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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亮诗集《片羽》自序

自序

冰镇浪漫主义

胡亮

作者公开谈论自己的作品,显而易见,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按照美国新批评(New Criticism)的观点,既要切断读者与作品的关系,以杜绝“感受谬见”(Affective Fallacy),还要切断作者与作品的关系,以杜绝“意图谬见”(Intentional Fallacy)。感受,是读者的感受;意图,是作者的意图。如果作者碰巧又是个专业读者,比如所谓批评家,还有可能出现两种谬见相叠加而不是相抵消的现象。当作者是诗人(而非小说家),作品是诗(而非小说),情况就会更加复杂乃至滑稽。可是,杜绝感受谬见,却不能抹黑“读者反应”的想象力(如虎添翼的想象力);杜绝意图谬见,也不能殃及“传记批评”的考据学(以史证诗的考据学)。脏水是脏水,婴儿是婴儿。对新批评的反复斡旋,后来呢,发育成了这样两种阐释学:一种以驱逐意图谬见为己任,或被称为“读者保卫派”;一种以驱逐感受谬见为己任,或被称为“作者保卫派”。两派既有可能发生巷战,又有可能眉来眼去地围坐在作品的四周(美美与共,令人神往)。本书的责任编辑,刘文飞先生,大概暂时属于作者保卫派——正是遵照他的建议,我才临时抱佛脚,动手来写这篇计划外的自序。所谓自序,既卖不了乖,又讨不了好,乃是一种吞吞吐吐的文体。这种忐忑,究其实,缘于对作者保卫派的高估。最终的释然仍然缘于一句老话,“诗无达诂”,这句老话也许倾向于揭橥一个真相——作者公开谈论自己的作品,为害甚微,绝对不会导致读者保卫派的大面积缺席。

写完这段不可谓不扭捏的开场白,才能叙及我的写作史——新诗写作史,而非新诗评论写作史。可能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印象,对我来说,新诗评论才是“嫡出”,新诗不过是“庶出”而已。胡亮?新诗?“手痒”而已,“小长假”而已,“见色起意”而已,正应了李敖先生那句著名的怪话——“除了心没动,全身都在动。”然而,这并非事实。在很早的时候,十四五岁,我就想要当一个诗人。此后去蓬溪师校读书,去庭英小学教书,去四川教育学院读书,六七年内,我涂鸦了数以百计的新诗。是的,还上过《星星》呢。从残存的手稿和样刊来看,如无意外,我将见风长成一个貌似不平庸的诗人,一个傻白甜的诗人,一个诗而美则优的诗人,一个被文艺青年热爱到热泪盈眶的诗人。然而,很快,我就觉知到了——其一,我并没有新诗的天赋;其二,新诗的天赋必定邻于“某种危险”。我的新诗写作史的中断,成了新诗评论写作史的发端——在四川教育学院读书,从1996年到1998年,我细读了李方先生所编《穆旦诗全集》,写出一篇毕业论文,题目大概就叫做《“丰富和丰富的痛苦”:穆旦诗的主题学研究》。2018年,人民大学王家新先生相邀,欲我参加“纪念穆旦诞辰百年学术研讨会”。我找出并重读这篇毕业论文,羞愧无地,哪里还敢再去北京当众宣读?然而,不管怎么样,这篇毕业论文启动了一个人的平生志业:我先后撰成了——或接近撰成了——诗人论《窥豹录》、诗学札记《诗珠》及八十年代巴蜀先锋诗断代史《朝霞列传》。出于学习或研究的需要,2014年以降,我精读或浏览过数以千计的新诗集;出于服气或不服气,同时写下了数以百计的断章散句。2019年以降,我开始整理这些断章散句——改写,扩写,重写,更多地新写,就收获了这部新诗集《片羽》。如果说《窥豹录》和《朝霞列传》都只是睹睐他人,那么《诗珠》和《片羽》才算是裸裎自我。

