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已经打烊,他们必须走路回公寓,于是看到了它在那里——一辆灵柩车开到街对面的医院。
“我想今晚就是了,”东尼说:“我可以感觉到,真的可以!”
“今晚是什么?”比尔问。
“听着,”东尼说:“我们现在已经很清楚他们的作法。让我们去弄一个来!管他的!你够胆吗?”
“搞什么?你以为我没胆,因为我被那个矮水手揍了一顿?”
“我没有这么说,比尔。”
“你才是胆小鬼!我很容易就可以摆平你……”
“我知道。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让我们去弄一个尸体来,只是好玩。”
“狗屎!让我们去弄十个尸体!”
“慢着,你喝醉了。让我们等一等。我们知道他们的作法。我们每天晚上都看得到。”
“你就没醉吗?你如果没醉就根本没有这个胆子!”
“安静!看!他们来了。他们拿了尸体出来。可怜的家伙。看那床单罩着他的头。真可悲。”
“我是在看。是很可悲……”
“好,我们知道他们的习惯:如果只是一个尸体,他们就丢上车,点燃香烟开走。但如果有两个尸体,他们懒得锁上车门。他们真的很酷。这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有两个尸体,他们就把尸体留在车子后面,然后再去推另一个尸体,再一起送上车。我们已经观察了多少天?”
“我不知道,”比尔说:“至少六十天吧!”
“好,现在那里有一个尸体。如果他们回去搬另一个——那尸体就是我们的了。你准备好趁他们回去时偷过来吗?”
“我准备好了!我的胆子比你多一倍!”
“好,等着瞧。一分钟后就知道了……喔,他们走了!他们要去搬另一个尸体!”东尼说:“你来吗?”
“来吧!”比尔说。
他们冲到对街,抓住尸体的头与脚。东尼抓住头,那个可悲的头紧紧包在床单中,比尔抓住脚。
然后他们冲过街道,尸体的纯白色床单顺势飘动——有时候可以看到一个脚踝、一个手肘、一段大腿。他们冲上公寓大楼前面的楼梯,来到大门,比尔说:“老天爷,谁拿了钥匙?喂,我害怕了!”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那些混蛋不久就会发现少了一个尸体!把他丢到摇椅上!快!我要赶快找到该死的钥匙!”
他们把尸体丢到摇椅上。它在月光下的摇椅中来回摆荡。
“我们能不能把尸体送回去?”比尔问:“老天爷发发慈悲,圣母玛丽亚,我们能不能把尸体送回去?”
“没时间!太迟了!他们会看到我们。喂!等一下!”东尼叫道:“我找到钥匙了!”
“谢谢老天爷!”
他们打开了门,抓起摇椅上的东西,带着冲上楼梯。东尼的房间最靠近。就在二楼。尸体在走廊墙壁与栏杆间碰碰撞撞的。
然后他们来到东尼的门口,东尼寻找钥匙时把尸体放下来。他们打开了房门,把尸体放上床,然后去冰箱拿出东尼的一加仑廉价葡萄酒,两个人都喝了一大杯,然后又倒了一杯,回到卧室,坐下来望着尸体。
“你想有没有人看到我们?”比尔问。
“如果有,我想警察现在就上门了。”
“你想他们会不会搜索附近地区?”
“怎么搜索?这么晚挨家挨户敲门问:'你们有尸体吗?’”
“狗屎,我想你说得对。”
“我当然说得对,”东尼说:“但我还是想要知道,那两个家伙发现尸体不见时的感觉。一定很好玩。”
“对,”比尔说:“一定的。”
“不管好不好玩,尸体在我们手上了。他就在那里,就在床上。”
他们看着床单下的那东西,又喝了一杯。
“我想知道他死了多久?”
“我想没有很久。”
“不知道尸体什么时候才会僵硬?什么时候才会发臭?”
