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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璕 ◎ 还需要多久,一场大雪才能从写作中升起?
           让我们从——“离开伦敦两年了,雾渐渐消散”——开始。作为王家新伦敦记忆的象征之物,“雾”,不仅与名都伦敦的风景特性相关,而且与“文本的伦敦”(textual London)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狄更斯笔下“雾都孤儿”的阴郁悲惨的地下室生活(4、7、12节);普拉斯用乙炔进行的自戕(4节),以及她在乙炔味的“伦敦雾”中绝望的呓语——“我/是一个纯洁的乙炔/处女”(《发烧103*C》,4节)……奥顿活画“伦敦雾”的死亡气息的“死亡那不便言及的气味”(《1939年9月1日》,4节第3行),以及“向日葵”自“清晨薄雾中”的《布鲁塞尔美术馆》渗出的光辉(15节);T*S*艾略特从《大教堂谋杀案》中唱出的“宽恕之歌”(14节)……在这幻影重重的“伦敦”的边缘,则还有客居伦敦写作《资本论》的马克思及其揭露的阶级意识(12节)、“查泰莱夫人”的“白色寓所”(“哈兰饭店”)及“她”所展示的“资产阶级审慎的魅力”○1(12节)、莎士比亚“暴风雨中的李尔王”(6节)……自然,在这浓雾下潜藏的,对这首诗来说也许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旅英生活;是他身入雾中、感触身受,并体味出异样的“这一切”——那只有“在一个最黑暗的时刻”才能霰化为“雨”(13节)的一切。然而当我们等待这“雨”的降临的时候,我们仅仅等到了雾的消散、伦敦大雾“两年后的消散”。这雾是否将再一次郁积,再一次令他心里的阴影加深?我们是否只等到了别的什么?○2诗人接下去展现了奥德修斯漫长的漂泊之后的归来(1节第4行):“桅杆升起:大本钟摇曳着/在一个隔世的港口呈现……”依据热奈特的阐释:“奥德修斯回到伊塔克或马塞尔,不过是成为作家。”而王家新则更进一步在《挽歌*2》中说,奥德修斯归来是为了寻找一支笔。○3因而,奥德修斯的归航,与诗人在持久的内心磨难后的对伦敦的解悟与面对,也就具有了某种相似的性质:诗人和奥德修斯由一个精神上的平行/对称,被粘合在一起,由隐喻成为转喻,获得叙述的力量前行——被叙述(被分裂出的精神个体)的诗人成为归来的奥德修斯,直接地面对了伦敦港的大本钟,并对这一重返伦敦的新的自我发问:“你是否看清了风暴中的航程?是否听见了那只在船后追逐的鸥鸟/仍在执意地与你为伴?”
  在《游动悬崖*眺望》中,诗人曾说:“当你眺望大海,并且一无所见,却感到有一只信天翁仍在某位已故诗人的诗中追着那条船……○4这使我们想到了柯勒律治(S*T*Coleridge)的《古舟子悲歌》(The Rime of the Ancient Mariner)中伴随老舟子九天九夜并破冰使航船脱离冰海禁锢,却被老舟子射杀的代表神意的“信天翁”(Albatross,朱湘译为“海鸭”)。○5在英国文学史中,“老舟子”的形象一般并不认为就是奥德修斯的变形,但奥德修斯因同伴背誓偷食太阳神的神牛遭致灭顶之灾,九天九夜的漂流,以及塞壬魔岛上白骨累累、海面上一派无风的死亡般宁静……与“老舟子”面临的险境,确有相似的地方。○6这一想象的展开也自有其贴切之处。然而,值得一提的是,经波德莱尔之手,“信天翁”已由代表神意的海天之王,变为一滑稽、慵懒的乞食者,直接性地指喻现代诗人在当代生活中的卑微状况。因而不管王家新是否明确意识到这一点,他对“索何红灯区”的回避,也都足以使他遗憾自己不是“如同有如神助的但丁” ,“为什么不深入进去”?(3节)。正是神性魅力的祛除,使“现代中国的奥德修斯”只能在各式更加隐微的暗礁和难测的风暴中不断搁浅。