要问我都写出了什么样的新诗?不外乎以下七类:吊古诗、怀旧诗、感时诗、赠友诗、咏物诗、论诗诗,以及作为一个大宗的游仙诗。先来说吊古诗——比如《风流》和《夜难寐》,前者献给清代诗人张船山,后者献给唐代诗人陈子昂。张船山和陈子昂都是吾乡之先贤,在一篇小文章里面,我曾经这样谈到他们:在美国学者斯蒂芬·欧文(Stephen Owen)——亦即宇文所安——看来,陈子昂可以视为李白的前奏。而在两位清代学者——吴修和顾翰——看来,张船山可以视为李白的再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两者,完全可以代表吾乡之古典诗传统。我将《风流》置于全书卷首,既是向张船山也是向古典诗传统致敬——想想吧,张船山,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堂兄弟,众妯娌,众姐妹,全都能写诗,那是一种多么引人入胜的风流啊?引人入胜,久已失传。再来说怀旧诗——比如《避秦》和《惊艳》,前者献给罗马尼亚体操玉女科马内奇(Nadia Comaneci),后者献给英国作家伍尔芙(Virginia Woolf)。1992年,我见到了少女科马内奇的一帧照片:她穿着紧身体操服,背对着读者,啊,多么善解人意啊,忽然又扭转了白玉面庞,让我们在看到其纤腰的同时,也能看到其无辜的星眸和无可挑剔的瓜子脸。1997年,我见到了中年伍尔芙的一帧照片。如果说科马内奇已经臻于青春、人体和清澈的至高境界,那么伍尔芙已经臻于独立、高贵和忧郁的至高境界。两帧照片,都如神迹,前者见于《世界美人鉴赏录》(上海文化出版社五角丛书之一种),后者见于《海浪》(上海译文出版社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之一种)。接着说感时诗——比如《凶手》和《阿富汗》,前者叙及印度村民以菠萝炸弹诱杀孕象的时事,后者叙及阿富汗若干当代女性的痛史。另有作品,还曾叙及亚马逊火灾和美军对伊朗名将卡桑-苏莱曼尼Qasem Soleimani实施的斩首行动。接着说赠友诗——比如《清凉》和《天欲雪》,前者赠给蔡天新先生,后者赠给王家新先生。2019年,蔡天新邀我共游浙江杭州、丽水、洞头及泰顺。2020年,我陪王家新共登射洪金华山及独坐山。前述两件作品,不过是纪行纪游而已。另有作品,分别赠给阿野、敬文东、冷冰川、张杰、杨碧薇、吴常青、黄小初、于奎潮(马铃薯兄弟)、柏桦、灰娃、吕德安、蒋浩、陈先发等各位师友。还有若干献诗和挽诗,似乎也应该归入这个序列。献诗比如《余晖》和《后悔药》,前者致父亲,后者致母亲。挽诗比如《托孤》和《小语种》,前者挽陶春,后者挽胡续冬。我与灰娃前辈和冷冰川先生迄未见面,与胡续冬并不相知,有所感,居然也就波动成分行文字。接着说咏物诗——比如《惨败》和《星星》,前者咏夹竹桃,后者咏墨蚊儿。咏物诗而能穷形尽相,首推杜甫,我的几首当然不值得多费笔墨。接着说论诗诗——这是我的杜撰,也就是所谓元诗(metapoem)——比如《干脆》和《烹饪》,前者论及世俗生活如何让诗延了期,后者论及情感如何对诗抢了先。这样两种情况,当然并非罕见:世俗生活太凶猛,诗只好掉队;情感太强烈,诗只好靠边;掉队仍能收获佳句,靠边只能得到坏诗。

我的分类法也许只能反证我的无知,或无能,看上去确实就很瓜。比如《杭州》,是赠友诗,也是论诗诗。这件作品牵扯到我与蔡天新的一桩公案——2021年,杭州,我们一边吃料理,一边聊及汉语的式微。汉语的式微,当然是一个悬剑般的大问题。我意,应交由诗人来解决;他说,应交由语言学家来解决。虽然小争了几句,也无妨,且让他坚持他的“平易”“晓畅”和“语言(langue)至上论”,就让我坚持我的“妖娆”“陡峭”与“言语(parole)至上论”。他当然会吸引多数的读者,而我只能征服少数的读者。《杭州》继《新诗去从论》再次出示了我的汉语立场,“找回更多的汉字,发明更多的鸳鸯”,蔡天新却怀疑此处误用了动词。他问我:“发明?”是的,这正是诗人与语言学家的致命之别。

