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德之根

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然而，在智育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德育的开展却显得举步维艰。

德育的困境究竟是什么？我们需要从德育的根本特性说起。

道德，是通过对自身的约束或促进，规范个人与他者之间的关系，让群体的共同生活得以顺利有序地进行。德育，为了落实这种规范而诞生。

个人与他者之间的关系，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用一个词来描述：情感。

一个人没有丰富的情感，就不可能有坚定的道德。坚定的道德，必然百炼才能成钢。人们常常用“大爱”来形容那些人类中的杰出者，所指的正是这种因为丰沛的情感，从而坚定地为他人谋求幸福的德行。

一个人没有正常的情感，就不可能有正确的道德。最简单的事例，出现在每一间教室里：每一位老师都知道，一个学生的德育问题，肯定和背后的家庭密切相关。

一个人情感匮乏，就会导致冷漠。这样的人，在漫长的人生之路上，或许表面上一样过得风光，但在道德人格的内在成长上，容易失衡，也就会让人生出现种种问题，容易形成内在的隐疾。

一个人情感变异，就会出现扭曲的道德。最终，在道德人格上无法得到发展，甚至酿成灾难。希特勒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从史料记载里我们可以看到，希特勒童年时期被父亲家暴、兄妹间缺乏关爱、小学就作为成绩最差的学生受到老师的冷遇……而希特勒最初的理想是做一个艺术家，可见他的性格敏锐细腻。这些细节叠加在一起，换了另一个人来经历，或许并不会导致希特勒那样的恶果。但是，无数常理中出现的偶然，导致了情感足够丰沛的希特勒，情感出现了变异，他能够感染、鼓舞、号召民众，却扭曲为人类的灾难。

所以，对待同样的事物，有德者和无德者，可以采取截然不同的行动。两者之间的最大差异，不在于知识上的认知，而在于一种若隐若现、变幻不定却又分明始终存在的东西，左右着人们的行动。其实它并不神秘，它就是：情感。

基于情感在德育中起到的特殊作用，我们可以说：情是德之根。

理解情感之于德育的重要性，也就意味着我们在德育开展之中，要特别注意一些关键词。

比如自我。人们常说，自我教育才是最有效的教育。那么在德育之中，我们则必须肯定：只有自我教育才可能完成德育。理解了情感与德育的关系，我们才能懂得在一个人的生活之中，如何贯彻德育。尤其是在一个人生命的起始阶段，他收获的情感有多少，意味着他有着怎样的自我，可以有着多大的动力、调动起多大的自我教育、朝向德育的哪个方向。

比如体验。懂得情感和德育的关系，才能真切意识到体验对于德育有多重要。德育和其他的教育不同，教育之中的人、事、物，都无法单独完成德育。因为，情感只有通过体验才能够进行传播。只有在体验之中，一个人才可能与他者建立联系。我们对于不同形式，有着不同体验：我们进行阅读，是略显枯燥却能够产生“心流”的深层次体验；我们观赏影像，是一种丰富多彩、多重感官的体验；我们进行活动的模拟，是一种立体的、真切的体验；我们进行观点的辩论，是一种心灵与头脑中的抽象体验等。理解这些，有助于我们让德育的体验更多元。

比如抉择。懂得了体验是德育必需的途径，意味着我们要想开展有效的德育，就必须创造更多的体验。但是，仅仅经历体验并不能够成为德育，就像我们视观赏电影为娱乐一样，或许有潜移默化的效果，但不足以支撑德育的效果。只有在体验后，针对其中的冲突进行了选择，才能够完成一轮真实的自我教育，形成德育的闭环。这样的重复体验，则最终形成一个人明确的思维认知，甚至潜入潜意识的深海，形成德育的最好效果。

求真、求善、求美，是人类的永恒追求。真善美本身，也在教育过程中起到了不同的作用。德育对应着善，规范人们的共同生活只是手段，目的是为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共处。没有一个人是孤独的岛屿，美好的世界，是通过情感润物无声的滋养，以德育柔韧有力地奠基。

（本文摘自《教育》杂志202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