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十四行

为了让人们能够忍受自己和这个世界，痛苦必须到达意识的内部，内部必须像外部一样。

征兆

乌鸦在叫

仿佛这是最后的日子

尽管最后的日子不会留下征兆

梵高麦地上的寒鸦

飞得那么低，就像土地所生出的一串转基因虫子

一切蒙翳的眼睛都能看到的乌鸦

从辽大都一直繁衍到现在

是否在大地闭上眼睛之前

乌鸦是前来报道的黑暗？

它是否是一只关着希望的盒子？

叫声十分沉重，就像石头

落过春天绿色的树

没有一个季节不是乌鸦的季节

当黄昏来临时，它们尤其热衷于

寻找某一种聚集，穿过时间的缝隙

在石头屋檐、几十年的朽木与

展览馆无人问津的玻璃帐篷中

延续着自己的千年大计

播种一些人们听到后

不至于陷入末日的消息

乌鸦好像只是看到了此刻发生的事

仿佛一块克服了泥土与树根盘绕的石头

在人们的头顶抛掷

最终它也会克服黑暗

成为一个投向白昼的谜语

每个听到它鸣叫的人

都会在剩下的光明中死去

光的十四行

我不能说我需要很多的光

极少的光可以促使我成活

把我引向脱离于重力的方向

太强的光蒸发掉我身上的冰

使我体内的叶子枯萎

宇宙更快趋于热寂

但也不能完全没有光

中途枯死

或在黑暗中陈埋

只是一粒永远不会扩展自己的种子

我想，人们实际只需要足够的光

比现实中有的更闪耀一些

使事物能足够清晰地

显示自己的脸庞

无题

大地上的磷光

依旧那么稀薄

但当它在黄昏被阳光斜着照射过

在某个角度，就会在旅行者的眼睛里

聚集成最亮的一条河

那是不断向下的锄头与犁

几千年来持续翻耕的结果

在这首诗中我没有写到灰烬，但却因此而发

文字就像木炭

与大地上的其他事物相称

在这个意义上

它可能是被焚毁后

世界留下的颗粒

文字是死过很多遍的世界上的一次重生和重死

因此它只有较少的混合物

不会在阳光下感染霉菌

写诗的文字只需要黑白两种颜色

最终被阳光照射成阴影

文字是空白的图谱上黑色的按键

准确地打开世界的密码

但它也只是重生过一次

就像人一样，每一首诗都是一次重生

每个人，都是一个复体的字

站在世界的白色图谱上

野花

——读海子的诗

野花开放，这些秘密无人读取

变成摊开的手掌

把自己暴露给那些无心猜谜的人

亚洲中部山地的野花

从贫瘠的土地和未成熟的煤炭中

汲取自己需要的颜色

每片花瓣都是柔软的金属

像山地屈原在游走中染血的手

挥汗的手帕掉在珙桐的树冠上

在田野和花园暴露自己的野花

也把自己的心贡献给太阳

瓣膜都在风中像日冕一样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