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匋在新安医学与浙江越医交流中的贡献

(黄山学院,安徽黄山　245021)

[摘要]新安王氏医学世家名医王乐匋在医学实践中会通张仲景“六经分证学说”和张景岳“阳厥转阴”说以处理外感病,极力推介张景岳的独到见解,丰富了新安医学的温病学术思想,在历史上为徽州新安医学和浙江越医相互交流做出了新的贡献。

[关键词]新安医学;浙江越医;王乐匋;张景岳

[中图分类号]R2-09;R249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000-2219.2010.06.006

1　新安医学与浙江越医渊源深厚

新安古徽州和浙江一水相连,地相邻、人相亲、习相近。千百年来,浙江是徽州商人走向海内的第一个重要出口,其经济、文化包括医学的交流联系历来都十分紧密。徽州新安医学的中医地域学派的形成,就与浙医有着深厚的渊源。

宋元时期,中华地方医学流派兴盛,金元四大家刘河间、张子和、李东垣、朱丹溪的崛起,其学术思想对新安医学影响极大。

朱丹溪,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人,结合程朱理学以治医学,以刘河间、张子和、李东垣三家之论,用其长、去其短,提出“阳有余阴常不足”论、“相火”论、气血痰郁辨证治疗论等,其博大精深的“丹溪医学”在当时风靡天下。而当时新安医家对朱丹溪医学理论和临床经验都有努力的整理、增订和实践。如明代徽州休宁的名医程充,就对《丹溪心法》做了认真的整理,编成《丹溪心法(新订)》5卷。明代休宁名医方广也极力推崇朱丹溪医学理论和临床经验,认为“得医道之全者,丹溪一人”,撰成《丹溪心法附余》24卷。而明代祁门新安名医汪机也私淑朱丹溪,习丹溪之法,起母之宿疾,声名大噪。明代休宁新安名医孙一奎特别说明:“余观近世医家明理学者,宜莫如丹溪”;“丹溪学源考亭(朱熹),其认病最真,而投剂最确”,是新安医学中弘扬丹溪医学的功臣。早在明朝隆庆之初(约公元1568年),新安医家徽州祁门人徐春甫先在江浙行医,后寓居京师,医名远播,在任职太医院吏目时,广泛联络在京医界同仁,集苏、浙、皖、湖、闽等地旅京的太医和名医46人,成立了我国、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医学民间群众学术社团———“一体堂宅仁医会”,其中除21名徽州新安医家之外,就有浙江临海的张迁赞、浙江江山的御医谷日章、浙江秀水的章一鳌、浙江鄞县的朱法、浙江临安的童自成、浙江余姚的黄大中等浙医参与,可见新安医家和浙医学术交流的亲密。这个医界学术团体,高扬我国传统医学“诚意、力学、明理、讲习、格致、辨脉、审证、处方、规鉴、存心、恒德、体仁、忘利、恤贫、自重、自得、法天、知人、医乃仁术、戒贪鄙、避晦疾”等济世精神,对弘扬中华医学传统美德起了促进作用,这也是新安医学和浙医等各地方医学派团结合以共护国粹的一个创举。

新安医家和浙江医家除学术思想的传承和交流,两地医家相互学习交流,或师承相授,或友朋切磋,交往也十分密切。文献记载:明代歙县名医吴正伦,年轻时就师从浙江德清名医陆声野,医著宏富,到乾隆间7代相传,是新安吴氏医学世家。徽州歙县名医程芝田,清嘉道间悬壶浙江衢州,治病应手奏效,是新安程敬通程氏医学世家之后。他将医术传于浙江衢州弟子雷逸仙,雷逸仙得程芝田医学心传,成为衢州名医,雷逸仙之子少逸承传父学,其名又过于父,为衢州治温病名家,著温病学名著《时病论》。雷少逸又将医术传于其子雷大震和徽州歙县名医程衍道后裔程曦。徽州程氏医学世家和浙江衢州雷氏医学世家一个多世纪的师承相传和医学交流,成为新安医学和浙医关系史上的佳话。随着徽商在浙地广泛经商活动的开展,新安医家流寓浙江的也不少。清道光间歙县名医王履中,医名著闻于江、浙、皖、赣。清道光间歙县曹启梧师从浙江嘉兴程玉田学外科,返里行医,以高超医技名传歙、绩、休和浙江淳安等地,5代相传,成为新安医学中著名的“蜀口外科”。休宁程賸生,寓居浙江崇德、桐乡,亦儒亦医亦侠,与浙江桐乡著名学者张杨园友善。杨园病亟,程賸生一药治之,杨园撰《黄山先生序》记叙了新安医家和浙地的友谊。

至于新安“红顶商人”绩溪胡雪岩在杭州开设“胡庆余药堂”,更是徽州和浙江在中医药上紧密联系的典例。徽商胡雪岩把徽商诚信经商以义为利的经营理念运用到中医药事业拓展之中,以“戒欺”的精神做大胡庆余药业,既惠及江浙等当地百姓,推进了中医药的发展,也进一步密切了徽州和浙江的传统情谊,胡庆余堂既是中华中医药发展的一段辉煌,也是新安和浙江的共同精神财富。

2　王乐匋推崇越医名家张景岳

在新安医学和浙医相互交流和促进的历史过程中,新安医学名家王乐匋积极关注和学习越医名家张景岳的温病学术思想和医学临床经验,为新安医学和浙医之间的相互交流做出了新的贡献。

