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那份初衷 作者:水寒 来源:网络 五百年前，我是一粒无人问津的种子，不经意里，被风吹落于尘世。五百年后我长成了一棵树，峭立悬崖边，守望着一片人间海……
一
佛陀曰：“活着就有收获，存在即是真理。”于是，我便站在那里——那片海边的悬崖上，朝朝暮暮，风风雨雨；观览人生，消融苦痛；孕育歌声，愉悦世界……
我尽情的放松着自己，把我的枝叶尽情舒展；我挺直高高的躯干，亭亭玉立；但有时，我也会弯下腰来，和风低语，甚至留下她的形状……
无论春秋冬夏，严寒酷暑，我就这样站着——不食人间烟火，不以美丽渴求示人，也不因丑陋而成为美的陪衬……
我就这样站着，独自体验着生命的本质，既承接阳光雨露，又经历电闪雷鸣——虽然孤独，却自在：无矫情造作，尽是怡然自得！仿佛“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我就这样站着，面对变换莫测的时尚，面对日益膨胀的欲望，面对扭曲变态的灵魂，面对魑魅魍魉的伎俩……我时时记起庄子的话语，“以隋侯之珠，弹千仞之雀，吾不耻为也”；我会想起幽禁于石头城中的凤姐儿，“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我还记得鲁迅先生的《墓碣文》，“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无论世事如何，我只是固守着这样一个姿势！静静的站立着，永远的站立着，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无迷其途，无绝其源”……
二
我经常膜拜，拜我自己——
缘于佛经上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小和尚非常羡慕菩萨，说，如果我像你就好了，不用再天天烧香求佛。菩萨说，我还要拜！小和尚惊奇，问，你都是菩萨了，还求谁啊？菩萨说，自己求自己！
于是，我就时常打开心灵的窗子，倾听内心的声音——那是只有在寂静中才能明白的生命的独白——
“上帝死了，我就是上帝！”
就这样膜拜着，心里在说些什么，好像因为年代久远而含糊不清！就像某个清晨，经过露水的洗礼，浑身清爽。有一只小虫在掌中爬行——那是一种会变色的小虫，十分好看。它用趾爪轻微的划动着，是一种传递，却又说不清。渐渐的，有了鸟鸣，清脆悦耳，婉转动听，是黄鹂，还是别的什么：我也说不清，便陶醉了。
未什莱说：“鸟的世界是阳光和歌唱的世界。”我明白了：原来，我的心里，还有一大片鸟的世界！内心竟一片光明，到后来却又是一片茫然……
这时，便有风起来陪伴：摸一摸我的脸，梳一梳我得头，扯一扯我的衣角。往往我便触景生情，一些生活的影子不期而至，谂熟的回归心中——“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可那时，眼窝里总会泪如泉涌。风儿就用她那双温柔的小手，为我擦去多余的伤心。有时，还会把我揽入怀里，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她喜欢读陆游的诗，“江声不尽英雄泪，天地无私草木秋”……
三
每个傍晚时分，夕阳便如老人般远远的望定我：他的目光总是那么慈祥、和蔼，满怀怜惜与关爱。他带来一片明丽，那片明丽一直映射到我的身边！
我久久的被夕阳的余晖感染着……
世界因此而静止了——静止是最原始的部分，物我交融是黄昏，是记忆末梢稍纵即逝的智慧的闪光，是发自内心的对大自然的呼啸。站在黄昏里，在闪光里独居，在自由中呼啸——我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禅宗诗云：“堪对暮云归来合，这山无限碧层层！”境界如斯者，或许如此吧……
我久久的回味着，在夕阳的余晖里……
正如那些顽皮的光粒子，总喜欢在我粗糙的皮肤上，磨擦出些许毕剥的声响。有时还会溅出火花，好象一盏盏安徒生童话里的荧灯，在威廉古堡里游曳，带来神秘和畅想……
这又点燃了我对童年波光粼粼，水影飘摇的记忆——
那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余霞飞散，绚丽成绮；澄江清澈，幽静如练；清风抚面，烟波浩淼；江天水色，一动一静，相映成趣！再加上一群惬意的泳者，几个顽皮的孩童。我远远的望着——这，是人与自然的融合……
“平沙浅草连天运，落日孤城隔水看”，那座孤城，是再也看不到了，那是远古的童年……
可这夕阳与我的倒影于水中组成的惊叹号，浪花急切的拍打礁石的声音，石缝里慌慌张张爬出的螃蟹，以及空中的传来的鸟儿的鸣叫，都是那么逼真……
“斜晖默默水悠悠”，此情此景竟也叫人忘我的陶醉……
“醉后不知山在水，满船轻梦压星河”……
夜色已经很浓了……
四
身上的鸟巢空了，候鸟早已南去，像风流的浪子，把忠贞的爱撇在翅膀之后——渴望冬季时，雪，恰恰在这个时候毫无预示的降落下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世界接受着天堂的馈赠，休止了一切动作，完全沉浸在白色的欣喜中——只有“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静，静极！难道这就是杰克·伦敦所谓的“白色的寂静”吗？
伸五指围成夜的栅栏，屏气宁息，贪婪的享受着雪花的初吻，感受短暂的温存。寒冷已可忽微！雪花是一种表白，盘旋在少年的梦里——梦是日谢夜开的花，装满了年轻的思念和牵挂……
毕竟，春风来得太急——
雪，终究要化了！化作绛珠的泪水，俱付与懵懂的顽石——注定了要离别，偏总是情人泪！雪，终究还是化了！阵阵清凉从掌纹直流入心底，忽的初恋般抓住我深入大地梦乡的根，像抓住最后的寄托，像抓住一根稻草，却脆弱的无法依偎，然后她的背影萎缩、消失。只留下春风飘洗后的伤痕……
…… ……
潇潇雨下，入目处，绿意盎然——又是一年春好色！
我依然是一棵树，扎根于悬崖边，守望着一片人间海……
时间在我的叶脉间悄悄流动，岁月在我的枝桠间默默生长：我的身上印着他们深深浅浅的足迹，我的年轮舒卷着属于自己的悲喜！我只用枝叶的枯荣，独自诉说着光阴的故事，无声无息的完成一棵树的生长使命——这是我永不更改的初衷！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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