似乎已经穿过了太多的小密室,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大套间。现在,重点说游仙诗——比如《放弃》《照看》《仙境》《浮云》《低估》《群贤》《火棘》《无休》《忘机》《悟空》和《无遮》。从某种程度上讲,吊古诗也罢,怀旧诗也罢,感时诗也罢,赠友诗也罢,咏物诗也罢,论诗诗也罢,几乎全都是游仙诗。组诗《绿野》,已得很多首,当然也都是游仙诗,——标题来自清人李百川的一部修道小说《绿野仙踪》,只不过摘出了“绿野”,却隐去了“仙踪”而已。游仙诗是古典诗的一个小传统,主要有两个大宗:一个大宗是“神仙”(寄望于神仙),一个大宗是“山水”(托身于山水)。两个大宗,时有交错。由此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古代游仙诗,与道家和道教颇有关系。我在少年时代读过的东晋诗人郭璞,就既是游仙诗鼻祖,又是风水学鼻祖。南朝理论家刘勰讲“正始明道,诗杂仙心”,又讲“庄老告退,山水方滋”,上句说“道”的蓬勃导致了游仙诗(这个没有问题),下句说“庄老”的避让导致了山水诗(事实并非如此)。我认为山水诗意味着游仙诗的泛化,与此同时,山水诗意味着道家哲学向道家美学的转化。如果把“山水”解释为“自然”,把“神仙”解释为“自然规律”,所谓游仙诗也就类似于近来盛行的“自然文学”Nature Writing)。自然文学的奥义与要领,一个是大地伦理(land ethic),一个是地方感(sense of place),一个是非人类中心主义(anti-anthropocentrism)。如果回译成老庄哲学,无非就是避免“天人交战”而促进“天人相合”。《化胡经》写到一个穿天青色长袍的道士用树根接好了断腿,《金华山》写到两个打羽毛球的女道士从手心里沁出了松脂,两者,都是游仙诗又是自然文学吧?我当然并不是道教徒,却像郭璞那样爱山水,像李百川那样爱绿野,因而不厌其烦地写到吾乡的西山、渠河、涪江、较少的动物和较多的植物。以我观我,以我观物,以物观我,以物观物,不过四站路,我却来回走了几十年。最终得到了什么呢?除了平静,就是喜悦——这恰好是对前述“某种危险”的解除。稍微夸张一点儿来说,“我”,已经得到了或得到过“无我”:“这片指甲大的仙境还没有被密探撞破:红尾/水鸲越来越多,斑鸠和黑尾/蜡嘴雀也越来越多,它们从玛瑙堆里选走了/黄色、黑色或灰褐色的草籽。”

前文已从主题学的角度交出一份自供,后文将从修辞学的角度寻来一份旁证。在论及《非李》的时候,有位北方学者,引用江弱水先生的观点,说此诗大体上乃是“棋手的诗”而非“赌徒的诗”。按照江弱水的说法,赌徒的诗——比如李白的诗——乃是“神力”“灵感”“迷狂”和“空手套白狼”的结果,而棋手的诗——比如杜甫的诗——却是“手艺”“冥思苦想”“推敲”和“不断试错”的结果。江弱水还引来刘勰的《文心雕龙》,“权衡损益,斟酌浓淡”,又引来南朝萧衍的《围棋赋》,“今一棋之出手,思九事而为防”,反复论证何谓棋手、何谓棋手的诗。我确实一直致力于字字必较,步步为营,来读《小混混》的前十行:“索道的语速比盲人更快,还没说完/草甸、冷杉和油松,已然跳到/落叶松。过了三千八百米海拔,/史诗快要进入紧要关头——/寒冷开除了大部分植物,被反复/叙及的唯有黑黢黢的乱石堆,/无序,/而有序,像一群群团坐的怪兽,/就读于一个湖的深蓝。嘘——/索道咬断了舌头——”此种修辞不能不说是复杂修辞:一条线索是攀登冰山,由低到高;一条线索是吟诵史诗,由缓入急;两条线索合为一条线索,故而索道既有舌头亦有语速,故而视觉形象也就突变为听觉形象;细节与细部方面,定题、起兴、用喻、通感、夸大与缩小、炼字、造句、跨行、设色、定调、留白乃至诗速与诗形,肯定不能说,没有下过一番雕虫的功夫。也许,就大概率而言,我并没有锻造出棋手的诗,又暌违了赌徒的诗(暌违了那种可贵的冒失、冲动、热烈、孤注与孤胆)。棋手的诗与赌徒的诗,两者的对峙,被江弱水引申为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对峙,现代主义与超现实主义的对峙。棋手的诗,邻于古典主义与现代主义;赌徒的诗,邻于浪漫主义与超现实主义。诸如此类的区分与判断,当然只是假想或绝对理论,因为赌徒不妨是棋手而棋手不妨是赌徒。那么,并非出于对“博弈互济”的觊觎,我反而乐于自领一顶这样的冷色花帽子——“浪漫主义”,不,“冰镇浪漫主义”。