张景岳是千年“越医”的代表人物,其医学代表性著作《景岳全书》在中医学界影响很大。张景岳为纠医界时弊,从朱丹溪学说发展而来的“阳非有余,真阴不足”论,尤其对中医学界的辨证论治有很大的影响。

著名中医学家王乐匋是徽州歙县人,新安王氏医学世家第5代传人,其先祖王学健在清道光间师承新安名医程有功,医名远播江、浙、皖、赣。王学健之子王心如、孙王漠传承其学,王漠再传于次子王仲奇,王仲奇光大家学,为徽郡名医,名噪沪、浙、皖、赣。仲奇传医术于三弟王殿人、四弟王季翔、七弟王弋真、子王樾亭、女王蕙娱、王燕娱、侄王任之等。王乐匋是王季翔之子,安徽中医学院教授。王门6代相传,从医者15人,是古徽州著名的新安王氏医学世家。王乐匋幼承父教,善用仲景之法攻温热病,被誉为“王伤寒”。王乐匋临床用“条达不郁”、“滋肾柔肝”、“寒温同用”、“异病同治”之法,用药注重慎、轻、巧;特色鲜明,临证施治,屡起沉疴。

在当时中医学界治温病,医者多崇张仲景之法,新安医学界一般也心仲景之心,志仲景之志,在学术思想上源于《内经》,法宗仲景《伤寒论》、《金匮要略》。明代新安名医方有执甚至历时数十年,撰著《伤寒论条辨》8卷,促进仲景学说的深入发展,而新安医学名家明代汪机、程?、陆彦功、余傅山、方广,清代程林、陆定圃、程郊倩、郑重光、吴谦、程云鹏、汪纯粹、汪时泰等都潜心仲景学说,多有发明,为伤寒病诊治做出过大的贡献。王乐匋和其他新安医家一样,在诊治伤寒病过程中,对张仲景治温病的学说和临床经验,都作过认真的学习和研究。可贵的是王乐匋在医学理论探讨和临床实践中,并不墨守成规,盲目地唯仲景学说是从,而是有自己的独立思考。他发现,张仲景学说对治温病的确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但张仲景并非已尽治温之法,还必须在鲜活的医学实践中,不断进行探索总结。王乐匋特别注意到浙江越医名家张景岳的“伤寒”学说,一样对治温病有重要作用。从《景岳全书·伤寒典》、《通俗伤寒论》中,王乐匋悟出“回阳之中必佐阴药,滋阴之内必顾阳气”,创立了一系列邪正合治、寒温并用的方剂尤其是王乐匋在医学实践中用伤寒法治温病,另有新义。

王乐匋在防治血吸虫病的医学实践中,发现“大肚子”病属于“蛊胀”范畴,病人大多脾肾阳气不足往往虚实相杂。他感到用原来外感病症的一套治疗方法很难取得疗效,从张景岳论“阳厥转阴”学说中受到启发,觉得景岳对外感病正虚邪陷的处理,颇具心得。王乐匋认为,处理外感病,无论是采用张仲景的六经分证学说,还是后世的卫气营血学说,顾护阴津阳气,往往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而张景岳的《景岳全书·伤寒典》诸篇所论,在这一方面别有会心,有着一套极其精辟的见解,值得特别关注,并发扬光大。王乐匋在对新安医学史的研探中发现,新安医学名家很早就善于用张景岳之法临证、临床,在辨证论治中,用张景岳之法治愈的患者不乏其人。他发现,清嘉道间新安名医程杏轩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张景岳有言:“治病用药,本贵专精,尤宜勇敢。凡久远之病,则当要其终始,治从乎缓;若新暴之病,虚实既得其真,即当以峻剂直攻其本,拔之甚易。若逗留畏缩,养成深固之势,则死生系之,谁之罪也。”(《景岳全书·卷之一入集·论治篇》)程杏轩对此论深为钦服。程杏轩在诊治寒伤时,虽附丹参茸,久服重用不嫌其燥,而对大热之证,亦是放胆使用大寒之品。程杏轩深信张景岳的学说,强调热证投凉药,贵在早,不必顾虑多端,错失良机。结合学习张景岳学说的体会,程杏轩在临床上,不拘成法屡有新意,他说:“且夫医之为术也,蔑古则失之纵泥古又失之拘。余自业医以来,以古为师,亦或间出新意,以济古法所未及。”(《程杏轩医案·自序》)他临证有胆有识,内、外、妇、儿科无所不精,屡起重症医名隆于邑内和相邻州县。王乐匋以新安名医程杏轩为例,在总结新安医家学习实践张景岳学说的经验后指出:为医者对前人各家著作,只要可取者,亦当兼收并蓄,仲景、河间、又可、天士之外,对像张景岳这样的越医大家,也应努力学习。以前人们只习惯于以其法诊治杂症,其实张景岳对于外感,其持论同样有独到之处,论述精彩,不可废弃。

历史上,“新安医学”和浙江“越医”等地域医学都是祖国中医发展史上的著名医学流派,都是在相互学习、交流、影响中,吸取营养,创新拓进,创造了中医药的辉煌。他们均为祖国中医事业做出过大的贡献,都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瑰宝。王乐匋会通和广博吸纳张仲景、张景岳温病学思想的精华,将其融于自己的医学实践中,为“新安医学”和浙江“越医”的相互交流做出了新的贡献。我们要承继这些医界先贤们的宝贵精神,进一步促进中医各地方医学派的交流、合作、联系,使中医药事业在新世纪有更大的发展。

(收稿日期:2010-10-20)

（责任编辑：李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