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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景之五:杭州,水样的春愁

城市:杭州

意向符号:春水

城市气质代言人:郁达夫

杭州——乾隆十六年三月,乾隆到达杭州,参观敷文书院;然后登观潮楼阅兵,遍游西湖名胜。乾隆三十年(1765)正月,第四次南巡仍在杭州阅兵。一日来到杭州龙井狮峰山下,学着茶女采茶,他采过的茶树就是如今还在的“十八棵御茶”。另外,还留下了“乾隆鱼头”、“皇饭儿”、“龙井虾仁”等名菜和典故。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而忆江南,最忆是杭州。乾隆下江南也一定要到杭州尝尝西湖醋鱼和龙井新茶。“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上层建筑宁要西湖不要江山,不失对西湖的一种最高赞誉。从此也为杭州打下了这样的烙印:夕阳残照霸王旗,红粉消磨英雄志。难怪在郁达夫举家搬迁到杭州时,鲁迅先生特意写诗劝阻,想要干涉他的“私生活”。

杭州无疑是美的。俗语说“西湖美景三月天”说的就是这个城市,春天最美。位列“西湖十景”之首的“苏堤春晓”,就是春天里给人看桃红柳绿的。传说中男女恋人携手一起走过苏堤的六座桥,可以白头到老。春之初,醉醺醺的桃花缀满枝头,白的,粉的,红的,懒散地坐在西湖边上,悠闲地喝一杯碧绿的龙井,听一段古筝,看春风吹皱湖面,任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醉了……

一年四季的杭州都是绿色的,可是春天的绿色是最明净的,少了几分尘土,多了细蜜的春雨,温润如玉,添了水样的春愁。虎跑那一弘清泉在春天更显活力,郁金香争奇都艳,龙井茶茶香四溢,每一个角落都舒展自如……

如果只有风景,没有故事,也就只是风景如画而已。在湖边的长廊茶馆坐下,叫上一壶新春的西湖龙井,聆听当地人的吴侬软语,慢慢品味杭州,不难感受到她积蕴千年的文化底蕴和内涵。曲院风荷、三潭映月、断桥残雪、白堤、苏堤、苏小小墓以及岳庙等无疑是江南文化历史的浓缩和展现,加之历朝历代文人墨客的渲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使这个城市充满了浪漫传奇的色彩。许仙白娘子相会的断桥、梁祝同窗共读的万松书院,还有西子湖畔十八相送的长桥都细述着千古情爱传奇。

柳浪闻莺的对门就是清代杭州才女陈端生的“勾山樵舍”,她在这里写就长篇弹词《再生缘》,这就是孟丽君的原型。“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戴望舒的《雨巷》写的是旧宅——大塔儿巷。

如今史量才为博佳人一笑,按《红楼梦》怡红院的格局,以爱妻名字命名的“秋水山庄”还开放参观,郁达夫和王映霞的风雨茅庐却因为两人的离婚而几经变卖。

郁达夫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早恋情种,当别人家的同龄小孩正在读书和玩耍之际,他却早早地开始了追女勾当。郁达夫在《水样的春愁》中说13岁在富阳高等小学堂读书期间,就与比邻的“赵家少女”有一段“水样的春愁”般的初恋之情,这种同水一样的淡淡的春愁,竟然扰乱了他那本该平静的童心。在日本留学期间,郁达夫又先后坠入情网,为侍女玉儿所写的情诗“玉儿看病胭脂淡,瘦损东风一夜花,钟定月沉人不语,两行清泪落琵琶”至今都是后辈泡妞必备。郁达夫短暂的一生,和杭州结下了不解之缘,西湖的山山水水,到处留下了达夫先生的屐痕和足迹。《迟桂花》、《花坞》等无一不是写这个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郁达夫最轰轰烈烈的一场爱恋则是与时杭州四大美人之首的王映霞的情爱纠葛。郁达夫邂逅王映霞,一见倾心,不能自拔。当时处境尴尬,一个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约,但郁达夫毫无退缩之意。两个礼拜后,他就写信去劝王映霞:“听说你对苕溪君的婚约将成,我也不愿意打散这件喜事。可是王女士,人生只有一次的婚姻……”王映霞硬是被一封封火热情书轰炸到投降,两人订立婚约。柳亚子赠诗给郁达夫,赞他们是“富春江上神仙侣”,令人羡煞,令人妒煞。

也许,郁达夫是太热爱西湖山水了。他不顾鲁迅先生的劝阻(《阻达夫移家杭州》:钱王登遐仍如在,伍相随波不可寻。平楚日和憎健翮,小山香满蔽高岑。坟坛冷落将军岳,梅鹤凄凉处士林。何似举家迁北地,川原浩荡足行吟),要举家迁到杭州。鲁迅也不是不喜欢杭州旖旎的风光,但他的另一种感受更为强烈:“西湖风景,虽然宜人,有吃的地方,也有玩的地方……如果流连忘返,湖光山色,也会消磨人的志气的,如像袁子才一路的人,身上穿一件罗纱大褂,和苏小小认乡亲,过着飘飘然的生活,也就无聊了。”

然而郁郎锐气磨灭殆尽,他求田问舍,搬迁书籍三万多册,打算在西湖的清风朗月下终老此身,在杭州城东大学路场官弄购入一亩一分四厘地,建成风雨茅庐。在四十岁前两天,郁达夫写了《和赵文龙》诗二首,“但求饭饱牛衣暖,苟活人间再十年”一语成谶,他自此以往,果然只活了十年。就在这十年中,他与王映霞情感殆尽,恶语相向,最终客死异乡,魂萦海外,令人不胜唏嘘。

然而就是郁达夫在海外的这段时间,诗篇中仍充满了对故国的眷恋之心,特别对西湖的怀念之情。他渴念西湖,梦见西湖,魂系西湖,神伤西湖,“西湖水是相思泪”真不啻为达夫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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