  伦敦的生活既然被视为奥德修斯归乡的长途,“怀乡病”就几乎必不可少(2节)。然而,诗人在这里要返回的,却是他必得离开才能认识的祖国;他赖以返还的唯一舵手,也只是那只有在“别的”语言中才能发现的母语——王家新曾形象地把这称之为“取道斯德哥尔摩”。而“母语即是祖国”的流亡经验,因为布罗茨基的强劲凸现,在诗中被清晰地表达为“在那里母语即是祖国/你没有别的祖国”(11节)——这样我们也许就可以说,王家新离乡的漂泊,是为了“找到”一个词,一个母语中的词,或像他所说的“找到一个词根”!○7《离骚》中的“马”于是出现在他的身体中(2节),在意志坚定的自我放逐中,经受肉体无奈的眷顾和挣扎——“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8。“老杜甫的石头”也出现在他“语言的花园”(11节)中——“老去渐于诗律细”(杜甫《遣兴戏呈路十九曹长》)——在那里他全神贯注于语言的技艺,悉心体会着汉语在杜甫的晚年所达到的白石般的朴素、纯粹与坚卓的成熟之境。
  然而,在语言的伦敦,诗人不曾醉心于英诗的完美,不曾四处寻觅叶芝的23号,感受普拉斯尖叫后的平静与祥和○9,不曾体会“李尔王”狂怒之后的爱的宽恕与怜悯(6节)……这看护他灵魂的一切,不都是另一种语言的赐予?是什么让“母语”由布罗茨基所说的“矛”变成“盾”,然后又化为“一只漂流的宇宙舱”的呢○10?是的,诗人确曾在第5节中提及被另一种语言改造的痛苦。但他“梦里不知身是客”忆起的故国,仅是“每周一次组织生活”的不愉快经历;而他“带着一本卡夫卡”到移民局里排长队想起的重大问题——“怎样把自己从窗口翻译进去”——也至多只是一种语言的边际意识或警觉,并不如何的荒诞。
  是什么,在“死亡也不能使你放下剪刀”的倾心的语言劳作中(11节),使他“绊倒”?是什么比死亡更能让他的写作中断?吊诡的是,那竟然是“老杜甫的石头”!“绊倒”不是“倾倒”,不是“崇仰”。“绊倒”暗示了一种失败。而这失败的石头,竟也曾绊倒过他倾心的杜甫!“倾倒”和“绊倒”在此处颇为矛盾的运用,令我想到波德莱尔对诗人工作性质一个极为绝妙的说法:“绊倒在词上就像绊倒在鹅卵石上”!——
穿过古老的郊区,那儿有波斯瞎子
悬吊在倾颓的房屋的窗上,隐瞒着
鬼鬼祟祟的快乐;当残酷的太阳用光线
抽打着城市和草地,屋顶和玉米地时,
我独自一人继续练习我幻想的剑术,
追寻着每个角落里的意外的节奏,
绊倒在词上就像绊倒在鹅卵石上,有时
忽然会想到一些我梦想已久的诗句。○11。

  但在“词语之石”上的绊倒,对自称“颇学阴(铿)何(逊)苦用心”(《解闷》),“谢眺每篇堪讽诵”(《寄岑嘉州》),“转益多师”的杜甫来说,毕竟还是有些不可理解。大胆地猜测一下,也许家新完全无视了白居易对杜甫几成定论的恭维:“贯穿古今,覼缕格律,尽工尽善”!也许他透露的仅是,这技艺的矢石对他的羁绊和他面对汉语的万丈光焰时的痛苦。恶梦般被词语追击的命运,在他那里已没有古今之别。也许,这是诗人自己也并未明确意识到的○12?
  让我们来看,那令他绊倒的石头,如何触动了他的痛楚?让我们进入他在伦敦浓雾中找到的那令他痛苦万端的词根——“雪”
  “雪”是王家新诗歌中频繁出现的一个词。在他早期的诗歌中,“雪”是他所喜爱的北方风物的代码:纯洁、严寒、明亮、旷远;而自《瓦雷金诺叙事曲》、《持续的到达》以来,“雪”则被赋予更多的“见证”、“识别”、“尺度”和“磨难”的色彩;英格兰之行以后的诗歌,如本诗及《日记》等,这“雪”却已只能“从写作中开始”!——这亦真亦幻,即幻即真、由“写作”提供纯洁的“雪”,虽被赋予一种奇迹降临前的“惊喜”、一种圣洁的“天使”气质,却令我们在钦佩诗人纯洁世界的雄心之余,倍感这“纯洁”,已非“自成”或“实有”;这“无中生有”、令万般呵护亦无从措手的“雪”,已仅与那些柔弱易逝、易被污损的人事相关;甚至,仅与自我纯洁所需的“舒缓”和“中断”相关。
  具体到本诗来说,“雪”从“你”诗中的开始,也即是“祖国”在诗中的开始、“英格兰的中国少女”在生活中的开始(“在那里你遇上一个人,又永远失去她……”)。然而,“你无可阻止地看着她离去”,竟是“为了”“从写作中升起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雪”是某种对纯洁的需要与期待,其实现却似乎又必然以“纯洁”的丧失为前提——那离开才能认识的“祖国”、死去方能永怀的“少女”,已为我们提示过这一奇特的“悖反”——然而,是什么使“取道斯德歌尔摩”迂回进入的逻辑受挫而停顿呢?
