

而你呵,哪里晓得透明的灾祸,含有他的哲学明暗

不定,他的不能所欲随心!他开始幻想,你用手行走。

为了证明你的假悲悯、真大空,他便行动。倘若可以,

他将用自己的罪,医疗他人的痛。整治吧,他是薛西斯王

手掌上的裂纹、一直不退的老风湿。云际有霞,不得

深处,又有谁命令骆驼  穿过针眼,填充他的虚无之身。

  八

当下的钱庄,就是现代派银行,像一台年迈的抽水机

灌溉不懂纳粹的秧苗。水、水、水,有水就行;有水

就能提高“金币”生产数额。在这个过程里,石油

消耗我们的,像我们整吞下肚的洛丽塔之美;饱,像

银太太家中的宠物、那些沉寂之鼎。惟独他像疯子,

口含艺术家气质,头尚未梳理,跑到自动取款机修道

之地蜕皮。他就站在数条粗壮有力,摇摆不定的蛇尾。

他有点傲慢,但已挫败皇族气势。等待多时,他才朝蛇身

迈出一寸。“呵,生长多么艰辛。呵,忍耐才是我们的

天命。”他正想,某个朝代  某些难民在机械记忆里排队

求生。而那个发放救济粮、防寒衣的“高大全”,他对他,

只有子弹大小的涉及。想象打开 收藏月光关闭仪器。

  九

房间  空的。被窝  空的。何时起日月开始终止的?

尚未计算过。我,一个人在一个圈里画圆,“噢,灯;

噢,热。”“四年都没洗澡  更替了。”我,一个人静止于

书架前,像一面镜子搂搂抱抱,“噢,桃,噢,花,好久

都没你音信了。”烟灰缸底部的灰尘是你带走的,它现在

亮得绝望。“我的指甲长长了,容颜红白。”而你的假牙、

睫毛、唇膏,在这里恍惚都不曾出现过。“错。错。错。”

我和圆存在彼此生疏,但都信仰沉默。你是否知道?我在

用口语与我饲养的植物沟通你的升落,黑水晶里的太攀蛇。

在冬天、山坡上,谁点燃枯草?我瞭望  唯见青烟默默。

  十

我无端的下意识像一截“万有引力之虹”,除了自由

什么也生长不出。你们不知道,在这里,

我的脚曾经粉刷过“真理”。原因是,

在这个城邦的土地上,我写出了一个外国人的

名字:马雅可夫斯基。你们不知道,

一九六八年,洪水淹没于我。因此,

这块自由地公国,便成了牛羊泛滥之所。

我的下意识向上,如一颗不肯收回的心。

你们不知道,仅此难以构成这彩虹政府流亡的

关键性。现在它,存在  时间  空间濒临瓦解。

  十一

时光上  那个用野草织成的女孩  她每升

一个梯阶,就会唱一首天梯之歌。我好久

没跟她祈祷了,现在我不知道,选择哪种

语言合适柯索“他”的手把你的美,造得

如此奇妙,总是让我的写作,在关键的下一刻

中断。“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嫉妒。”

我也知道,“在这个尘世,我已一无所获。”

可是现在,我只想在你胸前,看着朵朵花开

花落,期待我的眼窝  皱纹  身高,与火同消。

当我立起身,呵!山谷百合和白帆点点。

  十二

呵!似梦非梦,“猫的尖叫,堆积成玉米棒,

我掰下它的仁,喂养我的错乱神经。同时,

我也在撕扯尖叫之舌,和它泄漏的牙,

锋利之爪对弈。因为,它抓破了我的

被褥之花、月光的脸,臆想把我清剿……”

在这里,在汗味的虚惊里,苏醒通向尸解

之梯。呵,这尚未认可的叛徒。而记忆

可能被记忆干扰,也可能被非主观的

翻身清洗,这梦里的闪耀菩提……那时候,

人的懒  都在加剧,我们的贪婪拿不住纸和笔。

  十三

蝴蝶犬躺席梦思温床,这并非橘子问题。

我们的心电图系统需要更换频率,这才

能观察神经系统中,哪里有杀不死的病毒

哪里有蕨类植物  哪里有橘子卧巴基斯坦之毯,

并非蝴蝶犬梦遗。还需证明吗?杀毒软件

大家喜欢俄罗斯的卡巴斯基。呵,赞美,

“乖乖,这玩意就是强悍,直接逼迫我运用

性幻想方式,积极阅读帕斯捷尔纳克。”看完

他的医生,还想抄袭他的流亡,最后他的二月

被时代扑灭,“呵,豪杰播放器上,正在进行

一场浩劫。呵,烧香的熊猫。噢,再多爱我一点吧。

呀,说明书上还说,“杜甫不仅是中国的。”

  十四

此刻  我的梦境:如同公牛和母牛扭断的脊椎骨。

提及死者,树木青翠。上空的雪花,我说不出。

因为,一旦说出,另一个人就会在未知的路上

走丢自己的脚  身影  思想  灵魂。呵,

请原谅,我不是医生,但我着实能医治

通病一种。它的秘方是,“以我的血入药

医治别人的血,我的骨  作为药引,

治疗他人之骨。”呵,你们……我不托

你们存在、我。呵,谁能告诉我:在蜥蜴

眼中  在鸵鸟眼中,我与谁呼应?也罢!

