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者
可以问一下你和其他诗人的关系吗?你认识奥登和艾略特。
休斯
我和奥登超过打招呼性质的见面也只有两次。那是1966年的一个诗歌节上。我们的谈话非常简短。他说,“你对大卫·琼斯的《咒逐》(Anathemata) 怎么看?”我回答说,“这是一部天才之作,杰作。”他说,“正确”。就这样。另一个场合是1966年伦敦南岸国际诗歌节晚会之后,当时他正在攻讦聂鲁达。我听了他诋损他。我们要求聂鲁达读十二分钟诗,或者十五分钟。他读的时间超过半小时,还要长,看来是照着一张约四平方英寸的纸上读。奥登读诗总是准时到分钟。聂鲁达和奥登几乎同一天去世;《新政治家》给了聂鲁达头版,而把奥登藏在内页。我对此感到痛心,尽管我毫不怀疑聂鲁达作为诗人属于不同等级,一个世界级诗人。我二十出头的某个时候,差不多整吞了奥登,或者试图吞下。那是大气候中处处感到他的存在。他有一些作品我一直非常佩服。我佩服他歌德的一面,他所有言论都充满了炫目的自然光彩。但我从未感到与他有任何真正的诗意投缘。我想他不是一个能够激发我挖掘自己东西的诗人。艾略特是。我和艾略特见面很少也很短。有一次,他和他的妻子瓦莱丽邀请西尔维亚和我一起晚餐。我们有点吓住了。幸运的是,斯蒂芬·斯本德当时也在,他知道如何处理它。我记得什么? 许多幽默的碎碎念。吃得很慢。他手的大小——非常大的手。有一次我问他,《景片》中那些彼此迥异的漂亮短小碎片是不是从很多类似的未发表作品中选出来的。我以为那些可能是他写较大作品之间随笔玩出来的诗。不,他说。全部在那儿了。它们就那么来了。是个谜。他如此轻松地赢得大赛——但他是怎么保持清清爽爽的呢?他怎么有型有款的呢?在我看来,他是非常伟大的一位诗人。极少的几个之一。
访谈者
你怎么看埃兹拉·庞德?他给你带来愉悦吗?
休斯
是,他能,仍然能。作为一个人物,他没有令人迷恋的人格力量,例如比不上艾略特或者叶芝。也许因为他内在的进化,或者不管叫什么,叶芝是支离破碎的,因为从外部承接来的好斗姿态而显得内在紊乱。人也许因为感觉到一种涣散所以退缩不前。但他的那么多诗歌在我看来都各有其精彩之处。
访谈者
你与马克·斯特兰特(Mark Strand)以及默温(W. S. Merwin)都有交往。和你的作品相比,你怎么看?
休斯
我非常了解默温的作品。对马克·斯特兰德就没那么熟,虽然我只要看到就会很认真地读。我和默温一直很近。我在五十年代末通过杰克·斯温尼(Jack Sweeney)认识了他,当时他管理着哈佛的拉蒙诗歌图书馆。他们在伦敦有一所房子,西尔维亚和我1959年末回到那里时,他们在现实的以及其它多方面给予我们很多帮助。狄多·默温给我们找了公寓,然后半装修了一下,又在我们女儿出生后给西尔维亚煮东西吃。那是我与默温友谊的最高点。那时他对我来说是一位重要作家。那也是他诗歌生涯中的一个关键时刻——正在经历非常大的转变,正从它的蛹中蜕变出来。我觉得因为我们如此接近,住得相隔几百码,他的内在变化也是渗透我们之间感情流的一部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那时候我开始走出第二部诗集,进入第三部,也就是后来题为 《林怪》(Wodwo)的书。他也帮我从蛹中蜕变出来。部分蜕变出来。稍晚一点,当普拉斯在1962年初开始写“爱丽儿”诗作时,他对她也很重要。《爱丽儿》背后隐藏的一条供电线是默温当时为BBC翻译的一组聂鲁达诗作。我还有她的副本。帮助她的不只是聂鲁达,而是她看出了默温借用聂鲁达的方式。这不是她唯一的供电线,但确实是其中一条。我认为默温比我想到的所有当代英美作者在这条路上都走得更远。惊人的资源和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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