“我想要一段时间才会僵硬,”东尼说:“但他大概很快就会发臭,就像洗碗台里的垃圾。我想要到停尸间才会抽掉血液。”
所以,这两个醉汉,他们继续喝酒;有时候甚至忘记了尸体,他们语无伦次地谈着含混琐碎的事情。然后又回到了尸体。
尸体还在那里。
“我们要怎么处理他?”比尔问。
“等他僵硬后,就把他立在壁橱中。我们搬运时感觉还很软。也许才死了半个小时左右。”
“好吧!我们把他立在壁橱里。等他开始发臭时,我们要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到这部分。”东尼说。
“想一想。”比尔说,又倒了一杯。
东尼试着去想。“你知道,我们可能会因为这个坐牢。万一我们被逮到的话。”
“当然,所以呢?”
“我想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但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比尔说。
“所以,”东尼说,又倒了一大杯。“如果我们要留下这尸体,我们也许该瞧瞧他。”
“瞧瞧他?”
“对,瞧瞧他。”
“你够胆量吗?”比尔问。
“我不知道。”
“你害怕吗?”
“当然。没受过这种训练。”东尼说。
“好吧!你拉起床单,”比尔说:“但是先给我倒一杯。倒满我的杯子,然后拉起床单。”
“好的。”东尼说。
他倒满了比尔的杯子,然后走过去。
“好吧!”东尼说:“来吧!”
东尼把床单从尸体身上拉起来。他闭着眼睛。
“老天爷!”比尔说:“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
东尼睁开眼睛。“对,曾经很年轻。基督,看看那头金色长发,一直到她的屁股。但她已经死了!很可怕地死了,永远死了。真是太可惜了!我不懂。”
“你想她多大?”
“我觉得她看起来没有死。”比尔说。
“她死了。”
“但看看那对乳房!那双大腿!那个洞洞!看起来还是活的!”
“对啊!”东尼说:“那个屄,有人说:这是最早来的,最后走的。”
东尼走过去,摸摸那个屄。然后他撩起一个乳房,亲吻那个死东西。“真是悲哀,一切都是这么悲哀——我们像白痴一样活着,然后最后就翘辫子。”
“你不应该摸尸体。”比尔说。
“她很美丽,”东尼说:“就算死了,她还是很美丽。”
“是啊!但如果她还活着,根本不会瞧你这样的无赖一眼。你知道的,对不对?”
“当然!正是如此!现在她无法说:不!”
“你在胡扯什么?”
“我的意思是,”东尼说:“我的老二硬了。非常硬!”
东尼走过去,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
然后他走到床边,开始亲吻那对乳房,用手抚摸她的长发,然后亲吻那死去的嘴唇,从活人到死人的亲吻。然后他就上了。
真是爽。东尼又冲又撞。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搞过!他射了。然后下来,用床单擦身体。
比尔从头看到尾,在昏暗的灯光中举起一加仑的酒瓶。
“老天,比尔,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你疯了!你搞了一个死掉的女人!”
“你一辈子都在搞死掉的女人——那些死女人只有死掉的灵魂与死掉的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很抱歉,比尔,她是很美的一炮。我一点都不后悔。”
“她真的那么好?”比尔问。
“你绝不会相信的。”
东尼走到厕所小便。
他回来时,比尔已经上了那个尸体。比尔干得不错。呻吟了一阵子。然后他弯下去吻了那死去的嘴唇,他也射了。
比尔翻身下来,拿起床单的一角擦拭。
“你说的不错。我所打过最棒的一炮!”
然后他们俩坐下来望着她。
“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东尼问:“我陷入爱河了。”
比尔笑了。“现在我知道你真的醉了!只有一个该死的傻瓜才会爱上活女人;现在你却被一个死女人迷住了。”
“好吧!我被迷住了。”东尼说。
“好吧!你被迷住了,”比尔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把她弄出去!”东尼回答。
“怎么弄?”
“就像我们把她弄进来一样,从楼梯。”
“然后呢?”
