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
只有你离开了她,才会惦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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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结束,一位在北京工作的东北朋友发出了感慨: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一句话,击中了好多正在返程途中的异乡人。有点儿心酸,也有点儿热血。当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恢复常态,这群人却还是要顺理成章的选择远方。
另一位友人则调侃回应:“为了不受影响的,以自己的欲望、诉求、面目去生活。”这个才是离家的人真正在乎的。
这样实际的“挑衅”,似乎是一场宣告:离乡的理由太多,而生计和理想始终是跨不过的关键。
年与故乡,终究是贴合最近的两个词汇。在每一年的春节结束后,都会在大家的心头折腾一番。眼下,王小帅的那本《薄薄的故乡》已然并非新作,却还是因为粘连着故乡的情愫和奋斗的经历而映入此刻的人心。
我曾猜想过,为什么王小帅会在“故乡”前边放上一个“薄薄的”形容词,作为限定?读过之后便晓得,一个从小就在不断迁徙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故乡的概念对他来说,怕是已经淡漠了不少。而出乎意料的是,这“薄薄的”三个字,融化于字里行间之后,却是浓浓的怀念与真切的写实。
或许,故乡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你越是远离它,就越是惦记它。如果故乡不能以一个长久生活的印迹留给他,那么它也会转化成浓郁的人情记忆赠予他。最怕的就是,连那一丝挂念都没有,家才变得难得而奢侈。
上海出生2个月后,随父母去贵阳“支援三线”,13岁因父母工作调到武汉,15岁考学进入北京,23岁北影毕业分到福建,25岁逃离体制,成为“北漂”:这样的王小帅讲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但他的笔下却藏着一个叫做故乡的地方。那个“故乡”里有父亲、母亲,有朋友,有老信件,有老日记……也有,离家的恐惧和无助的孤单。
“在死寂一般的空气中,我,只有我和我在一起了。”王小帅对无家的恐惧,是从离开北京开始的,虽然很难说那里是不是他的故乡。就算是,当他再次回来,也只能是以一个异乡人的身份出现。没有户口,没有收入,甚至没有校方的庇护……
街边的大排档,被电线串起的灯泡,王小帅记忆中的北京,还有着浓郁的90年代“风情”。而即使是那个时候的北京,他依旧穷到要沿着街边去寻找一个可能不用花钱的床铺。回到异乡之后,王小帅的窘迫程度,恐怕与当下任何一个北漂相比,都丝毫不显逊色。
我想,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如故乡一般的城市,终究成了他的异乡。这样的被抛弃,怕也是那些离家拼搏的人所无法领略的。毕竟,大多数人的离乡,是有乡可离。
不过还好,王小帅的离乡背井里,写满了矛盾,也参杂着成就。或者,可以理解为他在怀才不遇的打拼过后,终于取得成功。这是所有异乡人所希望看到的结局。但对于王小帅来说,功成名就的更大意义或许在于,他找回了那一份“故乡”的接纳,或者说心中的牵挂,哪怕,它只是“薄薄的”,并不坚固。
《薄薄的故乡》像是一部纪录片,字里行间充斥着十足的镜头感。在一个无故乡的时代里,去寻找一丝故乡的寄托,这是抛却电影创作,王小帅首先传达给我们的信息。破损的书信,泛黄的老照片,还有不同时期的散碎记忆,成了组成故乡不可或缺的元素。而这些,也让王小帅的成就里,多了一点儿让人心疼的东西。
春节已过,你我都已出门远离故乡。这一次,别再抱怨,毕竟有乡可离,心有牵挂,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十几年前,王小帅抱着想当画家的梦离开武汉,而此后,却成为了一个拥有私人镜头的导演。
王小帅的特立独行里,总是有着不可撼动的理由。所以,他的每个决定才是如此的坚定不移。像一个孩子一样任性,却从未像一个孩子一样,不知所为。
父亲曾反复劝诫王小帅,不要搞戏剧或电影的路。“那条路太辛苦,所有的一切你都决定不了:演员可能一辈子等不来一个机会,导演可能一辈子无法自由表达。”王小帅或许自己也想得很清楚,他知道“毕竟绘画可以独自一个人完成一件作品,可以是山、是水、是花鸟,无关别人。”他相信父亲的话,却终究选择了拿起镜头,走向电影,而且还在试图独立,寻找自由。
有人说,王小帅的镜头和电影,是不属于平民大众的。他总是以一个知识分子的视角去审视周遭,写进故事。真实的疼和阴郁,很难满足那些想从影视中寻求慰藉和讨要欢乐的观众,所以王小帅的作品大多搞不成商业片,也不是为了赚钱。
不过,有一点,王小帅似乎从未放弃。文字也好,电影也好,就连日常都好,他都有点儿“私人化”。不太喜欢去借助媒体,不太习惯主动曝光。只去表达一些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儿。虽然,放弃了当年做画家的理想,但王小帅似乎并没有忘记父亲的忠告,他相信,但却始终试图反驳。目前来看,反驳得还有理有据,尚算不错。
对于素未谋面的王小帅,我喜欢用一个“倔”字来形容他的作品,和他的这个人。而且不得不承认,一批很“倔”的电影,和一个很“倔”的导演,真的很有看头。
在那个深夜,我咒骂着自己的愚蠢。
但这不是最后,生命和世界都还没有结束,
明天天还会亮,你还要离开这个旅店,
在街上寻找下一个可能免费的床铺,
你必须做点什么!
我是干什么的?我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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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一次觉得自己彻底乡下了
是在电影学院毕业以后,
我在地图上第一次认真查找了一个叫福州的地方,
它在离北京最远、
或者说中国版图上最边缘的东南角,
甚至已经超越了西南贵州的位置。
贵州下面还有广西,而福建的外面,
就是海了,海的对面,是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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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两年没见了,我说我回来了,
而且不走了,重新当回北京人,
就算当不回北京人,我也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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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那个粤式大排挡里,
我决定流浪北京。
并且为了让小东相信我这个朋友不会连累他,
会像他信里说的会做点事,不拉大差距,
我正式宣布我要拍电影了。
显然我还不知道要拍什么,
只是恐惧让我必须要先把它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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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来接我们,
甚至凌云的老婆都没有来,完全陌生。
我乞求地看着四周,
巴望着哪怕有一个可以抓住的同情的眼神,
这个眼神会走过来说,
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来,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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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没有人会来接我们,我们到了那里,
会有一个门房老头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然后会有人把我们领到一个招待所的房间,
然后我们就被扔在那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对,不是我们,是我。
因为你会直接回家,
吃你老婆已经给你准备好的饭菜,
睡上你和你老婆的床,然后第二天早上
你会穿着拖鞋、睡衣,
在自己家门前的小院子里散步、喝茶,
你的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你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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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味道,能让人的各个器官都产生记忆:
可能是口中的一丝顺滑,可能是胃里的一缕暖意,
也可能是空气中的阵阵香,甚至是菜单上的几个汉字组合,
它总是能让我们顺藤摸瓜的想起,然后在回想中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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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也走不出。故乡在太多人的心中,
已然成了一个双重枷锁,但是却没人想要挣脱。
他们始终在追逐,那样一个地方,
在空间上,也在时间上,
期待一场壮丽,而又迫不及待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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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出品人│王波
主编│刘爱萍
首席执行│穆霖 首席记者│王恩泽
编辑│张爽 李晨璐 田小摔 王小轩
视觉总监│杜放 视频监制│李小姣 设计│刘垚 李心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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