  其实,很容易看出诗人伦敦记忆中最重要的“经历”和“体察”与这场“写作中的大雪” (7节)的关系:期待“大雪从写作中升起”、在头发和经霜的芦苇一起变白的“后花园”中磨砺诗艺的7节、9节,与叙述他和那位英格兰的中国少女的“爱情”的8节、10节,被有意识地交错编结在一起;而在11、12节对自我的反观与洞察中,对诗歌技艺的考量和情感的磨难,方始由扭结而向“雪”凝聚,并回馈个人经验以清晰的语言图象:“一个天空深处的行者”(15节)——这表明,这场在写作中艰难降临的“大雪”所意欲化解的危机,不仅包含了他与空洞无实的婚姻的紧张(12节),而且与现代汉语的某种危局有关。
  而这一危局,又是诗人与那位“英格兰的中国少女”的交往危机所表征的:那个纯洁与狡黠兼备,虚荣与天真并存,令人无法捉摸的“少女”(“在那里他从不读你的诗,/却屡屡出现在你梦中的圣歌咏队里”“在那里你忘了她和你一样是个中国人,/当她的指甲疯狂陷入/一场爵士乐的肉里”……),她对“你”的捉弄与无视,她的令“你”的孤独加深、令你独自的爱情在一条“英国狗”面前倾颓的愚劣,都如被污的雪的纯洁,令人惋惜于它(“她”)的遭际而感慨于它(“她”)的柔弱。○13在这里,诗歌的被冷遇与语言的孤独,显然具有某种深意。
  如果我们将这一语言的状况与经验世界对照起来,诗歌中对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所造成的“民族/国家”壁垒的批判(5、12节)——这在12节甚至明确呈现为对“资本主义剥削”的“阶级性觉悟”(“在地下厨房○14的砍剁声中,却又想起/久已忘怀的《资本论》”)——以及由汉语的弱势状况所带来的痛苦:集体记忆的扭曲(5节)和流失(8节)……都凝结为“英格兰的中国少女”这一奇妙的修辞:它不仅呈现出语感上的涩滞、沉重,“英格兰”与“中国”两个超大物象的覆盖和双重定义,也都对其中心词“少女”形成了过度的挤压;而从语象上来看,“少女”和“中国”则淹没于“英格兰”的阴影之中!
  有必要指出的是,如果我们作一个类比的引申,那透过“你”所喜爱的“玫瑰花园”和“查泰莱夫人的白色寓所”“猜测资产阶隐蔽魅力”的“自己”,实际上亦是那由“死亡”侥幸克服掉了的“英格兰的中国少女”!“你”这一角色在“伦敦西区”的暧昧性质,因为“伦敦文本”难于抵御的光辉和汉语的单薄、模糊,益形复杂!以至于“你”即使看清了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在伦敦西区的天空中凌虚蹈空,也仍无法回到汉语的大地,回到包含着屈原、杜甫的汉语的集体记忆和认同。“你”只能呼告:“还需要多久,才能将那郁积不散的雾/在一个最黑暗的时刻化为雨?”或者祈求审判的降临:“当彤云迸裂,是众天使下凡/为了一次审判?/还是在一道明亮的光线中/石雕正带着大地无声上升”;只能在内心与自己和解,并再次回到了“你”意欲反抗的英语的资源:“临别前你不必向谁告别,/但一定要到那浓雾中的美术馆/在凡高的向日葵前再坐一会儿”……
  然而,为什么那“无可阻止的离去”与“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在诗中的升起,是如此的必须?是什么在向写作要求这必然而可疑的死亡?是因为心灵挫伤的一个秘密的报复?还是因为将写作认同于“技艺”之外的别的,比如,纯洁、受难、忏悔或牺牲?诗人生活的窘境(“一张帐单”)、汉语诗歌极端弱势状况下被阅读和理解的困难,甚至“唯一”的读者的拒绝,都可能燃起诗人愤怒的火焰。然而这语言的“矛尖”实际上是圈转而指他向自己的内心的:在他无限温情的宽恕之后,是他颤栗的忏悔和自责(8节末五行)和那更为急切地为诗人自己所要求的死亡和审判——
  “你要忍受这一切。/你要去获得一个人临死前的视力。/直到建筑纷纷倒塌,而你听到/从《大教堂谋杀案》中/传来的歌声”正是这“绝对”而“纯粹”的指令,令他深信写作乃是受难,乃是忏悔,乃是忍耐!令他深信,来自于一个人精神内部的力量,终将克服一切的混乱(“一个人的痛苦足以/照亮阴暗的大厅,甚至注定会照亮你的未来……”)。
  即便从本诗也可看出,王家新诗歌资源的重镇多在西方,他的上述想法亦导源于有浓厚基督教背景的英语诗歌。然而我不想因为家新对异文化精神的倚重——这显然是该诗最为矛盾的地方——便无视他在诗中一再书写的由语言的隔膜和等级化所造成的孤独、怀乡和压迫,尤其是认同的混乱和分裂。然而,最为令他神往的“诗学”,也许是古典的“语言与世界的同一”吧!在那共同的“世界图景”中,人与“天地”天然地和谐相通,语言具有无限的神力:你在纸上写下“雪”,这雪就从天空降下;○15也许,为此,杜甫的“凌云健笔”,才堪追慕;“一场从写作中开始的大雪”,纯洁天地的可能,才堪期待的吧!
