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
潘老师是我们的文学泰斗，德高望重，著作等身，对于潘老师的敬仰我就不多说了。大概二十多年前，我开始阅读到潘老师的作品，最初是从甘肃出的那本《读者》杂志上，一读之下非常震撼，感觉新颖有趣，满口余香。以后跟潘老师熟识了，读的作品就多了，也和潘老师聊，聊作品，聊时事，聊人生，聊趣闻，反正什么都聊过，感觉到潘老师平易近人，谦逊睿智，斗胆一点说，我和潘老师也算半个知交吧。所以，对于潘老师的作品，一直有些话想说，但总没有机会，今天趁这个机会，把一些长久以来的感受说出来，也算是一了心愿。
潘老师的作品在我看来，有三个特点，一是知识性，二是思辨性，三是趣味性。这三个特点构成了潘老师作品的总体格调，结果就是我前面说的，新颖有趣，满口余香。
先说知识性。潘老师不是文科出身，他是数理教师，一辈子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说勾股定理、三角函数，说方程的奥妙，点线面的关系，潘老师又极喜欢读书，可以说博览群书，涉猎面极广，所以后来潘老师闲来无事写写文章时，各种知识竟做到了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地步。他的文章涉及到的知识包括数理、历史、天文、地理、生物、时事，等等，当然少不了文学和文学史知识，这里面包括正宗的知识介绍和推广，也有各种掌故和逸闻。其中最多的、也是最熟稔的，当然还是数理知识，尤其是数字。这个我们不说别的，单看看潘老师的文章标题就可以有所了解。直接在标题中用到数字的有《99%和1%》、《仙风道骨“一”》、《一滴水的传奇》、《加起来，除以2》，等等。再看看《快乐数学》、《数学与文学的对话》、《一个方向都是死胡同》、《跷跷板原理》，这些标题乍看之下是不是不像散文，倒像论文。不仅仅是数字，潘老师的散文涉及的知识面之广，除了所谓的科普作家，一般真没人达到这个层面。《一滴水的传奇》把水、汽、霓和虹、露、霜、雨、雪都几乎做了全科普式的介绍，《苍鹰、蝴蝶、瓢虫》里有详细的动物学知识，《加起来，除以2》说的是科学、科学史掌故。《曾经沧海难为水》又说借佛陀说无奈。《总统那些尴尬事》说到美国总统们的各种糗事。《人生哈哈镜》、《昨夜星光料峭》、《那只手在做平世界》、《两个奇才一首诗》是历史，科学史，《夜读二记》回到文学史掌故。其实，关于潘老师文章的知识性，我们不用再列举，列举也无法穷尽，可以说潘老师的每一篇文章中，无不揉进了各种丰富的知识，有时一两种，有时五六种，甚至有时会涉及到七八十来种，细读之下，必有收获。
再说思辨性。一篇文章如果仅仅只是具有知识性，那就成了碎片，不会有太大的实际意义，知识的介绍、引用，是为了表达文章的观点，作者的想法，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思辨性。潘老师的文章，都是潘老师长期观察生活，思考生活的结果。《大千世界，这样大千》是我很喜欢的一篇，说到了现代社交中介绍“这是赵博士的妻子，钱女士”和“这是钱女士，赵博士是她的丈夫”的区别，又说到了关于叶卡捷琳娜女皇看见的一朵小花和她因此设立的一个岗位的逸闻，再说到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前世今生，都是知识点，但不是单为说知识而引用这些点，而是利用这些点引出思考。不同的介绍，得到不同的效应，从而引发出“祈祷时可不可以抽烟”和“抽烟时可不可以祈祷”这样的有趣话题，说明大千世界的微妙，大千世界确实大千。这个其实我也看到过差不多的段子，说的是有个新闻报道说，有一所著名的大学的女学生居然在晚上去做妓女，这绝对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绝对负能量。可是有人变换角度报道，说有一群妓女，居然在白天去一所著名的大学听课，同样令人震撼，不过这回是满满的正能量！但我听了，一笑了之，没有更深的思考，就没了下文。叶卡捷琳娜的那一朵花，那一个岗位，不说千古流传，却也绵延上百年，偶然和必然，必然和偶然，这关系潘老师引申得自然贴切，水到渠成。这我也看到过类似的段子，说是原先大炮在发射时，炮的旁边总是站着一名士兵，这名士兵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既不操炮，也不观察，甚至传达命令也不用他，那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呢？从来没人问过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一名喜欢观察和思考的将军提出这个问题，值日军官的回答是操典上规定的，将军当然不满意，命令细查，一查之下才发现，原来这名士兵是牵马的，原先炮都需要马车牵引，当然需要一名士兵来牵马，防止马受惊，以后炮虽然早不用马来牵了，可操典一直没改，这名士兵也就一直站在每门大炮的旁边。我说了这些个段子，当然也卖弄了一下知识，标明我也不孤陋寡闻，可是我没有潘老师的思考能力，没有他的推理能力，所以我仅仅是笑一笑而已，而没想到这其实就是大千世界的奇妙，大千世界的大千。
最后说趣味性。一篇文章如果仅有知识性和思辨性，那显然只是论文，而不是文学作品，更不可能是好的文学作品。潘老师的作品具有的知识性和思辨性是其标志性的特点，一般人不大可能具有，更不可能兼有，但是最能体现潘老师作品的文学特性的是其强烈的趣味性。《这世界，让人目瞪口呆》，开头就说一个科学现象：姆潘巴现象，就是热牛奶放入冰箱会比冷牛奶先凝固。是科学知识吧？肯定是。有思辨性吗？看完文章你会得到结论。但是我说的是它是有趣的。首先这个现象就非常有趣，一下子就会抓住你。其次是随着文章的思辨性推进，用的又都是非常有趣的例证和语言，汽车的发明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同时又让我们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去原本不用去或者说不一定要去的地方，电脑的出现节省了时间，但反过来电脑也让我们把更多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电脑活动本身上，无纸化办公的结果是用纸量成倍增加，等等，有知识吗？有。有思考吗？有。有趣吗？真有趣。如果没这些趣味性呢？那就是一串数字，一些列公式和说明。阿里巴巴、马云和孙正义的关系，复杂吗？当然，但潘老师用它们来说人还是要有梦，有点鸡汤的感觉，但是很有趣，不仅仅在于说理，还在于把思考的结论弄得好像是个段子，有趣味，不枯燥。所以潘老师的作品虽然以知识和思考见长，不过一点也没影响到潘老师对作品的趣味的追求，有时甚至是纯粹的趣味，譬如《孙子个个是天才》，就是常见的生活现象记叙，不再说历史论古今，也不说这是什么科学道理，又会有什么渊源和后果，就说现象，极有趣，有趣中有种人伦之乐。
总之，我觉得知识性、思辨性和趣味性是潘老师散文的三大特点，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潘老师把这三大特点操弄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想到的，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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