2022年3月6日

选自胡亮诗集《片羽》

简介

胡亮,生于1975年,当代知名批评家出版诗集《片羽》,论集《阐释之雪》《琉璃脆》《虚掩》《无果》及《新诗考古学》,专著《窥豹录:当代诗的九十九张面孔狂欢博物馆:八十年代巴蜀先锋诗群》,主编或合编有诗文集《出梅入夏:陆忆敏诗集》《永生的诗人:从海子到马雁》《力的前奏》《敬隐渔研究文集》《关于陈子昂:献诗、论文与年谱》。获颁袁可嘉诗歌奖、四川文学奖、建安文学奖、任洪渊诗歌奖。现居蜀中遂宁。

《片羽》系胡亮首部诗集,共收录短诗188首,附收录诗学札记《诗珠》360则,致力于书写大自然的神性和人的羞愧感,堪称中国当代生态文学在新诗领域的重要成果该书由北岳文艺出版社出品系精装插图本,共有241页,定价59.80元,面向全国公开发行。

诗人、青年批评家、北京大学博士后杨碧薇女士作序;艺术家、西班牙巴塞罗那大学艺术系绘画博士冷冰川先生提供墨刻画;诗人、学者、翻译家、人民大学教授王家新先生,诗人、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陈先发先生,学者、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敬文东先生联袂推荐。

诗人安琪女士为撰推荐语:张爱玲曾言及人生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我觉得应该给她加上一恨:四恨未读胡亮诗文。”文学博士、批评家张光昕先生为撰推荐语:胡亮是一位怀有百科全书趣味的新诗工作者,他的作品忽而展开诗人的机敏和清脆,忽而绽放批评家的胆识和火辣,忽而焕发非学院文史学者的博学和审慎。其诗集或可读成一部西南方向的山海经,寓永恒凝视于最后一瞥,带领读者在无限开放的视野中回返到语言之前的抒情基底和性灵源头。

胡亮部分著编

胡亮诗集《片羽》近日出版

胡亮诗学札记《诗珠》

胡亮新著|《朝霞列传:八十年代巴蜀先锋诗群》

胡亮|受奖辞——为“第一届任洪渊诗歌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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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花 · 好诗书 | 胡亮《窥豹录》后记

胡亮新著出版   |  窥豹录:当代诗的九十九张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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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安琪《像杜拉斯一样生活》

“隐身女诗人”考: 关于若干海子诗的传记式批评

“白金和乌木的气概,一种混血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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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子梵梅《从内部逐渐减慢》

精彩分享:挽张枣兼及一种美学和一个时代

非非主义与当代佛学无意识阐释

胡亮新著《无果》选读

之一︱“酢浆草当作圣殿”:也谈陈舸的诗
之二︱序言:为向以鲜《唐诗弥撒曲》作
之三︱“谁能理解陆忆敏”
之四︱“为什么是他们,不是我自己”
之五︱受奖辞:为“第二届袁可嘉诗歌奖”作
之六︱介绍《元写作》 ——应日本《诗与思想》杂志之约而撰
之七︱ 介绍《存在》
之八 | 我的早晨,我的大学
之九︱编后记: 为《元写作》第8卷作
之十 | 准游击队之歌
之十一  | 何以让我们意外
之十二︱ 为程一身《读诗课》作
之十三︱“他一度而永远就是俄尔甫斯”
之十四︱序言:为安琪《美学诊所》作
好看︱《无果:胡亮文论集》日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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