  如上述分析所示,语言的问题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词汇学”或“语法学”问题,尤其在当代诗学视语言为“世界经验与个人认识之浑同”的普遍趋势下,对“从写作中开始”却无法纯洁大地与天空的“雪”之类的词汇及其背后的语言观念的分析,实际上是对诗人现实情感经验、政治文化处境和美学意识、诗歌技艺困境的更集中有效的把握。在我看来,“雪”在伦敦浓雾中的艰难出现,不仅意味着对单调的个人“文化身份”的摆脱——我不认为诗中的伦敦经验仅是简化的文本经验,而具有一种奇特的“双镜互映”的效果——而且语言历史意识和精神深度的获得,以及这一切对“个人的经验”的回馈,方使诗人得以“看清了/那个仍在伦敦西区行走的中国人:透过玫瑰花园和查泰莱的白色寓所/猜测资产阶级隐蔽的魅力,/而在地下厨房的砍剁声中,却又想起了久已忘怀的《资本论》”;也正是这一切迫使我们去直面诗人的语言困境。而那些解释中的紧张和难于一致,则正好呈现了当代诗人在当下语言状况中的“吊诡”,或者说,正好是一个驳诘:
  还需要多久,一场“大雪”才能从汉语中升起?
  也许,取道斯德哥儿摩的长途,并不是又一次幸运的环球航行。

2001.9.29 初稿
2001.11.12定稿于北大

注释:
○1“哈兰饭店”见《查泰来夫人的情人》第18章;《资产阶级隐蔽的魅力》,亦法国人路易斯*布鲁埃尔的作品,70年代后期中国大陆重要“参考影片”。
○2该诗在很大程度上是对1993年作于伦敦的《纪念》(见《王家新的诗》)的一个改写和扩张,许多地方都堪对照;但耐人寻味的是,“还乡”的经历成为诗歌中的长途,中途上车的长雀斑的“女大学生”成了“英格兰的中国少女”……“雪”取代“风”的出现……
○3《王家新的诗》,页177;“蓝星诗库”,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
○4《游动悬崖》,页131——132;“二十世纪中国诗人自选集”,湖南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5柯勒律治原诗 “The Rime of the Ancient Mariner”可参见Norton Anthology of English Literature, Vol.3.有关该诗诸如“Albatross”的释义问题,可参见王佐良等主编《英国文学名篇选注》,页699——707;上海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
○6傅东华译《奥德赛》,商务印书馆1929年版;另请参观曹乃云译古斯塔夫*施瓦布著《希腊古典神话》;南京:译林出版社,1996年版。
○7请参见《触摸》、《加里* 斯奈德》、《守望》等。
○8屈原《离骚》。
○9王家新《朝向生命》,《夜莺在它自己的时代》,东方出版中心,1997年版。
○10布罗茨基《我们称之为流亡的状态》,王希苏译《从彼得堡到斯德哥儿摩》,漓江出版社,1992年版,537页以下。
○11《恶之花》,转引自张旭东译《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北京,三联书店1992年版,页135。
○12在王家新的诗中,“石头”是一个频繁出现的有关“艰难命运”的象征。然而,在该诗的语境中,它无法指向这一释义,而只能是有关诗艺的一个隐喻——他本人曾支持过我的这一释读——虽然这不免让家新陷入某种矛盾,但我以为这一矛盾有着某种普遍性质;而且,这种从文本裂隙的进入,对着眼于字句的“细读”来说,也有着某种特别的补正效果。当然,我这里的坚持不完全出自信心,反倒是要感谢诗人的谅解。
○13有关“雪”的柔弱和悖论性质,可参见《游动悬崖*转机》、《临海孤独的房子*九》等。
○14 “地下厨房”据上下文,当是“英格兰的中国少女”之类的中国人生活的场所。
○15参见王家新《反向*诗》等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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