“然后弄上你的车。我们开车载她到威尼斯海滩,把她丢进海中。”
“那很冷。”
“她不会感觉到的,就像她不会感觉到你的老二。”
“那么你的老二呢?”比尔问。
“她也没有感觉到。”东尼回答。
她躺在那里,被搞了两次,直挺挺地死在床单中。
“我们就这么办,宝贝!”东尼叫道。
东尼抓起她的脚,比尔抓起她的头。他们冲出东尼的房间。东尼用左脚把房门关上。他们来到楼梯顶端,床单不再包裹着尸体,但多少还是盖在上面。就像抹布挂在洗手台上面。这次她的头、大腿与臀部还是撞击了走廊墙壁与栏杆。
他们把她丢进比尔车子后座。
“等一下,等一下,宝贝!”东尼叫道。
“干什么?”
“那瓶酒,混蛋!”
“喔,当然。”
比尔在后座与死尸等待着。
东尼说话算话。他拿着酒瓶跑回来。
他们驶上公路,一路上来回传递着酒瓶,大口大口喝。这是一个温暖而美丽的夜晚,当然也是满月。但不完全是深夜。那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十五分了。不管如何还是很好。
他们停好车,又喝了一大口酒,把尸体拿出来,抬着走上通往海滩的沙土小道。他们来到海水与沙滩往来交界之处,沙子湿湿的,有许多小沙蟹与气孔。他们放下尸体,喝着酒。偶尔会有一个浪头冲到他们身上:比尔、东尼与死尸。
比尔必须去小便,他还保持着十九世纪的礼仪,走到海中去尿尿。东尼趁他朋友离开时,拉开床单望着沾上了海草的死尸脸孔,清晨空气充满了盐味。东尼望着那张脸孔,比尔在海中小便。那是一张可爱而温和的脸孔,鼻子有点尖,但嘴唇非常好,这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他靠上去非常温柔地亲吻嘴唇,然后说:“我爱你,死女人。”
然后他又把床单盖回去。
比尔尿完了回来。“我需要再喝一些。”
东尼说:“我要把她送出海。”
“你会游泳吗?”
“不很会。”
“我很会游泳。我来送她出去。”
“不!不!”东尼叫道。
“该死!不要叫!”
“我要送她出去!”
“好啦!好啦!”
东尼又喝了一口,把床单拉开,抱起她,一步一步朝浪花走去。他比自己想的还要更醉。大浪有几次把他们冲倒,把她从他手中冲走,他挣扎站了起来,又跑又游,想要抓回尸体。然后他看到她了——那头很长很长的头发。她就像一条美人鱼。也许她真的是美人鱼。东尼终于把她带到了浪花之外。那里非常宁静。就在月亮与黎明之间。他与她一起漂浮了好一阵子。非常宁静。时间彷佛暂停,超越了时间。
最后,他轻轻推了尸体一下。她漂浮而去,一半沉在水中,长发缠绕着身躯。她还是很美丽,不管是死是活。
她漂浮离他远去,被浪卷走。大海接收了她。
他顿然转身,想要游泳回到海岸。岸边似乎非常遥远。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靠着最后一个浪花的力量滚上岸。他爬起来,跌倒,又爬起来,往前走,坐在比尔身边。
“所以,她走了。”比尔说。
“对,变成鲨鱼的食物了。”
“你想我们会被逮到吗?”
“不会。给我一点酒。”
“喝慢点,我们快要见底了。”
“对啊!”
他们回到车上。比尔开车。他们在回家路上抢着喝最后一口酒,然后东尼想起了美人鱼。他低下头开始哭泣。
“你一直都是个胆小鬼,”比尔说:“一直都是。”
他们回到了公寓。
比尔回到他的房间。东尼回到他的。太阳升起。世界正在苏醒。有些人带着宿醉醒来,有些人醒来想着教堂。大多数还在睡觉。这是礼拜日早晨。还有那只美人鱼,有着可爱尾巴的死美人鱼,她已经到了深海。某处有只鹈鹕俯冲下来,咬起一条闪闪发亮,形状像一把吉他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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