  十五

噢,亲爱的,我在读信。呵,今天,我才明白

加深我和夜色的,原来是围城里的人。“嗯,

叫声在敲门。”“嗯,那你闭窗吧。浓度若是上升,

就报警。”噢,亲爱的,生就是死每日的

零用钱吗?呵,就更新你两个太阳的昨日吧!

如果,你觉得年轻是大量的活力熵因子。

“嗯,天气逐渐执政,外套不能触及水温。”

“嗯,我要扒下我的皮,我要掘开雍和宫底下的声声叹息。

呵,亲爱的,我在作弊。夜宵鱼,你就负责吧,

别管我红烧或者清蒸。葱、姜丝、辣椒已完工。

  十六

这是一生中第几个清晨?

地衣,为什么贴夜生长?

为什么望在墙角的拖把上?

或许  如你所说,这不是事实。

“我试图坦白,却没有什么能够坦白。”

呵,这是一生中第几次日出?

地衣,为什么变换着颜色生长?

为什么你睡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或许  如你们所说,这开始就是

迷局。“我想说出真相,但感觉徒然。”

  十七

这是注定的,“卡车  卡在你生命的

眼线。”这是注定的,“大黑鸟降下,

膝盖加速软。”这是注定的,“你完成

了我。我成为你写作中那片失踪的

荒漠。那悬浮在空中的雪落下了吗?”

这是注定的,“忍冬花脚下  黄蜂翅的

河流,安静的  不绝绵绵  天问个招魂。”

这是注定的,“在尘世里,我们谁都无法

寻访灵魂出租之所。”这是注定的,“监狱

关押月光,禁忌  囚禁  无可路退……”

  2007年10—11月,风光村,珞珈山

  ① 珈山格雷戈里·柯索(Gregory Corso,1930-2001),美国诗人,与凯鲁亚克、金斯伯格等齐名的垮掉派文学运动开创者。





  一个灵魂

  一

像一滴永恒的水,

从高空中,坠落在一面扇形的

镜子上,如同活跃的

耀斑,在爆发之前,一只鸽子的六个面,

烧伤你的双眼。我是山顶的

云鳍上,被遗忘的雷电

撕开的一个角,让我看得见她:

一朵回声团——六枚花瓣

和一个自身。她们互相认识,

也容得下彼此。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只过去了

三十三年,我看到的

天空底座,逐渐被染成基督的

颜色;那些举起来的手

和吐痰的面孔,驱赶着伏地行走的人,

在一张胶片纸里。一个她的

脚趾,卡在石缝间;一个她露出甜笑;

一个她嚼着黄油面包壳;

一个她的眼眶,总是流淌亲密的山泉;一个她

温柔、傲慢,像一条鳟鱼,

像一杆枪。现在,她们抱在一起,

在礼拜天,“保持一种恒久的可能性”,

如同一个竖起来的“一”,支撑一棵向山上生长的

无花果树。我用细长的

  二

手指,剥开雷霆:山房

裸露仙鹤,偃鼠环抱

前夫。坐在水中的石块上,纺织山风的

都是庄子。那望不到边的

格桑花,将天连接起来。

在荒原中,我好像一棵茂盛的树,

在两条河流之中,我首先是一个人,

然后是一个传统,即便

他们向我举起杀人之心,我在万物悲泣的中央,

毫无耗损。那堵墙

站在原地(世纪的漩涡之中),

从未移动。墙壁上长出来的手掌,

好像是从我的胸腔里

长起来的,越来越多。河流让我想起

几个好朋友,他们坐在他们曾经

坐过的河谷之间,你能听得见他们的

笑声,穿过整座空空

山谷的便是。这几年,我很少来看他们,

他们睡得太久了,如同

河底的六窍岩洞,在水中不停地

咆哮。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躺在草丛里听,烟嘴上的火星在剧烈地燃烧,

我没有什么好消息,梗在脑中的

弹片,仍然在听:

  三

一个像耳坠一样的

手爪,非常年轻。它没有穿过

清晨,没有抓过轻风,

就和步枪瞄准镜,被历史

击碎在地。它们在地上,

像人的身体。我看得见他们的脸,

在一夜之间,都变成了

炭火。泥土也都混进了他们的

血液,从云中掉下来的闪电,揪住他们的

脖子。我在其中,将自我

置于一种绝境,在树影下,空气正准备称量

一个健壮的男人已经死去的

身体和灵魂。我扛住洪水,一些身穿白色长袍的

女孩们,在礼拜天活下来的

路上,比赛长跑。她们都知道,

人与人之间的厮杀,在闪光的泥土上,

要腐烂更多人类的年月。

我想象着六张笑脸,它们在同一棵树上,

我看着它们既矛盾,

又弯曲的恐惧,随草叶发狂,

如同一株红笼头菇一样,源自一次曙光。

我从它的双肾里面,拯救一个

插座。然后,在暴雨中,我驮着一块石板往家走。

梦里,死了很多人。

  2021年6月—7月30日,育慧南路,千鹤

  注:① 来自诗人、学者林季杉师姐的馈赠。



李 浩

  诗人,1984年6月生,河南省息县人。曾获北大未名诗歌奖(2007)、宇龙诗歌奖(2008)、杜克大学雅歌文艺奖等奖项。出版有诗集《奇迹》《穿山甲,共和国》《还乡》(Powrót do domu,波兰文,2018)等。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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