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和附子可否同用？

胡希恕经方医学

《神农本草经》最早提出了药物配伍的理论，《蜀本草》对《神农本草经》的药物配伍关系进行了统计，指出：“三百六十五种，有单行者七十一种，相须者十二种，相使者九十种，相畏者七十种，相恶者六十种，相反者十八种，相杀者三十六种”。其中“相反者十八种”一般认为中药十八反的名称既源于此。“勿合用也”是中药十八反原本涵义，也是其立意本旨所在。

白及与乌头相反即源于此，但是书中附子、白及条下并未指出二者相反。后世的《新修本草》、《证类本草》、《本草纲目》等均没有附子与白及相反的记载。建国后在1963，1977年版《中国药典》中亦未提及。而在1985至2010年版《中国药典》均指出附子不宜与半夏、瓜蒌、贝母、白及、白蔹同用，即凡与乌头相反的诸药均与附子相反，这是基于附子是乌头的子根的认识。

《神农本草经》载:“八月采为附子，春采为乌头”。《本草衍义》载:“乌头、乌喙、天雄、附子、侧子凡五等，皆一物也，止以大小、长短、似象而名之”。因此，将与乌头相反诸药视为与附子相反是有依据的。

笔者在“中国中医药数据库”84464首方剂中，共检索出附子、白及同方配伍处方27首，其中外用方22首，内服方5首。

相反药物的配伍应用可能产生毒性，孙思邈“草石相反，使人迷乱，力甚刀剑”(《千金方》)之语对后世影响颇大。但是，众多医家亦发现某些相反药物的配伍应用并没有出现毒副作用，但大多持谨慎态度。如《本草纲目》载:“弘景曰：今检旧方用药，亦有相恶相反者。如仙方甘草丸有防已、细辛，俗方玉石散用栝楼、干姜之类，服之乃不为害。或有制持之者，譬如寇、贾辅汉，程、周佐吴，大体既正，不得以私情为害。虽尔，不如不用尤良”。《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也持同样的观点：“至于诸药，尤能递利为害，先圣既明有所说，何可不祥而避之?时人为方，皆多漏略，若旧方已有，此病亦应改除，假如两种相当，就其轻重，择而除之。伤寒赤散，吾常有用藜芦，断下黄连丸，亦去其乾姜，而施之无不效。何忽强以相憎，苟令散事乎?”。唐容川亦认为:“性之反者，如水火冰炭之不容，故不可同用。然仲景有甘遂、甘草同用者，又取其相战以成功，后人识力不及，总以不用为是”(《本草问答》)。

笔者认为，在继承前贤谨慎态度的同时，亦需对大量含反药的文献进行深入研究。而用中医传统的理论方法进行研究在当今中医日趋西化的年代显得尤为重要。按照中医传统的观点“相反”药物配伍应用会产生毒性，那么在含有“相反”药物配伍的方剂环境中，是否有某味或某类药物(即“相杀”药物)对其毒性有“解毒”作用呢?探讨含反药方剂的配伍规律，是十八反现代研究的重要内容。研究中发现，附子白及配伍外治与内服方具有同样的规律。即均配伍了祛风散寒药物(白芷、防风常用)与活血化瘀药物(当归、川芎常用)、清热解毒药物(大黄、黄芩常用)。其中，在乌头、附子等大队温热药物的基础上配伍清热解毒药物在古人的方剂中是比较常见的配伍，故清热解毒药物与附子白及的配伍未必有关联。

祛风散寒药物与温阳散寒的附子配伍有相辅相成之功，活血化瘀药物与附子配伍温阳活血。鉴于这两类药物在附子白及配伍方中出现的普遍性，笔者推测祛风解表与活血化瘀药物能缓解附子、白及配伍产生的毒副作用。对于具体的药物，笔者认为白芷与当归可能是附子、白及配伍的“解毒药”。

古人白及、白蔹相须为用，在本研究中，二药合用处方达15首。笔者推测白蔹能缓解附子、白及配伍产生的毒副作用。另外白蔹亦与附子相反，推测白及能缓解附子、白蔹配伍产生的毒副作用。3种药物含两对反药，配合后是否使毒性降低，是十八反研究中值得注意的一个问题。

综上所述，附子白及并非绝对的相反，在一定配伍条件下可以应用。但是，在大量的临床与实验研究结果得出之前，还是要尊重《中国药典》的结论。临床上如果必须要附子白及同方应用，配伍白芷与当归，可能会缓解附子白及配伍产生的毒副作用。

附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